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一切痛苦都已过去,我知道,即使是生存渺茫,我也没有真正想过放弃,始终等待的,始终坚持的,不过是相信,终会有那么一天,能够破除一切壁垒,融化一切冰冷,能够微笑着面对阳光……
我不知道,我等到了么?
若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宁愿为它放弃一切,我的冷漠,我的障壁,我的锋芒,那些我用来保护自己的冰冷的面具,都将不复存在,只为你给予我的温暖。就像那拔掉了全部尖刺的海胆,剩下的,是软软的真实。
我会做回我自己的,不是吗?那样单纯爱笑的我,像七月里怒放的夏花,简单,温暖,带着希望。
我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虹猫的双眸,微微地笑了。从他明亮的双眸里,我看见自己笑得好温暖,好灿烂,不觉更加莞尔,说,是啊,我知道,我相信你。
知道自己以前总是在逃避,不敢看到你眼中的温暖,即使是悲伤得难以复加,也终是害怕,那致命的一击。我只能,看着你和蓝兔的背影,独自在如血的残阳中收拾自己如玻璃般破碎的心。我以为能够放弃,我以为能够忘记,可是,可是原来,再坚固的锁头,再坚定的决心,都在你暖暖的微笑中粉碎,化为乌有。
可是,可是现在,我终于可以丢掉哑女这个身份,回到你身边了吗?即使这样,对你来说我和蓝兔的机会依旧不等,但终究还是有一丝希望的不是吗?这,对我来说早已足够。
我站起身来,迎着大家期待的目光,“刷”地一声抽出紫云剑,寒光如芒。剑尖划破空气,闪烁起斑斓的紫色光影,被银紫色的剑身反射成一室绚烂,瑰丽有如金鞭溪两岸杏花飘落的样子。
原来,这不是梦啊。
从容收剑,我巧笑嫣然,终于知道,从今以后,再不会有痛苦,再不会有孤独,再不会有心伤。
窗外早已是风起云涌,我却任性地要求虹猫,我想与大家四剑合璧。
心里虽有疑问,虽有顾虑,却始终想要去证明,去追寻,去梦想。
剑法反其道而行之,我被剑气反噬,从空中跌落的那一刹那,我只感觉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重重地摔倒在地,没有疼痛,只剩下了麻木。
四剑合璧,成了一场奠礼。
……
我听到耳边有簌簌的雨声,眼前一片血红,冰冷的雨滴升起心中凄凉的寒意。
凄风。苦雨。天昏。地暗。
我木然地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迷茫。世界似乎都在远去,我只是僵直地坐着,坐着,心中仿佛有一个黑洞,产生的任何情绪想法,都瞬间被吸了进去,只留下了填不到底的黑暗。
好像有人在使劲地摇我的肩膀,好像有人在我面前大声地说着什么,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么大的打击重重击碎了我早已失去尖刺保护的心灵,一瞬间,我根本来不及思考更无法思考,好像被抽干了灵魂一般,只剩下一个空壳在雨中淋着,淋着,任凭豆大的雨点飘落。
我忆起那日毒发,笑问老天,他还能再想出什么办法来折磨我,我受的痛苦还不够多吗?这么快就打算放开我,让我解脱了?
我知道那碧血真情七叶花,需用阴柔之血方可催开。是蓝兔。她救了我,救了我的身体,却残忍地杀死了我的灵魂。死,现在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解脱,这么简单就能够拯救我那痛苦的灵魂。可是我不能,我如果自杀,还不是浪费了她冒着那么大危险才得来的“灵药”?
难道,我连退路都没有了吗?!
我在雨中凄厉地大笑起来。这一声啼血,似笑犹哭,饱含了我多少屈辱、不甘、疼痛、无奈,那诡谲的笑声在山谷中回响,和着冷雨凄风,拍打着我破碎的伤痕。
蓝兔的碧血真情七叶花无疑是一套沉重的枷锁,我没办法逃避,我没办法放弃,如果我当时就在金鞭溪闭上眼睛,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疼?
紫云剑的锋芒烁进我的眼睛,眼底似乎有水汽泛起。对不起紫云剑,我们之间,缘分已尽。以后,再不相见。那些在金鞭溪旁舞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闭上眼,忆起娘的鲜血在银色的剑光下层层涌出的样子。
心,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