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从没想过，医生，会是那么神圣伟大。
从乌茶镇回来我就去了医学院报道，本来也是无事可干去医学院学习，结果就深深爱上了医学，在我看来，救死扶伤，真是一件伟大的事情。而最近我听说日军对国内虎视眈眈，双方已经开战，以前从来不会关心这些事情，可是今天，我的心却有了一丝悸动。
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很久，就连古奇蹭着我让我抱它时我都没理它，楼下吴妈喊着八少回来了，我便知是他回来了，有些事，也得找他商量。今年天气凉，他的病也越发频繁，一天都可以犯上好几次，我私下找过老师，老师说他的病目前在国内是治疗不了的，要得出国去治疗，从自己房门出来，绕到他房间门口，恰好看见他从楼梯上上来，抿了抿嘴唇，开口唤他。
：顾是。

@许千庭

[深秋既至，故城又总要下些连绵的小雨，难免阴寒。身子好像愈发支撑不住了，从前是挨一挨就过去了，现在虽则加大了药量，也好像没什么用处。前几日和几个旧识到北平，那里空气燥，咳疾也是从那时反复。回来看过张医生，说要我住院，这怎么可能，当下就拒绝了。他却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这病再不治，别说孙子，儿子都别想抱。八爷不是吓大的，可还是有点，晴天霹雳的意思。]
[今天特地回来早些，来取文件，顺便和家里人吃一次饭。好久都没有陪过他们了，尤其是千玫，整天把她晾在一边，现在想想，于心不忍。]
[准备先回房间换换衣服，再去找千玫，一直没时间和她逛街，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整天要有多无聊。吃完饭，正好陪她玩一玩。]
[正念叨着，就听见小丫头的声音，抬头看一眼，却觉得她今天的语气，不似往日活泼。]
怎么了。
[走上楼梯到她身边，绕过肩揽在怀里。]
和我心灵相通啊。

[她如此主动的献殷勤，一定是有事。至于什么事，或许是看上了首饰珠宝，不然央我陪她出去玩，接过姜茶不急着喝，先放在手边正襟危坐。不管是什么事，我现在都愿意拿出极大的耐心听她说一说。]
[她吞吐着终于说了出来，倒让我，有点吃惊。不免反问一句:]
战地医生？
[轻轻摇了摇头，并非否定，只是在权衡利弊。稍作思考，才笑开。]
千玫也长大了，有自己追求的东西了。
[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我们是夫妻，不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或许因为自己的忽视，我们虽然不至生疏，可相对而坐时，常是我在训话的姿态。也要，有所改变了。]
这很好，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永远尽力，保护你。
[忽然觉得有点像生离死别的语调，甩开那些不正常的念头，露出一贯邪媚的笑。半俯身压她入怀。]
只是，就怕你想我。

-
坐在他身边却莫名想落泪了，以后我走了，就真的不能常常待在他身边了，战场刀枪无眼，也许哪一天我就死了，老师要和我说，去那里会很危险，可是我还是想去，我是真的想用自己绵薄的力量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还是没忍住，在他的唇上流连，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了。自从嫁给他之后他也老是只把我当作小丫头，从来都没有同床共枕过，有夫妻之名却从没夫妻之实，真的想和他说我已经长大了，但是他身边已经有谢苜蓿了，他待谢苜蓿和待我，终究是不一样的，渐渐才从热吻变成若即若离。
：我会想你。
再不舍他还是要放开，把头深深的埋在他胸膛里，突然很想问他一个，自己都觉得愚蠢的问题。
：顾是，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点…？就一点点。
伸手作比拟，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是还是傻傻的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眼里也是有我的，当初在法国留学留的好好的，母亲还计划让我在法国深造，可为了他早早就追随他回国了。甚至还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做姨太太，拒绝了同样在法国留学的学长，还忍受了和顾是结婚后是一天到晚他把我晾在一边不理我，只要他需要我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他找到自己的所爱，我也就会，默默的离开。
：我父母虽然都还在故城，但他们前几天告诉我打算移居上海投靠那里的亲戚了，我父母也老了想找地方养老。以后我不在，你要是有空去上海，就去看看他们，替我好好照顾，孝顺他们，好不好。

[迎合着她的吻，辗转流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念头，始终是我们要分开，而且以后不会再见。任由她埋首在自己怀里，喃喃细语。喜欢，不喜欢，我也明白她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不单纯是喜欢，是有爱的喜欢。说实话，她的娇嗔可爱，我都喜欢。苜蓿身上不会轻易出现的，我都能从千玫的身上找补回来，她们两个，生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都让我遇上。]
有，不仅仅是喜欢过，现在还在喜欢。
[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依旧是，带着些不舍的意味。]
放心，岳父岳母，我也会照顾好。
[从没有这样称呼过她的父母，只是现在，莫名有了转变，难道是，即将失去，才懂得珍惜。]
你也要替我照顾好自己，如果再见到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你。
[伸手去痒她，一如幼时，最真挚的面对。]

-
这也许对于我来说，就是最珍贵最珍贵的话了，哪怕哪一天我死了，有了他这句话，也就足够了。
：我多庆幸能在有生之年遇到你啊，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
：如果可以，我宁愿以后也不吃巧克力了，也不要珠宝首饰了，就只要你幸福。
不舍的看着他，孟千玫此生能遇见顾是，当真的是我的荣幸。时光匆匆，却依然记得那天初来巴黎的下午，我去大学的班级寻千瑾，在班级里就遇见他，彼时暖洋洋的光晕就打在他身上，同时我的心也彻底沦陷，孟千玫不是顾是此生唯一的女人，但只要他心里有我那么一点，那就足够了。
被他挠着痒禁不住求饶，最怕养了哪儿禁得住这个，一时悲伤的气氛也冲淡不少，这样就好了，我可不愿意离别的时候哭鼻子。
：你晚上，和我睡好不好，就一次，我…我舍不得你，其实我很怕黑的。
眼里带着期盼看他，自从结婚后他真的从来没和我在一起睡过，以前总是缠着他和我睡他不肯，而当他娶了正房回家后又担心破坏他们感情就没再提，但今天我就想任性这么一次，提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什么傻话，这次要走，我提前给你准备足足的巧克力，珠宝首饰也不能少，下午，我请假，陪你去买东西。
[一点点看过她的眉眼，熟悉却又陌生。在身边久了，常是忽视，她却毫无怨言。]
千玫，那你呢，你怪我吗。
[战地医生，不是想当就当的，她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我也放心不下。就让小方小圆，跟着她，也好替我保护。至于她的父母，寄居亲戚家总也不是事，女儿既嫁到顾家，也要体面点。就让秦昭去安排，置办房产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陪你，有我，就不要怕黑了。胆子这样小，还怎么敢见血治伤员。
[点着她的鼻尖，一如对苜蓿的宠溺，走之前，就让我补偿她一些。]
那你什么时候走。

-
：我还没想好时间呢，这个得听医学院安排，上次我去乌茶镇寻千瑾，结果遇见了一个朋友，她叫许千庭，也要和我一起做战地医生。
提起千庭，我还是有些诧异，她这样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为什么要去做战地医生，她不是还有自己的餐厅么，而且她还这么年轻。
：我为什么要怪你，你肯娶我，对于我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不是每段感情都能从青丝走到白发，不是每段感情都能有结果，我多幸运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至少可以嫁给他。
：嗯…我只是，舍不得你。
也打趣一般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舍不得，对啊舍不得，但是就算今天没有战地医生这个事，孟千玫迟早都是要离开的，堵在顾是和谢苜蓿之间，我不愿意，只要他能幸福，我虽然心痛也会笑着把我爱的男人交到别的女人手里。

[点点头应了，她愿意怎样，我都随她去。给她自由，也许是我对她补偿的最好方式。]
[门有响动，是王妈敲门叫人下楼吃饭。回一句知道了，低头看向千玫。]
又不是见不到了，我会去看你的。
[扶她起来，端了姜茶喝下去。]
今天这饭是要吃的，平常我不在家，也不依着我的口味，今天突然回来，厨房里为了我也一定乱一些，不能负了她们的心意。走吧。

-
吃过午饭以后休息午睡了一觉，就和他出门逛街，他几乎是快把百货里的巧克力给买光了，甚至还置办了好几套衣服，有些瞠目结舌的看他买各式各样的东西，平日里再大手大脚此时也不免有些心疼钱，可他执意要多买一点，明白他也许是想补偿给我也就不拦着。
晚餐是在一家饭店解决的，特意叫中餐，点了几个清淡的菜来照顾他的胃，吃完饭后甚至还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看完后提议不坐车步行回家，待等到到公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推开房门拧开灯，把窗户打开透气，再偏头担忧的看着顾是。
：你今天会不会太累了啊，陪我出来玩那么久。

[照例在灯下打开怀表看了眼时间，随之扣出响声。伸手扯开领带，扯到一半却好像打了个结，其实还是累了，身体不行。走到她面前摊开手等着她替自己褪去；夜风正好，吹散去些许疲惫。偶然瞥一眼，大包小包都堆在了床上。]
不累，你开心就好。这些东西还满意吗，不行的话，再去买。

[白日的乏累，似乎都要堆积到失去光泽的夜晚，再不加掩饰，由心而发，表于体肤。自觉不适，取了药服用。效果还是差了些，反噬的作用，也比洛克医生开的药，大的多。]
[提了茶壶斟水，清清亮亮，不多不少，恰好二分之一。以水服下去，燥热的脾胃似乎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温凉，微微抽动。一向是用惯了温水的，这桌上没准备，不免愠恼。]
恐怕这家里，都忘了老八这个人。
[一时走到书桌旁去准备文件，摆在正中的琉璃球又入了眼。许久不用，却放在最是显眼的地方，好在没沾上尘。拿起几颗在指尖转动，刻着“顾”字，也是专程找人学来的。再扫一眼，发现不对劲。转而问千玫:]
这怎么少了一颗。
[忽然电灯挣扎，噼啪声响，房间倏忽漆黑一片。公馆所有的房间，再不见颜色。知道是断了电。怔了半会神，想起什么，凭着眼睛适应黑暗，弯月洒进来的幻有幻无的银光，寻着千玫的所在之处。她才说过，她怕黑。]
别怕，我在。
[牵着她的手，同她坐在一起，静谧中再不想什么，彼此的呼吸，起起伏伏，都能清楚感受。她的身子紧贴自己，软而温热，填补了方才，凉水的不适。]
千玫，先燃蜡，我还有惊喜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