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贺默二生日。
一
千年之前的长安城,一定是非常美丽的。街上的房屋应该是用土黄的泥砖筑成的,上面也许还有四季常青的藤箩,那根本不像是住的地方,而像一个个精致的装饰物。街上也许铺满了石板,一块块都青得发黑,摸上去像铅一样光滑,却又不似它无华,即使是下了雪,也无法完全掩盖它的颜色,常常能看到雪下掩不了的阴沉,这类石块一定十分光滑,也许会让人经常摔跤,却又无可无奈何。高大厚实的城墙将原本是一团的长安城分割成一个迷宫,城墙上到处是龟裂的痕迹,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但是又十分牢固,完全不用担心它会崩塌。老人会告诉小孩子们那是由于太干了城墙才会裂出缝,于是小孩子们常常在城墙边撒尿,目的在于滋润它,而事实上那除了能腐蚀它以外没有任何效用。
戈薇走在老北京街上,望着脚底下发黑的泥土,在脑中胡思乱想着。
既然长安城是个迷宫,那么肯定也有很多人失踪,比如说有人去看亲戚,回来时却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在心里对长安城的描述又加了一条,戈薇发现以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已经不能对心里的长安城在多加描述了。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累了才会想不出来,而北京城有一座小小的公园,此刻就在她的右手边,迟疑了一会,她抬手将围巾裹得更紧了一些,然后走向公园。
九五年的冬夜下了很大的雪,而且天空很脏,这一点可以从雪中体现出来,那是一种灰色的如同干鸟粪似的晶体,混合着尘土,外带着难闻的风尘气。公园的正门已经关了,戈薇从偏门的一条小路绕进来,倒也不是想做什么,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公园的路灯倾泻出水银似的灯光在地上罩出一个圈,将坐在灯下长椅上的戈薇的脸照得惨白,灰色的大雪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四周只有垃圾车回收垃圾的响声,戈薇甚至觉得只要自己不动,空间应该可以就此凝固。
夜空被压得很低,地上灰蒙蒙的雪令戈薇突然觉得想一块脏的像一块用了几年的抹布,这个想法令她倒胃,便也来不及检验空间会不会凝固,坐了一会儿恢复了些体力,便匆匆离开了。
路边还有许多小店开着,挂着花花绿绿的霓虹灯,也有不少打扮得俗艳的特殊人群,远远望见人影便出来招呼,若是女孩便会嫌恶的翻个白眼。
戈薇原本还打算在街上闲逛一会,却在收到几个女人的白眼后有了回家的打算。
走进一条黑暗的小巷,七拐八拐走了很久才来到一栋四层楼的小房子前。房子很破,看上去还是五十年代的风格,周围墙壁上全部都是小孩子的涂鸦,甚至还有骂娘的话,看上去又脏又乱,戈薇慢吞吞的走上回旋楼梯,掂了掂手上的袋子,不知该怎么和犬夜叉解释晚饭没回家的事。
窸窸窣窣地掏出钥匙开了门,一眼便看见犬夜叉窝在沙发上,电视还开着,上面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抱着一大束花跳上舞台,将花献给明星张国荣之后猛地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引起了台下的一片尖叫。
电视的声音并不大,但犬夜叉似乎没有发现戈薇进门,知道走近了她才发现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戈薇没有叫醒他,只是走过去关上了电视,房间里骤地安静下来,原本想着可以让他睡得舒服点的戈薇,一回头却发现犬夜叉正半睁着眼,显然是醒了。
你醒了。戈薇在他身边坐下。
嗯——犬夜叉应着,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今天珊瑚有点事,我着急赶过去就没有回来跟你说。戈薇解释着,这么一句似乎不够,但她又想不起来还应该说些什么,只得收了口。
犬夜叉没说话,只是将戈薇拉近自己,然后伸手帮她把脖子上沾着许多水珠的围巾取下放在一边,抱着她帮她取暖,半天才答应道。我猜到你有急事,晚上在楼下小餐馆吃的。
他这么说了那代表没生气,戈薇放了心,这才想起什么,便挣开他的怀抱,七手八脚地将进门时放在门边的股成球状的黑色垃圾袋拿到犬夜叉面前。
我给你买的外套,你试试大小,不合适我明天拿去换。戈薇伸手将垃圾袋里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扯出来,黑色的呢衣摸起来粗硬却是厚实暖和。
犬夜叉将衣服披在身上,出乎意料的大,但他仍是点点头,笑着说很适合。
夜晚躺在床上,戈薇如同一尾鱼,钻进犬夜叉怀里,被窝里如同一片热带浅滩,她洁白的肌肤泛出明亮的波光在海底摇曳。
事后,他已经睡着,她躺在床上,望着小窗户外,别人家的窗子亮着昏暗的黄色光芒,猛地想起了马雅可夫斯基的诗句——“一张张燃烧的纸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