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个人是我呢？”
晨风扬起衣角像妄想中的那个身影，笔挺地伫立着眼里映着黎明。惊异在眼中一闪而过，紧抿的唇角似乎勾起笑意，点亮的光芒接受了邀请。
“再好不过。”

这娃不可爱得挺可爱的。把交集的百感一如既往地沉淀下去，战斗打响的号角在血液里燃起。
熟悉的红光理所当然地在对面亮起，无机质的颜色泛滥开来，忽然间铺天盖地。
静候几秒没有得到希求的回应，尘陌习惯性地原地不动，看着并不遥远的相对距离遽然缩小的同时感觉呼吸加速起来。在阡陌挥拳上来的时候他条件反射一般侧身躲避，血液发热起来，并且开始酝酿起第一击反攻。阡陌大概也意识到了先出手的一击几乎必然不会命中，在后退缓冲的同时毫不迟疑地再度积蓄起力量，用比上一次更加迅捷的攻势转向自己的方位。尘陌久违地感觉到了紧迫，但依旧耐着性子沉住气，微眯起眼睛瞄准方位，然后正面对着阡陌第二次攻击直接撞了上去。

包含了双方相当一部分力量的拳脚相撞，硬生生地冲破聚集的屏障，比起对方更多的伤害不如说是自己造成的。阡陌似乎没有想到他第一击就出了硬碰硬的招数，但红光映照下的脸庞依旧镇静得若无其事。判断不出伤害的程度，不过尘陌对阡陌能发动的力量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百感交集在被战意压制的心底泛起波澜，尘陌不知不觉也露出微笑，目光仍是紧锁着已然成长起来的少年。

他罕见地露出防御姿态，但目光依旧是攻击时那般凌厉。他在伺机而动，尘陌想，那么我就给你这个机会。用最原始的打法在冲上前时蓄力，近到足够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时候拳脚一齐挥出。第一击自然是被早有准备的阡陌稳稳接住了，他也迅速地反守为攻，在尘陌密集迅速的攻势里寻找着突破，同样用硬生生的一招接过了许多次的快攻。

僵持。尘陌咬住牙站稳重心，看着阡陌的神情从若无其事的镇静转换成了不依不饶。每一次试图冲破都被阻挡，阡陌神色黯淡下来，似乎在这场耐力的持久战中开始力不从心，却又负隅顽抗着。
那么快吗？尘陌稍微愣了愣神，然后不加迟疑的加大力度，一举冲破僵局的束缚——却突如其来地扑了个空。稳固的重心被反冲力掀翻，自己出于失策地摔到地上，大概有些狼狈。

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回过神来，肩膀已经被握着刀片的手摁住，他伸手握住近在咫尺的手腕，那手腕的主人倒没有奋力挣扎，只是把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刀片抵上了自己的下巴。
“亮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神情一如既往地坚定。
尘陌没有理会他语气里威胁的意味，只是加大了握着阡陌手腕的力度。不过那刀片出人意料地划上来了，在不足以致命但可能毁容的地方留下带着寒意的痕迹。

顾不得百感交集又一次翻腾，尘陌专心地再度蓄力。那边顾不上继续威胁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反抗上来，被握住的手臂挣扎了一两下忽然放松下来，同时摁住肩膀的手开始发力。
有点不明智啊。这样想着尘陌握住仍在掌控之中的手腕，两腿一起用力，借力站了起来。阡陌不得已放松了压制，一只手腕被抓紧的他忽然间又占了下风。
尘陌凑近，努力地挤出一个笑，脸上新的伤口发出微不足道的疼痛，“这样才是公平的。”

阡陌趁机收起刀片，眼中红光猛地一闪，尘陌感觉握着手腕的手上一沉，灼热的痛感随即蔓延出来。
挣脱了禁锢的阡陌后退了几步，红光像是暗了下来，神色平静得可怕。他就这样安静地盯着尘陌，没有防御也没有攻击的意思。
体温冷却了几秒钟。诡异的寂静降临。
一个想法冒出来。“是想结束了吗？”

话音未落尘陌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位置，险险地避开阡陌从半空中袭来的攻击，并且迅速进入反击状态。这孩子不会随便露怯的，这个当上一次就够了，他暗想，从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这一次的攻击凌厉了不少。省去蓄力瞄准找致命的繁琐，在连续不断简单的出击中一次次提升着自己的力量。阡陌显然是进入了状态，嘴角又不自觉地露出笑意，红色的光芒也随之越来越精神。
尘陌配合着阡陌的攻击做着抵挡，暂时把主动权交到阡陌手里，以便找到思考的空隙。
他留了一手，藏在袖子里的刀片，不过泄露得有点快。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别的后盾。不过没事，我也还留了一手——

防御性反攻漏了个不大不小的空子，对方的动作由于惯性还在继续起着作用，耳边响起不合时宜的空气撕裂的声音，沉浸在战斗中的阡陌似乎猛然一惊。
横空出击放出金色的光芒，直直冲进阡陌的眼眸里击碎其中的坚毅。电系技能不好受的麻痹感同样作用到了自己身上，尘陌隐隐想到了多年前的某日。
这一击之后阡陌再度狠了起来，不同的是这回带有更多的类似仇恨的东西，每一下都朝着头部致命地攻击。虽然在对战中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如果被命中了也不是闹着玩。天晓得上一次我头晕了多少天。
尘陌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主动权，没有再用第二次电系技能。回到并不平静的相持阶段，可以看出这一回阡陌真的有些慌乱。
那就是说没有底牌了。
还有，那次给他的打击还是有影响的。
这样始终被限制着，不行的吧？

想着这些的同时稍不留神，防御没有跟上攻击，阡陌立刻抓住了这一点小小的破绽，以更加凌厉的攻势发起了密集的攻击，每一下都对着第一次的那个空隙，几乎不留喘息的机会。尘陌再度显得有点措手不及，心情陡然紧张起来，反抗也第一时间发动。
“仅对着某个特定部位攻击是带着某种决绝的做法——在你没有把握大获全胜时。你给自己留下了很多破绽，就赌对方能不能在弱点被揪住的时候还来钻你的空子。”
现在他拿这招来对付我了。尘陌知道，他还是很在意开加成这件事。那么抱歉了，估计你又得失望了。
电系招数不加酝酿地放出，正对着阡陌不断攻击的动作，在勉强抵挡住之后猛然加大力度，被击穿的空气咆哮起来：又一次硬碰硬。现在我也留了大片破绽了。
主动权不那么稳当地落回手里，其实尘陌对这回出击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视线似乎抖了一下，不知阡陌有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
阡陌后退了好几步，电系攻击大概让他的右臂陷入麻痹，而左手手腕上的抓痕还清晰可见。不管怎么说已经很漂亮了。尘陌想，就算结束也不遗憾的吧。

尘陌慢慢地移向阡陌的方向，意外地看到他眼里似乎有些迷茫的神色。那个雨夜的画面已经在背景里回放一遍。不能心软，他这样告诫自己。
刀片冷不防地一头扎过来，尘陌侧身躲过，然后暂停向前的脚步，在身后不远处捡回了它。再转身的时候阡陌已经在面前举起了拳，自然被轻易地接住了。形势已经差不多处于胜负已判的地步，尘陌轻易地把阡陌锁在无法动弹的角落里。
他端详着眼前的少年，额上几缕发丝被汗水粘住，已经黯淡下来的眸子里盛满了熟悉的不甘、熟悉的伤痛与熟悉的倔强。
有些东西大概永远不会改变。
“到底在怕什么呢你。”
打到鼻青脸肿还凑上来笑估计并不好受，但偏偏这种时候波澜不惊的眼睛里开始有光芒泛出来。阡陌惊异地盯住他的眼睛。
“只剩最后一步了啊。”明明已经占据上风但语调里掩饰不住地失望，“那么我就结束咯？”

结束你……

……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