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犹记惊鸿照影来
永安六年,桃花开得这样艳,灼灼其华。
惊画掀开帘子的时候,天刚微亮,庭前还铺着一层淡淡的霜。
“夫人今日起得真早。”陈姨端着一盆水进来,服侍她梳妆。
“陈姨,小安醒了没?”惊画在铜镜前坐下,简简单单地梳了一个发髻,穿上那件淡雅的紫色长裙,“你去看看他,莫不要让他再哭了。”
“是,夫人今日又要去城口吗?”
“嗯。”
虽说是四月,还有微微的寒气渗着,惊画披上那件素白的长衣,走了出去。
这么多年来,她每日都去城口,就坐在路边的茶肆,点一碗清茶,也不喝,也不说话,等到面前的茶水凉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客散尽了,等到侍卫把城门冰冷地封了起来,她才怔怔地离开。
可是,她要等的那个人,在远方,始终未归。
挑担的货郎带着小徒弟,从门前走过,看到她从里面走出来,立刻笑嘻嘻地停住了。
“付夫人,小公子前几天总缠着我说要吃桂花糕,今日我带了,夫人要不要拿点进去。”
“我要出去,你进去让陈姨拿点罢。”
“好叻,夫人,这是要去城口等将军吗?”
“嗯。”惊画点点头。
一旁跟着的小徒弟却疑惑地嘟哝,“这付将军不是已经死了五六年了吗……”
话音还未落,货郎就鼓起脸瞪了他一眼,“臭小子瞎说什么呢,你懂什么,看我不揍你。”
小徒弟立刻很委屈地低下了头,惊画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转身向城口的方向走去。她到茶肆那里时,茶水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她平素坐的那张长桌上。惊画坐下,脱下长衣搭在木椅上。
她今日来得真早,城门还没有开,一旁的侍卫似乎刚睡醒,还打着哈欠。
“城门什么时候开。”她问路过的小二。
“快了快了。”小二卖力地擦着桌子,“马上就开了,夫人,将军今天说不定就回来了。”
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小二悲悯地看了她一眼,念叨着疯了疯了,甩着粗布走远了。
城门依旧没有开。
四月的风落在了萧瑟的枝桠上,落了一地凄凉。
永安六年,付长辛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