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前柳折一日新，
妆掩朱砂向晚依。
暮远雁回君来迟，
水袖凝忘作嫁衣】
台上他着女儿装，唱的青衣水袖，惹得多少看客痴眼迷离。
台下他轻拢茶盏，笑的盛世芳华，多少姑娘芳心暗许，而抬眼间，他眼中的身影只有他。
他不说，而他亦装作不知。
谢了最后一幕，他退身到幕后卸妆，从镜中他看到，有人站在他身后数尺，静静看着他，而他早已习惯-----因他的容貌而来的公子不在少数。只是微微一笑，清清嗓子便用温柔婉转的女声说道
“客官请回吧，今日的戏场已经结束了。”
他静静站着，亦回以一笑，轻语道：
“我来，并非看戏。”
他转身离开。而他在镜中看到自己不同于往常的笑容，笑中带着伤。
“我唱，亦并非戏。”
第二日，他仍旧来了，仍旧是那个座位，那杯茶盏，而他唱的也仍是那段戏。他曾听戏班的班头说，他自开始唱戏时便只唱这段，没有缘由。
幕后，他默默看着他卸妆，唯独最后留着头冠。待他走后，才轻轻摘下。
镜中的他，清爽的短发，面容姣好，阳刚之气中却有几分似女子般阴柔的气息。可骗的了他，却骗不了自己。
谁的泪，花了妆。
殿试前一日，他一如既往地看着他卸妆，他走到他身旁，俯身轻语：
“待我功名时，娶你可好。”
他震惊，可随后是深深的绝望。
“你，当真？”
不再掩饰地低沉的嗓音，若知道了他是男儿身，他还会说出那句话吗？
“你……”他不敢置信地离开。
从那日后，台下属于他的座位空着，杯盏凉了再倒新的，可终究等不到那人再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卸妆。
他不再执着只唱那一场戏，本只是唱给一人听，可人不在了，谁还听？他唱悲欢，唱雪月，唱别离，却唱不回那人在台下执盏为他笑。
谢了最后一幕西厢，他未卸妆便跑出了戏院，轻靠在墙边，无助地蹲下，埋头痛哭。雨下的很大，可他并没有觉得有雨滴落在他身上。
许久，他缓缓站起身，面前是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面庞，一如那日深情地眼神注视着他。
他一直在他身旁，从未离去。
他的消失并不是厌恶他的男儿身，只是他需要万全的准备使他不受世人伤害。
于是他考取状元，只为迎他回家。
他轻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说：
“我已功名，嫁我可好。”
他透过他肩头，看见身后有人捧着。
如火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