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有人紧紧地拥住我的肩膀,虽然指尖依旧寒冷,我却能够想像得到被那温暖熟悉的胸膛抱着的感觉,撕心裂肺的痛再一次漾起,原来都这么久了,我还是放不下,那日那短暂的温暖到底在我心底留下了什么,竟能教我如此牵挂?
别离……
心里念着这两个字,只剩这两个字。我知道如果自己还在坚持着那份对虹猫的爱,迟早会遍体鳞伤,可是,一想到如果他算不上关心的微小动作得不到我微笑的回答,他会不会失望,会不会被我的冷漠刺伤……
为什么,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教他失落?为什么,他让我如此心痛我却放不下那份对他的牵挂?
我开始想要挣扎,想要离开这虚无,早已失去焦距的双眼开始漫无目的地、并不抱任何希望地在黑暗中探寻。一秒钟以后,对上了那双熟悉的黑眸。
那到底是怎样的现实,才能让这样一双眼睛,含有这样许许多多纠缠不清的复杂感情?他的关心,他的愧疚,他的痛苦,他的焦急,如重重海波涌入我的眼,我的心。他的世界,那样赤裸裸深入骨髓的痛,在我麻木的心上打下了灼热通红的烙印,终于,一丝破碎的哭声逸出,我扑倒在虹猫怀中,哭得像一只小兽。
好了好了……莎丽,你哭出来就好了……刚才你跌坐在地上,面无表情,死气沉沉像个木偶一般,我叫你你都没反应……没事了没事了,你别吓我……
蓝兔也走过来,两个人似乎想扶我起来。这时,一道惊雷在天边炸响,映亮了我惨白的面庞,耳边似乎传来模糊不清的安慰,我浑身一震。
别说了别说了!你们都给我走,走啊!让我自己静一静!
我哭喊着,一把推开虹猫和蓝兔,朝着雨中跑去……
……
除了我,还有谁眼睁睁地看着希望幻灭成绝望?
整整七天七夜,我一个人在黄石寨的森林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水米不进,白天黑夜对我来说都没有了意义,我眼前只是一片白亮的天地,不知南北,没有终结。
精神已经崩溃,已经麻木,腿脚只是机械地移动着这具空壳,在潜意识里想要逃避,想要离开,却找不到方向。我能感觉到自己从长满荆棘的山坡上滚下来,或是跌倒在满是泥水的坑洼之中,或是跌跌撞撞在岩石上蹭破了皮,胳膊上开出点点殷红的花瓣……我还能听到有人漫山遍野呼唤着我的名字,我只是眨眨空洞的眼睛,不愿再想,也根本没有办法去想,我的身体早已不听我的使唤,它只是走着,走着,像是有谁在召唤它一般,走向未知的前方,走向,死亡……
就这样我踉踉跄跄穿越了半个森林,七天,七天之后,终于没路了。羽毛似的轻云在前方悠悠荡荡地飘着,竦峻的山体像是被快刀切开一般,留下一个硕大永不愈合的伤痕。我知道那是悬崖,可是我也知道就算我明白也没有用。我不作为地、嘲笑般地看着我的身体,缓缓地、机械地走向那里,像是看着别人一样。
突然七天以来这个身体第一次停顿了一下,然后整个一歪,被人紧紧抱住。
我闭上眼,突然想起,是不是,相见还不如不见?那为什么,以为早已脱离了痛苦的心,还是会,这样疼?
莎丽,为什么?你怎么这样傻?那少年轻轻拢起我额前凌乱的发丝,痛心地说,像是在问我,又好像是在质问他自己。
虹猫。我说,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是一种陌生的喑哑,我抬头望着他,有什么梗在喉咙里,我想跟他说,我想告诉他我有多么难过,我想……眼眶好疼,却一滴泪都落不下来,眼前开始模糊,他的伤心脸庞开始散乱,然后,一切都消逝在虚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