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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女。沈庆之
庭柯挟风作影。用过晚膳,倚在榻上。夏夜烦闷,顽兴大发,偶想起幼时与东邻女伴夜里赏月,披了纱衣朝门外走去。长廊的青石蕴丝丝寒意,望舒持灯在前,烛火黯淡。宫灯摇曳,流萤扑之,“如此遥不可及,何必自取灭亡。”叹息。忽想起宫中处境,一时失神。
瑛贵嫔。沈雁杳
正思量着昨日与赵氏一通，烦躁地眉头都打了结，出殿携了提桃花酿，孤身行至如漆黑夜。
走一遭亦想一遭，这漫漫宫路都快到了尽头，但仍是得不出个答案。
丝丝夏风吹扬起鬒发，抬头见皎月高悬，惹得人阴冷发抖。我低头不再看它，待再抬头时视野里多了一人，她竟惊起我颓然笑靥。
我只勾了勾葱指示意她过来，却不知该作何言辞。
秀女。沈庆之
风声入耳,骤然袖角一紧,望舒低头耳语,道瑛[url]http://贵嫔[/url]在前。蹙眉,此举何意。腕上玉镯作珠翠响,含笑,既已入宫,唯有安之。依旧缓缓行至贵嫔面前,淡然一笑,道:臣女[url]http://沈庆之[/url],与贵嫔请安。贵嫔可否将手中物借臣女一嗅。臣女委实对这杯中物心动。
瑛贵嫔。沈雁杳
想着方才飞萤扑火匆忙，我暗自赞叹忧伤。眯眼适逢那眉心一皱，笑僵在了嘴边。
看她作礼，我抬了抬手，往前挪了两步，满身珠翠不动。看这地下苔草零星分布，定是鲜有人来。
这桃花酿慢火煮了一宿，香气扑鼻但稍带苦涩，我一把端起酒壶，把地下撒个"一"字。
挑眉看她一眼，拧着她的样子带着命令的语气回着“喏！快去闻闻！”
秀女。沈庆之
面上一滞,瞥见望舒肩头一耸,微微摇头。入宫便料到家世卑微且为庶女,定遭人欺。只是,已选下的路,便该走下去。缓缓蹲下,拾起一旁的枯叶,覆在土上。立起,轻叹一声“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贵嫔娘娘自是尊贵,又何必欺辱我等所谓贱民,人各有命。娘娘如此举动,负了人尚罢,何必负了酒香。杯中物自是无辜,散了自己,换他人一笑,终难逃宿命。”攥紧指尖的丝帕,背影孤寂,透过瑛贵嫔,看着其身后的山石,面色悲戚。
瑛贵嫔。沈雁杳
闻声也没恼，只鄙夷地看向她“新晋的秀女真是懂规矩。礼仪不周，夜半游荡，暗查宫事，顶嘴的本事到也不小。”语毕刮来一阵大风吹得卷起了裙摆，好似酒醒了半分，而数个困惑也接踵而至。
听到后话，我低头干笑了声，也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她幼稚。只不过暂且放平了语气，仰头灌了口酒，拿袖口擦了下嘴角，轻声道“宿命？你信这个？”
秀女。沈庆之
轻抚过手中青玉镯的暗纹,和自己一样廉价,道“臣女出身卑微,自然不如娘娘家规严谨,是为大家闺秀。也无意顶撞娘娘,不过秉烛寻月罢。”咬紧下齿,脸颊微颤。低眉复又道“终有一日臣女仅一抷黄土,而总有人加冕为王。一切皆为天定。若无天命,为何有叶落锦榻,有叶落泥垢。臣女如今所作所为,不过尽人事安天命。”缓缓抬头,风刮在脸下,有泪而出
瑛贵嫔。沈雁杳
一脸漠然，徐徐道“我最看不惯这下贱的模样。”猛地将酒壶里的半罐酒泼去，按着她的头贴到地面，笑说“这回儿总该嗅到了吧？”
来了阵乌云遮住了半边月，天色黯淡不少，右手食指佩戴着玉环，我借着为微弱的月光打量，咬牙一拳用力往这人脸上打去，玉戒上的"烨"字正印了上去。
秀女。沈庆之
踉跄倒在地上,脸上蓦然多了红色,渐渐泛青。霁月难逢,彩云易散。一笑,难知为何。在望舒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轻叹“娘娘如此为,恐失大家风范。娘娘恨下贱,臣女倒不恨吗？”风刮起襦裙一角,伫立风中,脸上的青苔与泥土一点点被风剥落,摇头轻叹“风能带走的,是昨日的不堪,酒能带走的,只有无尽的忧愁,娘娘保重身体,莫贪杯中物。”
瑛贵嫔。沈雁杳
这小户人家可真喜装文绉绉的样子，与那年氏一般做作！而她怎知最不堪的莫过于低贱的人格。
一口饮尽了余下的少许桃花酿“作践了我的酒。”瓷壶往这人头上砸去，我含泪别过脸去。
“跪下，明日去长安殿领二十板子。”往回路走着，告了内务府那儿撤去秀女沈氏绿头牌，寻个由头不必善待，便当她已人间蒸发。
一夜梦魇笼着，次日发觉抓湿了被角。
秀女。沈庆之
瓷壶当头砸上,亦懒怠去接。些许粘稠血液缓缓淌下,挥手令欲上前的望舒退下。淡然跪下,何必多言。拾起壶身碎片,擦拭着上面的暗纹。望其背影冷哼“作践酒的终是你。”让望舒尽数拾去,在桃树下埋了。指尖的血液向下低落,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沈氏,我亦记住你了。笑声冷情,在长廊里萦绕。夜渐深,回屋濯了面,拿出荀子端看,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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