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瓶镇楼

张起灵一直觉得十年对自己太长了。
无关寿命长短，只是这十年里一直担心自己会忘掉很多重要的事和人。开始张起灵还能控制住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才知道现实有多么得残酷。
每一次，他隐约感觉到事情在自己的脑海变得模糊起来时他便使劲地咬住下唇，不住地在脑海勾勒记忆。不知从何时起他费尽心思记住的只剩下了一个人，那就是吴邪。
张起灵其实是一个对身边的人和事都不是太在乎的人。有人说他像佛，没有悲喜。他自己也知道，就好像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能打动他，不是佛，更像是一块石头。
如果说，张起灵会爱上一个人，可能在他自己看来是天底下最不可能的事了。当初在雪山只是学会了想，谁有教过他爱呢？更何况本就不在乎怎么可能会爱上，而且他还背负着所有。
但事实是，他在青铜门里的日子，竟是无比的想念吴邪。
张起灵知道，关于他注定要背负一生的东西他至死也不会忘记。但是吴邪，有时候张起灵甚至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下一秒就会忘记他了。
于是张起灵开始不敢入眠，他怕在睡梦中会忘记吴邪。他不敢停止在墙壁上雕刻吴邪名字的动作，他怕一会疏忽就会忘掉吴邪。他甚至没空抱怨老天不公，为何对他这般残忍。如果可以抗争，他不在乎肩上重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在乎没有过去和未来，就算命运再怎么不公他也会忍受下来。但是，唯一一点，他不想忘记那个说过要带他回家的人。
十年，对于张起灵来说本不算太长，他的容颜不会有一丁点的改变。但他却觉得这青铜门后的十年比他的一生还要长久。
他本不善言语，更别提什么甜言蜜语。是命运的苛待让他沉默寡言。
他不知道什么是爱，连“想”这件事都需要学习的他，只是不想吴邪受到伤害。他愿意流尽一身鲜血换吴邪平安，也用愿意自己一生孤苦无依为代价来换吴邪天真无邪，哪怕只有十年。

张起灵还是来到了吴邪坠落的那个悬崖。
因为吴邪的努力，“它”已经失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再没有什么秘密隐瞒。
张起灵站在悬崖的边缘，目光沉寂似一潭死水。
十年，真的会物非人非。
张起灵一直站着，仿佛成了一座雕像。两耳间是呼呼的山风，不似当初吴邪许诺的江南软语。
突然，张起灵侧头一闪，伸手抓住了一个物件，低头打量，发现是一件年头不长的明器。
雪，忽然扑面而来。
像极了长白山上那天。
张起灵听到人息，便走出来，把手中之物举起，问道：“谁的”。
他目光沉沉，还是一副面瘫模样。
“我的！”
一股力道把物件从他手中夺去。听到熟悉的声音，张起灵有些震惊，他知道，对于吴邪死亡的这件事，胖子肯定不会说谎。
他转过头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吴邪，惊喜的是胖子也在。
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又是如何离去。张起灵就只是看着他眼前的人。
吴邪变回来多年前的年轻模样，还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而胖子也变得年轻并重新充满了活力。变化最大的，是当初的铁三角里的闷油瓶被另一个陌生的男子代替。
经历过太多太多事情的张起灵对于发生了什么显然心里已经有底，但到底是第一次遇到，他，要面对死而复生的吴邪还是需要时间的。
吴邪，我那么努力才没有忘记你，可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吴邪第一次碰到打劫的，心中打骂倒霉。两人纠缠之间，却同时意外地看到了不远处有个高挑细瘦的身影。
诧异之间，那人影动了起来。而吴邪也趁机挣脱束缚。
只见那人动作几下，便把恶徒打到落荒而逃。
虽然那人戴着帽子，脸藏于阴影之中，但吴邪还是认出了那人。毕竟那一身打扮，蓝色连帽衫加牛仔裤配的男子身形十分引人注目。就是土了点，吴邪自己在心里吐槽了一下。
张起灵慢慢转头看着吴邪，伸手拽他起身。两人碰到的那一刻，张起灵忽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想起当初上师对自己说“你如一块石头一样，见和不见，没有区别。 ”
不是这样的，早就不再是一块石头。不论是白玛还是吴邪，都带给他一颗会砰砰跳动的心。

吴邪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有种熟悉感迸发在心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三叔跑了过来。
“吴邪，怎么了？”三叔很是担心。
“没什么，遇到打劫的了，是这位小哥救了我。”吴邪想指给三叔看，却是不曾料到那小哥已经走远。
反倒是三叔，指了指小哥的背上，“看到没，那可是个好宝贝。”
“那就是龙脊背？”吴邪问道，“哎呀，三叔你怎么给他了！我还没看呢！”
“谁让你臭小子来得那么晚。”
……
两人说着话慢慢远去。

“对了，三叔我有东西给你看。”吴邪拿出帛书拓片递给三叔。
三叔定神一看大呼机缘。告诉吴邪这块帛书的奥秘。
吴邪听了之后，恍然大悟“那群雇佣兵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了！所以才会追着我和嗨少不放。”
“不行，我得去看看！”三叔忽然跳起来说道。
吴邪赶忙拉住三叔，“你又要下斗？”
“遇到这么机缘巧合的事，不下去看看简直白活了！”
“那我也去。”吴邪喝了口茶老神在在地说道。
“你去？”三叔打量了几眼吴邪“你小屁孩别瞎掺和！”
“怎么说，也是我发现的不是。”吴邪赖皮地说“再说了，我从小到大你们还没带我下去过呢，要不是你刚才把龙脊背给了那位小哥，我用得着跟你下去嘛”。
“哎，我说你个臭小子，是你自个来晚的，怪得了谁？”三叔被吴邪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不管，我的铺子完了我就怪你。”
“那也……那也不行。”
吴邪见状，夺过帛书说“那行，那就当我没来过。”
吴三省这才答应下来，可说到底还是不太愿意，不住地嘟囔“你可是你爹的独苗，这要是出了个三长两短，哎呀……小兔崽子！”
不管怎么说，吴邪也是要去倒斗了。回去被嗨少和陈丞澄看出来兴奋，只好告诉了他们，谁知这两人也想跟着。
“我三叔不会同意的。”吴邪十分了解他的三叔，在下面才没功夫搭理两个小鬼的安危。
可两人说什么也不听，吴邪无奈，只好答应带他们去找三叔。
“至于让不让你们去，就得听我三叔的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三叔态度强硬不让两人下斗。
嗨少还好，谁知陈丞澄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还说自己是陈文锦的侄女。本想是让三叔带上她，结果却没想到三叔的态度更坚定了。
吴邪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三叔还和一个叫陈文锦的女人有牵扯。
“我不能对不起你姑姑，看不好你我一定会一辈子都自责的。”
陈丞澄委屈急了，丢下一句自己去后，就跑了出去。
三叔给吴邪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追出去。吴邪乖乖去追，好一通安慰也没能让陈丞澄回心转意。看着陈丞澄跑开的身影，吴邪十分无奈，正摇头时收到了三叔的短信
“不对劲，看好人。”
吴邪心神一晃若有所思

于是吴邪送上笑脸，“小鸡炖蘑菇怎么样？是这里的招牌菜之一呢。”
吴邪却见张起灵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有小鸡。”
那一眼，吴邪一直记得，仿佛被刻在了脑海中。那不是什么妩媚眼神，却是清澈的要命，让吴邪想到高山上的雪莲。看一眼，就醉人。
迷迷糊糊的吴邪听见自己说，“你要是不喜欢咱就不让他放鸡。”
这都是啥和啥啊！吴邪在心里吐槽抓狂。
“不用。”
张起灵也不再说话，像小学生上课一般坐得笔直。只是当那盘菜被端上来时，小哥的神色显得十分无辜。
吴邪见气氛有些奇怪，想找些话题随便聊聊。
“那个，小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张起灵看着吴邪，沉默不语。
姓张是没错，起灵却只是一个代号。吴邪说过，他讨厌别人的欺骗。如果自己告诉他“张起灵”会不会是在欺骗他？可是，自己就是起灵啊，一说张起灵除了他就不会是在叫别人。所以，自己应该叫什么呢？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面瘫脸，绝对不会猜到他正在思考着“人生大事。”还以为张起灵不愿意告诉他名字。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做好事不留名！哈哈”天知道吴邪此刻有多尴尬，问个名字都会遭到拒绝，果然是人格魅力下降了么。
“闷油瓶。”
“什么？你叫啥？”吴邪觉得好笑却没敢表现出来，哪有人叫闷油瓶的。
“我叫闷油瓶。”是你给我取的名字。
张起灵定定地看着吴邪十分认真。
吴邪“噗嗤”一笑，“好啊，闷油瓶，敬你一杯多谢救命之恩。”
张起灵有些不好意思，不声不响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吴邪在对面看着，心里不住地撇嘴，真不愧是闷油瓶。
两人这一顿饭不说宾主尽欢却也没有不快，很快两人就分手告别。
“闷油瓶， Auf Wiedersehen ～”吴邪突然想逗一逗闷油瓶就用德语跟他说了再见。
“ wieder。 ”张起灵转身离去，留下吴邪在身后目瞪口呆。
怎么也是去过德国的人好么，谁规定了只有德国留学生才会说德语？
吴邪第三次看着张起灵的背影离去，双手掐腰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别扭啊

整顿好后，一行人找了个向导，坐在牛车上向目的地进发。
张起灵坐在车尾，一言不发。
嗨少怼了怼吴邪，撇嘴示意他看看张起灵“你发现没有啊，那小哥一路上一直都没说话呢。”
“要你管？”吴邪白了一眼嗨少，“管那么多怎么不多想想一会到了怎么办。”
“呃……我这不是分散注意力嘛”嗨少嘿嘿一笑。
吴邪到底是关注了一下张起灵，见他还是低头一幅神游的样子，也没了兴趣再搭理他。
一路上晃晃悠悠终于到了目的地，几人好一番收拾才上了船准备过河。
吴邪发现自己好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虽然在爷爷的笔记上自己也看过很多。但真正经历这还是头一回。想想二十多年来顺风顺水，有这么一次经历也不错，够刺激！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吴邪一向知道自家三叔的厉害，心也定了不少。
“听，有人说话。”
不同于嗨少大呼小叫的声音，张起灵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让人说不出的心安。
“闷油瓶，你听到了什么？”吴邪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起灵没有回答，而是一幅侧耳倾听的样子，然后飞快地从水中抓了一个尸鳖丢到船上。
嗨少被吓得大喊大叫，三叔被烦得不行，狠声训斥，也就没人注意到张起灵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嗨少。
而这时远远听到洞穴深处传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在众人屏气凛神的时候，吴邪突然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站了起来，也不管在船上这样贸然动作安不安全。
“吴邪！你怎么了？”吴三省率先发现吴邪的不对劲。
只见吴邪呆呆地直视前方，忽然跌坐，头疼难忍地蜷缩在了船上。
张起灵绕过三叔，把吴邪揽在怀里。仔细查看吴邪为何会这样。
“小哥，他这是怎么了？”吴三省很关心他的大侄子。
还没等张起灵说话，吴邪突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但是张起灵却看得出那双眼睛十分不对劲，好像包含了世间所有的负面情绪，让人看一眼就陷入绝望的深渊。
有时候，一个人得不到他过于执念的东西，会是撕心裂肺的痛然后就绝望。
张起灵还在怔愣，吴邪却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双目无神的看着空虚。
“麒麟，你骗我……”吴邪喃喃地对着空气说话。其他人不懂吴邪说得是什么，张起灵却是知道，在过去，或者说在未来，吴邪有时候会把他叫做“麒麟。”
“你骗我……你骗我……”张起灵也被吴邪勾起了回忆，失神之下，没有看好吴邪。
吴邪跌落到了水中。
几乎是在同一刻，张起灵跳下水中寻人

一番折腾，一船人都落水了。
张起灵当然没心思去管他人，在水中，视线模糊，张起灵只看得到吴邪。他向吴邪游去费力拽他出水。
吴邪不知道清醒着还是依旧沉于幻觉，在水中看到张起灵的身影，一下子凑上去狠狠吻住了张起灵的双唇。
虽然对于张起灵来说，这不是俩个人第一次亲吻，却还是十分吃惊。
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但是局面不允许两人过多纠缠，张起灵很快就带着吴邪出水，刚一冒头，前方就飞过来一只尸鳖咬到了吴邪脖子上。
张起灵面色微沉，挥手将吴邪颈上尸鳖打落。
两人挣扎着上了船，吴三省赶忙来看。张起灵本想帮吴邪包扎，却见吴三省正关切地帮吴邪上药。
张起灵看着也不说话，坐在一边又像雕塑一般了。
船继续行进，吴邪跟张起灵道了声谢，就头脑昏昏地靠在一边。
倒是嗨少，忽然凑到吴邪跟前，神秘兮兮地问他“哎，吴邪，你被谁骗了啊。”
一船人都在关心这件事，一个个的装做在干别事的样子，其实都在支楞着耳朵偷听。
“谁骗我了？我怎么不知道？”吴邪虚弱的声音响起。
“拉倒吧你，还装。”嗨少撇了撇嘴，“刚刚你都说了，还齐琳齐琳的，那表情……啧啧。”
“你说什么呢，嗨少。”吴邪看傻子一般看着嗨少。
“切，还不好意思呢。”
嗨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说“反正你刚刚就是一幅老婆跟人跑了的表情，承不承认都是事实。”
“嗨少！”吴三省看见吴邪皱眉的样子，不满地喊了嗨少几句。“吴邪刚刚是中了幻术，现在又受了伤，你能不能不吵他！”
嗨少见三叔生气，有些害怕，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声“护犊子。”就讪讪地坐下了。
吴邪没力气搭理嗨少，半躺着稳定心神。角度正好，让吴邪看到了镶嵌在石壁上的水晶棺材，绿幽幽的十分渗人。
“看那棺材，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吴邪把水晶棺指给大家看。
众人抬头去看，看到那棺材里隐隐约约有具白衣女尸。再看右边，另有一副水晶棺，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三叔心有所思，低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什么。即使是他，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鬼啊！”
嗨少自从进了洞穴，神经一直高度紧张，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大惊小怪，更别提亲眼看见一只粽子了。
这时候没人顾得上嗨少，一个个都屏住呼吸，严阵以待。
张起灵担心吴邪安危，不等吴三省拿出黑驴蹄子就飞身从船尾来到船头。用古刀划破手背，毫不吝惜的让鲜血滴到水中。
刚滴第一下，就见成群的尸鳖从女尸尸体里逃出来，飞快的远离他们的船。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眼睛里全是吃惊的神色，将视线落到他的手上，发现他的手已经全是鲜血了。
然后张起灵用手向着粽子一指，就见那粽子“彭”的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别回头，快走！”
张起灵为了吴邪，自然不吝惜自己的血，失血过多的他只觉眼前发黑只想躺下休息。
虽然张起灵说了别回头，但吴邪实在好奇那女粽子跪下之后会干什么，又不敢回头，故而多留了一个心眼，想从水里的倒影中看看发生了什么。
“吴邪。”
还没等看呢，吴邪就听到张起灵叫自己的名字，也就停了好奇的心思，抬头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坐在船头的位置稍微高出那么一点，吴邪看过去时见他十分虚弱，怕他落水，也就不管什么粽子不粽子的了，弯着腰挪到张起灵身边，轻轻扶着他。
这可是救命恩人啊。
“闷油瓶，你还好么。”吴邪心想张起灵这样铁定是失血过多的后果，又见他手背上的口子不小，有些担心。
“你疼不疼？我给你上药。”吴邪回身就想去找药箱，原来说话间，众人已经离开了洞穴。
张起灵用另一只手拉住吴邪，苍白着脸轻轻摇头，
“无事……我还好……有点、有点疼。”
“嗨，这有啥不好意思的，疼就对了，你割开那么大一个口子，流了那么多血，不疼就怪了。”
张起灵声音有些闷闷的，“流的不多，我有分寸。”
吴邪瞪了一眼张起灵，“那还不多！可别哪天我的救命恩人是失血过多出事儿的，我可会一辈子难受啊。”
吴邪哪知道张起灵从小就被放血，有时候一个不留神就会失血过多，这都多少年了早就习惯了。在吴邪看来的大血量对于张起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虽然也知道吴邪是好心，但是张起灵却突然不想搭理吴邪了，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不想理他。
于是张起灵就低头不再说话。
吴邪说完了，还想说什么来着，却听见三叔佯咳了两声。
吴邪先是有些疑问地看着他三叔，忽然反应了过来，
“呸呸呸，瞧我的乌鸦嘴，我自打几下，闷油瓶你别介意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吴邪却是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张起灵。
然后吴邪就看见张起灵沉默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的然后，吴邪从张起灵的眼神里看出来那种带着无奈的嫌弃，是那种彼此及其熟悉的人才会有的神色。
吴邪嘿嘿一笑也不再说话。
有时候并不是爱情在作祟让你心悸，而是一种很玄很微妙的东西，没有理由的，两颗心就会不约而同地彼此靠近。

一行人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出了山洞。
结果死了船工，跑了向导的一行人只能自己寻路前行。
见张起灵很是虚弱，吴邪就招呼嗨少和自己一起搀着他前行。
“唉西，他怎么软得跟女人一样，好像没骨头似的。”嗨少又要背包又要搀扶张起灵，累得气喘吁吁的，心里有些不满。
吴邪一手揽着张起灵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张起灵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几乎承担了所有的重量。
“你说什么呢，刚刚在洞里可是闷油瓶出了大力气。”吴邪白了嗨少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呢，一惊一乍的，不知道谁更像女人。”
嗨少一听，没了脾气“我……我也就是说说嘛。”
“是啊，一路上你可没少说。”吴邪忍不住刺儿了他一句。
“走快点，天快黑了，我们要找到进村的路。”
没等到嗨少再说话，就听见前面的吴三省已经在催促他们了。

张起灵声音淡淡地，没有什么感情。
“如果被她借了阳气呢？”吴邪问道。
“……”静了一会，明显是张起灵不想回答吴邪这个蠢问题，“睡吧。”
“哦”吴邪无法，只好乖乖闭嘴睡觉。他闭上眼睛却还是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今天的经过。
慢慢地，恐惧与疲惫中的吴邪终于睡着，鼾声轻响沉入梦乡。
却没人看到，黑暗中，吴邪食指上的指环有一道蓝色荧光流转。
第二天，太阳刚刚爬上山头众人就被吴三省叫了起来，一阵忙碌过后，众人背起行囊说说笑笑地出发了。
吴邪跟在三叔身后，一路上尽是问这问那，也难得，吴三省回答的十分认真。
这边是叔侄情深，还有潘子忠心耿耿护卫，那边是嗨少陈丞澄冤家斗嘴，两件看起来都是融洽开心情景，不像是一行要直面地底黑暗的人。唯独远远落在后面的张起灵，不言不语，不悲不喜，身穿黑色探险衣，只身一人，徒增孤寂。
吴邪即将面对一个新奇的世界，满心激动，也忘记了要关心那个在他看来是“站在冰箱上卖萌的迷之男子”
“三叔，我们走了这么久四周都是树林子，什么时候才到啊？”吴邪到底心里期待，满目的雷同的树木让他眼花缭乱十分急躁。
“别急，走走看，说不定一会就到了。”
吴三省倒是悠闲，一幅来这旅游的样子。
吴邪没了办法，只好暗自忍耐。这时听到潘子突然暴喝道“站住！别跑！”
然后只听一声枪响，惊起林间群群飞鸟。
“哎呦喂，几位大爷饶命啊！”
原来是昨天抛下他们的向导，老汉背着一捆柴就跪到地上求饶了。
“我狗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几位爷爷神仙一般的人物。我的错，我的错，饶了我吧！”老汉一边哭着求饶一边打自己的脸。
潘子不理他那套，几声逼问，就听那老汉说了实话。
原来在吴三省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一批人来到了这里。
最后那老汉为了活命，只好答应吴三省带着他们去找那批队伍的驻地。
吴邪这也一行人终于有了方向。
这时，嗨少偷偷扯了扯吴邪的袖子示意他放慢脚步。
“我靠，吴邪，这怎么，这怎么你三叔手底下的人还拿着枪啊？”嗨少完全没有想到吴邪的三叔会有一个带着枪的手下。
“你傻吗？”吴邪白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什、什么？”嗨少有些不知所谓。

“什、什么？”嗨少有些不知所谓。
吴邪夸张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看着嗨少一幅“你已经没救了”的表情对他说道：“你已经接受了杭州的一个小市民可以有一个退役的特种兵作手下，还和人家称兄道弟，怎么？拿出枪来你的脑子就不够用了？”
嗨少有些茫然，“不是，这都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吴邪耸了耸肩，丢下茫然的嗨少大步向前走去。

吴邪跑到吴三省跟前，凑到他耳朵边小声地问，“三叔，那老头子说什么时候会到啊？”
“这么着急？”吴三省看了一眼吴邪。
吴邪挠了挠 头，“嘿嘿”一笑，也不接话。
“还早呢！那老头子说得花一天的功夫呢。”
“哎呀，这么久！”吴邪有些急了。
吴三省用手中卷着的地图敲了一下吴邪的脑袋，“臭小子，我比你还着急！老老实实地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看了看天，吴三省也不由地加快了脚程，边走边看地图，希望凭着地图和那老汉的记忆，能在天黑前赶到那里。
一行人走了有半天时间，一开始还能说话，后来就觉得怎么满眼的绿色让人眼睛发花，还不停的打起哈欠，直想睡觉。
吴邪越走越慢，哈欠连天。一个不下心，被脚下的草丛绊了一下向前趴去，吴邪一下子清醒过来，猛地闭上眼，
“完了完了，要摔毁容了！”
……
吴邪偷偷地睁开一只眼，发现自己离地面还有一点距离。没趴到地上的吴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回头一看，是张起灵正扯着自己的领子。
“咳咳，松开。”吴邪的大半身被是悬空的，单凭脚尖着地，领子上的力道多少让他喘不过气来。
张起灵闻言，就把手松开了。
“哎呦喂！”吴邪还是趴到了地上，啃了一嘴土，但是不疼。
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谢了。”
张起灵这次一如既往地淡漠，却十分客气，没有不理吴邪，“不用。”
吴邪就顺势跟着张起灵，走在他身边，想说什么却苦于找不到话题，“……”
张起灵见吴邪抓耳挠腮的样子，以为他急躁路途遥远，就对他说“很快就到了，别着急。”
吴邪一愣，没想到张起灵会安慰他，有些吃惊也有些开心，没注意到张起灵的语气十分肯定。
张起灵的话刚落音，就听见前面潘子的说话声。因为刚刚的插曲，吴邪和张起灵落后了很多。由于此地枝繁叶茂很挡视线，吴邪好奇发生了什么，抓起张起灵的手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