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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瑜/文】十六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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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这里紫烟~~~
或者可以叫我歌酒?
渣浪id 周歌酒
欢迎勾搭XD
2L文


IP属地:辽宁1楼2015-06-11 12:00回复
    十六夜月
    1
    元月琴鼓奏,花市灯如昼。
    灯节已过,街边的欢歌笑语尚未停息。即使是在深夜,也依然有不知谁家的浪荡少年聚在一处拼酒赌钱,其喧闹程度不减于白日。
    夫人早就睡下了,然而远方不知何处传来的疏漏百出的舞女琴音却扰得已经倦了的周将军无心入梦。
    他翻了下身,却被枕边异物硌到了胳膊。借着烛火一看便知道是妻子的绣帕。他留意到她绣了好几天了,现在虽未完成,却也已是有了大致的形状,无非是些普通的花鸟鱼虫,却像是刻意一般选用了极其明艳的配色,哪怕在黑夜里看都感到有些晃人。
    睡前也不把这些好好收一收,真是不怕扎到她自己啊。他下地,把那绣帕挺认真地摆在了桌上,然后无意中一抬头,才发觉窗边不知何时挂起了一排小灯笼,还是用的那种明艳到甚至有点俗套的大红色,细看却意外地显得有些可爱。周瑜嘴角不自觉地挑起了一抹笑。他是向来没有布置房间的习惯的,军事繁忙,若不是前日主公盛情邀他赴宴,他已经快要忘记了现在还是在正月里。侍人们也知晓他行事简约,没得他的允许从不往房中挂任何装饰品。看来又是小乔。
    周瑜想她能费尽心机地为这房中添些喜色也是挺不容易的。要知道,窗侧门上那些意蕴不明的白纱帐,从八年前的春天开始挂上后,就再没有摘下来过。


    IP属地:辽宁2楼2015-06-11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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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既望之日,明月极满,阴气极盛。
      然而周公瑾从不相信鬼神。就如小的时候家里都说守岁守岁,不守的话要被邪怪带走,而他到了年三十却每每像平日里一样,天刚擦黑就一睡不起,连午夜那顿藏了铜钱的饭菜都懒得享用,更别提让他跟着街坊邻居举着烟火四处乱窜了。和他同龄的孩子们都说他是个怪人,偏偏这怪人又长了张好看的脸,惹得千千万万同城小姑娘对他既怕又爱。他家算是当地的大族,行事刻板得很,因为不遵从这些传统的东西,年少时期的周瑜不知挨了多少次打,可他不管,依然做着一个遗忘鬼神,好像也要被鬼神遗忘了的人。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的呢。
      什么时候开始清明时节要迎着无边细雨坐在谁的墓前喝下两盏淡酒,什么时候中元之夜要凑一群十四五岁的姑娘的热闹,在船上点燃遥寄思念的河灯,什么时候寒衣当日要抱出一堆和自己身形相仿的衣服,伴着几页悉心拿捏辞藻的信笺去烧成灰烬呢。
      又是什么时候每逢四月初四就要撒下满山遍野的纸钱呢。
      他心里清楚的很,但又拒绝承认。他仍然不信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仍然没祭过灶神,没守过年夜。
      但他相信那个人。
      莫名其妙降下的骤雨,不断汇聚消散的密云,无风时刻翻动的帘纱,他明明就存在于这个世间,只是自己看不见罢了。
      直到细雪飞下来,荡进远处深海。


      IP属地:辽宁3楼2015-06-11 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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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瑜是在那日梦里被唤醒的,那个被廉价笙音阻塞的吵闹夜晚。若旁人非说是梦,他也必须得坦然承认。因为这种事情确实玄妙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当清风掀起白帘纱的时候他没有在意,当若有若无的脚步行至他床前时他没有在意,当万分熟悉的声音念起他的名字时他尚还坚信自己仍在梦中。直到他确信自己睁开了眼,明明白白地看到那个牵挂了好多年的身影时他都没敢认为自己已从梦中走了出来。
        他把手伸过去,那只手不出意外地穿过了它半透明的身体,但掌心冰凉的触感让他一瞬间醒了大半。
        “伯符?”
        对面人没理他,只是笑,笑得像往日一样好看。倒是熟睡中的小乔好像听见了动静,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他怕被自己的夫人当作疯子,便不敢再多出声,而是起身披了件厚衣服跟那人走了出去。
        他好像是听见了一句“陪我逛逛”,但又听得不太真切。再同他说话的时候他仍是不理,只是一直带着他行路。
        周瑜越来越确信这人就是孙伯符,虽然变了鬼后的他好像低调沉稳了许多再也不似生前那样咋咋呼呼跟个喇叭花一样了。
        他们走过了很多地方,旧日吃过面汤的小酒馆,一起摘过梅子的街边老树,也不知道究竟是要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然后渐渐挨到凌晨,孙策的身影逐渐变淡,直到在第一缕日光出现时迅速消失。
        周瑜还是觉得他刚经历了一场大梦。这梦倒也不错,能够一直做下去就好了。
        如果此时此刻有他熟识的人出现,一定会惊异于风流倜傥的周将军边迷茫地绕着整个吴郡转悠边有些惊悚地自言自语了一整晚。
        清晨时落了点雪,周瑜回到家时衣角被打得湿透。小乔挺心疼地帮他换好衣服,忍不住问了句:“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了?”
        他以主公找他为由搪塞。小乔满脸都写着不相信,却也没过多追责。
        明明就是主公找他嘛,过去的主公而已。他轻轻握了下拳,还好,掌心仍留存着那份冰冷。


        IP属地:辽宁4楼2015-06-11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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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这样的经历,大概算得上是梦吧。
          那么有两次,有三次,有好多次呢?
          几个月后周瑜便习惯了在十六夜醒着,细数漏刻滴了几滴。
          已经快一年了。他们一起走过每一个月尚明的午夜,走过曾经去到的街坊里巷,几乎都是周瑜在说话,说最近时日发生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说他弟弟成长了不少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说这八年来,他是多么想他。
          孙策的面容日渐清晰,透过明亮的月光已不在太看得清被他身体遮住的风景。他的话也渐渐多起来,周瑜同他走在一起时,终于不必再痴傻地面对空气自说自话。
          孙策说冥君见他生时还算挺有能力,且又年纪轻轻死得冤屈,就给了他个不小的官做。这样他每月阴气最浓的日子就可以来人间一趟了。
          孙策说他一开始能力还不行,只能照过来个影儿,讲起话都费劲,不过现在好多了,很快他就能自由穿梭阴阳两界了。
          孙策说这话时周瑜正在赤壁下的大营里。还是这里比较舒心不会有人来搅扰。周瑜已经打发走了身边的侍卫,最多不过是有通报消息的小兵闯入。不过他们大都是新兵,昏花的烛光下看见都督和完全陌生的先主说话也只当是将领们商讨军事,不会觉得有多么奇怪。
          “公瑾啊啊啊你有没有发现我最近越来越厉害了?说不定过几个月我就每天晚上都可以出来了!”
          周瑜闻言,脸上笑意浓了几分,但很快便缩紧眉头继续查看着曹军阵营图。
          他开始跟孙策讲自己的作战计划。就像是很多年前的很多个夜晚他们一起在帐里那样。
          他说陆战靠着伏击与孔明的好计策险胜,水战就难保。孙刘联军兵力不足,哪怕是仗着大江天险也胜率寥寥。
          只能火攻。
          “伯符,这一仗我必须赢。”
          听过了周瑜的喃喃自语,孙策刚刚还喜悦得不行的脸忽然暗了下来。初冬时节江面的确多有东风,但若要真借助那并不强劲的风燃起烈火,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除非……


          IP属地:辽宁5楼2015-06-11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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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建安十三年十月十七日夜,江上风起,风自东南。
            周瑜披了件红袍站在船头,似要与漫天火光融为一体。
            他听得见身后将士们的欢呼,他们称赞这百年不遇的疾风将曹公战船烧至退散,称赞周都督英明果决江东终于得保,他从未见过他们有这样高涨的士气,他心中,江东子弟可与天下争衡的信念又重了几分。
            “伯符你看,我比你厉害啊。我能带着他们答应曹操那个老贼啊,你能吗?”
            他随口念叨了一句后惊异于自己说话的语气竟然和孙策越来越像。
            落了叶的枯枝将头顶明月划出深浅不一的刻痕,周瑜抬眼看着被火光映成橙红色的它又理所当然地比昨日亏损了些。
            冰蟾消后仍要重圆,千秋万代自是若此。
            而身边人走时却真要如烟。


            IP属地:辽宁6楼2015-06-11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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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瑜已经懒得数,这是第几个没见到那人的日子了。
              十三年的下元节他还有一搭没一搭地烧了一叠纸钱,想着反正明天就再见了何况孙策看起来并不缺钱就随便烧烧走个形式好了。
              结果十一月十六周瑜睁着眼睛躺了一宿,也没见谁来找他。
              难道是嫌纸钱太少赌气不来了?周瑜第二天弄了摞比自己还高的纸钱认认真真地烧了一天。
              冬月十六的夜晚如那八年一样寂静。
              他当时真是要急死了,这家伙怎么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个声都不吭他当他是谁啊?
              后来他无意中遇到位神乎乎的道士。那道士好像挺懂他,也没管他推言军事紧急刻不容缓,非要拉他坐下来谈。谈到最后也没弄出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只是解了心头疑惑罢了。
              仙人之语依然清晰在耳:“烧杀无辜子民,本就非良非善。又要借助天时之力,更是大逆不道…”
              原来他早已与万千地府恶鬼结仇,自然无法见到昔日友人的灵魂。
              何况那友人动用了自身的全部力量,帮他使本不疾迅的东风吹彻至整个江面。
              若说痛恨遗憾,怎么会没有。失去第一次后终生不见也就罢了,偏偏他又以一种不被理解的身份再游荡出来,再狠狠地离开第二次。
              用这样的代价换一场风,值得吗。
              他很多次这样问过自己,有的时候他想干脆输掉那场仗算了,要是战死沙场或者被人掳走得其一死,恰好可以与他去往同一片天地,也是了了平生心愿。
              当然不理智的时刻是暂时的。他身为将领,手上紧握的不是他一个人的生命与情感,而是整个江东人民的命运。要是真用这种方式换得每月一次虚妄的欢愉,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挂念伯符,挂念到若能见他一眼死不足惜,但他更挂念的是那些乡田檐下的平民百姓。讨逆将军若在,应是有同样选择。
              周公瑾依然固执地相信旧友的存在,他仍听得见夜里无端吹响屋门的风声,他每一滴洒过的美酒都仿佛有人饮下,他每一堆烧起的纸钱都热烈到劲风也难以吹灭,十六之夜他随便伸伸手,就能感受到与周边不同的温度。
              人不是都要有一个信仰,才能活下去吗。
              又是一个他没有出现的夜里,周瑜翻看敌阵地图至夜半后忍不住踱出了营帐。
              营外别枝惊鹊,月明星稀。
              “伯符,你就像这十六夜的月啊,满到极致,却又那么快消殒。”
              不远处的林地上,一个透明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幻影大笑着举起酒盏:
              “想那么多干啥,先同我饮了这杯!”
              然而周瑜可能永远也听不见。
              也可能很快同他相见。
              周歌酒
              建安一八二〇年 四月廿五


              IP属地:辽宁7楼2015-06-11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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