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江流儿忽然睁开眼睛，面前是桃树繁密的叶子，自己离地上还有好一段距离。
一夜无风，风睡下了便不再去扰树叶的清梦。树叶也像是累了，不再发出沙沙的响声而是静静挂在枝上。四下静得出奇，往日喜欢鸣叫的各种虫子在此刻也听不到半点声响。往日哗哗流动的小溪，唰唰飞溅的瀑布，在寂静的夜晚中声音格外清脆。月亮倦了，只露出一弯新月的弧度，云层厚厚地拥过来，给她轻轻盖上被子。
他动了动想要起身，却被一双手按回来。
“江流儿……睡觉……”
江流儿回过头，发现齐天大圣依旧闭着双眼，刚才大抵是在说梦话吧，他心想。
这一回过头，江流儿便再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抿着唇，呼吸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眼前的人，只是定定地用眼睛描绘齐天大圣的轮廓。
身如玄铁……
火眼金睛……
如画中走出来一般美好。
忆起总角年岁，自己就爱跟着大圣一起睡，睡在树上的时候总是不安分地乱动，一个翻身就会摔下去。大圣便腾出一只手紧紧箍着他，抱着他入眠。 舞象之年，江流儿推脱着说要自己睡，大圣一把将他拉过来摁在怀里。
……
“小屁孩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大圣瞪着虽然已经快要成年了但却还是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江流儿，“过来！”
江流儿鼓着嘴，好似心有不甘地走过去，“大圣我长大了……”
“那又如何？在俺老孙眼里你再怎么长不还是一个小屁孩儿。”看他走得这般磨叽，大圣伸手拉他过来，抱着他几步跃上一棵高大秀颀的桃树，江流儿探出头往下看，这得有十来丈高吧。
“大圣你耍赖——”江流儿回过头，脸颊因气因羞染上一层嫣红。大圣看他这副样子，似乎很是欢喜，“有我护着，你还怕掉下去不成？”话罢，一手护住江流儿，另一只手轻轻掩在他眼前，替他拉下眼帘，“快睡吧。”
……
江流儿垂下眼，神色紧张地侧耳凑近大圣的胸膛，听着那一下一下强而有力的心跳，熟悉而令人心安的节奏，与自己的心跳莫名地重合起来。
大圣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伸手抱住江流儿，江流儿抬眼，温润如玉的墨瞳正对上炽烈的金眸。
“你不好好睡，反来看我做甚？”耳边响起带着笑意的声音，低沉温柔的嗓音像是抚过华丽丝绸的触感。
江流儿听见这声音，眼底隐约有些泪光，却又不敢让他看见，只得用力地眨了眨眼。大圣看见他眼底有些湿润，似是一泓灵动的清泉在流动，甚是惹人喜爱。
江流儿不敢再看那双金眸，垂了垂眼帘，用平静而冷淡的语气说道：“大圣，我想回长安城了。”
“这有何难。”他轻笑，“你且歇息一夜，天亮时我带你回城。”
江流儿点点头，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眠，满脑都是齐天大圣方才的睡颜。
英气的面容，凌厉的棱角，抹不去的桀骜。
怎么舍得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