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维因刚想施法帮助锐雯,却见一排火骑从远处的战场踏火而来,他的脸色变的凝重。
“小鸡,帮我。”斯维因闭上了眼,开始唱鸣古老的黑魔法咒语。
一面黑色的魔镜拔地而起,挡在火骑们的身前。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火骑轰的一声撞在魔镜上,因速度太快,马头顿时爆裂,马背上的骑士也飞了出来,撞死在魔镜上。火骑们停了下来,开始用武器砸在黑镜上,而那黑色的薄镜竟如同铁墙一般,丝毫不动。
因要阻挡火骑冲过来,斯维因无法分心帮助锐雯,他站在马背上,瞟了一眼前面锐雯和赵信的交战,心里还是不免一阵惊叹。不管与赵信交手多少次,他的勇猛都让人发自内心的敬佩。
如果诺克萨斯多一名这样的猛将的话,如果德玛西亚少了像赵信一样的猛将的话,或许诺克萨斯早已冲出了莫罗格战场。
锐雯虽有这样的潜力,可她太年轻了,经验尚浅。
轰,一声巨响撞在黑镜墙上,黑镜应声而破。
嘉文四世身穿金甲从破碎的魔镜中出现,无数火光从他身后冲过,冲向赵信所在的方向。
因魔镜被打碎,魔力产生反噬,斯维因用右手捂住嘴又猛的咳嗽了起来,差一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乌鸦也停止在他的黑袍后飞出,他只觉得头晕眼花。
“我的主人,别再施法了,你的魔力所剩不多了,你留一点逃命啊!”小鸡慌张的叫到。
斯维因甩掉右手上的鲜血,定了定神,看向战场,无边的火浪正向这边滚来。他鸣唱几句拗口的咒语,漫天盘旋的乌鸦急剧的向斯维因靠拢,最后化做一片黑云靠在马旁,他移步上了黑云。
“去。”斯维因指着远处正与锐雯激战的赵信,又有一排乌鸦怪叫着从他宽大的袖口里飞出,化做黑芒向赵信打去。
“锐雯军士,再不逃就没命啦!”斯维因在黑云上对着锐雯的身影大吼。
锐雯正在专心的与赵信交战,忽然听到这一句话的同时,一排乌鸦怪叫着从她身旁飞过,缠住了赵信。她这才反应过来,无数火骑正在向这边冲锋,她的俊脸上露出了慌张的神色,斗动马缰反身向斯维因奔去。
锐雯在马背上站了起来,猛的一跃,刚好跳到斯维因的黑云上,一下扑在斯维因的怀里。
黑云快速的向上升,锐雯听着斯维因激烈的心跳,看着脚下自己刚骑的那匹黑马瞬间被火浪吞噬,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早已有心里准备,但还是没像到火骑先锋竟然厉害成这样,锐雯军士,看来我又只有你一个手下了。”斯维因摸着怀里锐雯的银发,苦笑着自嘲到。
“我告诉过你,别摸我的头,我又不是小孩子!”锐雯将斯维因推开,冷冷的说。
“可我管不住我的手啊。”斯维因微笑着说。
锐雯撇过头去,将视线移到越来越远的地面,不再见斯维因的脸。火光照亮了她的脸,火焰也在她明亮的眼睛里滚动。
烈火中。
“该死,让他们跑了!”赵信看着飘远的黑云,狠狠的说。
“没关系,机会多的是!”嘉文四世拍了拍赵信的肩,说。
三只展翅的雄鹰尖啸着从火浪上飞过。
“赵信将军,峡谷口需要支援!”
“是!”
德玛西亚在战场上的交流,多半是用鹰的数量和尖叫声的频率来作为暗号。
火骑们看见了天空中飞翔的鹰,听到了嘉文四世吹响了德玛西亚一种特别的号角,纷纷停下,转身向峡谷口策马而去。
孤星下,绝崖上。
斯维因和锐雯坐在绝崖边,看着冲天的战火焚烧峡谷,就连绝崖上的空气中都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纷飞的火星被热浪吹上了天空,围绕在他们的身旁,就像是在萦绕在他们身边的萤火虫。
悬崖上的世界的和悬崖下的世界仿佛被隔离开来,悬崖上一片寂静,无声的细雪在黑暗中飞舞。悬崖下火浪滔天,喊杀声从未停止,人们在为着各种理由与死神共舞。
峡谷口闪电劈下的频率越来越快,大火也越烧越烈。不知这一场大火又将烧去多少人的躯体,烧尽多少灵魂。
死亡有时如同天外飘来的细雪,轻如鸿毛。有时又如同这燃尽夜空的大火,凝重无比。
其实大多数人在进入战场时都带着荣耀与梦想,在战斗的时候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拼命杀敌只是为了活下去。
“现在我的手下除了你,又死光了。我的魔力也已经枯竭,又只有看戏了。我已经忘了,这已经是第几次差一点死掉了。”斯维因忽然笑着自嘲到。
“我也忘记了。”锐雯轻轻的说。“刚才我……我好害怕,就算现在也有些后怕。”
“你害怕什么?”斯维因惊讶的问到,因为他从未见过锐雯害怕的样子。
“怕死。”锐雯将头靠在斯维因的肩上,轻轻的说。这是她头一次对斯维因做出亲密的举动,在这个奇怪的环境里。
“你也怕死吗?”斯维因笑着说。
“嗯。”锐雯点了点头,温柔的说。“我怕死,我也怕你死。因为那样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没死,你也没死。”斯维因说。
“说不定明天我们其中一个就会死。”锐雯担忧的说到。
“但明天还没有来。”斯维因凝视着绝崖下的大火,缓缓的说。
“但明天总会来的。”锐雯忧郁的说。“如果我死了,你会哭泣吗?”
“当然会哭,而且哭的很厉害。”斯维因抚摩着靠在他肩的锐雯的银发说。
“我不喜欢哭,因为我的父亲曾说过,哭泣是懦弱的表现。”锐雯将身子移了移,靠的斯维因更近了。“但你死了,我会哭的。而且我只要一想到,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就想哭。”
“人总会死的。”斯维因语重心长的说。
“可我不想死在战场上。”锐雯喃喃的说。“你说,我们去艾欧尼亚好吗?听你说那地方很美,我很想去。而且那地方没有死人,也没有战争,这多好呀。在那里我就不必担心总有一天你会死,或者担心我会死。”
“但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艾欧尼亚太远了,我们去不了。”斯维因痛苦的说。
锐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又看见她父亲惨死的一幕,耳边仿佛又听到她母亲临死前的遗言。
沉默如同风一样灌进两人的耳朵里。
“你能答应我,不要死在我前面吗?这样我真的会很难过。”锐雯看着峡谷里,密密麻麻的人影像蚂蚁一样扑进大火,轻轻的说。
斯维因没有许下这样的承诺,他只是握住了锐雯温暖的手。他已经许下了太多承诺了,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完成那些承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发梢上都凝结起了一层晶莹的薄冰,肩上也覆盖了一曾积雪。
“他们还要杀多久?”锐雯冷漠的问。
锐雯并没有问我们能不能赢,而是这样问,对她来说,她只是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战争。或许只有战争结束了,她才有不必战斗的理由。
“谁知道呢?”斯维因说。
斯维因忽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在峡谷下火光的照耀下,他的脸看起来很苍白,他的眼睛却闪过一阵诡异的红色。
“你的病好象很严重。”锐雯扯住斯维因的衣角,紧张的说。
“感冒而已,没什么大碍。”斯维因左手轻轻的抚摩锐雯的头,右手缓缓的放了下去,将手心里的血擦在后背上。
“真的只是感冒?”锐雯担忧的说。
“嗯。”
“你千万不要骗我。”锐雯看着斯维因俊秀苍白的脸,认真的说。
斯维因没有说话。将锐雯的头按靠在自己的肩上。
此时,峡谷里已变的像是一座巨大的红炉。
“我已经杀了不少的人了。你说,每一个被我杀死的人,是不是都像我们一样,都有自己所爱的人和必须完成的事?”锐雯呢喃的说。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所爱,每个人在短暂的人生中都会有一两件必须完成的事情。”斯维因轻轻的说。
“可我却杀了他们,虽然我不曾后悔,因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死我。但每到晚上,一想起那些人临死前的眼神,我就会感到难受,难受的睡不着。”锐雯的声音好像飘的很远。
”你是感到愧疚吗?”
“嗯,我感到愧疚,因为他们也跟我一样。”
“我也曾感到无比的愧疚,可战争就是这样。”斯维因淡淡的说。
“我们这样做,到底是错还是对?”锐雯痴痴的问。
“战争没有对错。”斯维因平静的说。
“我好累了。”锐雯喃喃的说。
“那你睡会吧,等到这场战斗结束时,我会叫醒你的。”
“这里好冷啊。”锐雯说,她的睫毛上也结起了一曾薄薄的冰。
斯维因将锐雯紧紧的揽在怀里,温柔的说:“快睡吧,等你醒来时,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嗯。”
悬崖上微弱的对话声也停息了,也不知锐雯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悬崖下的战火随着雪花的飘零,越来越小。但在越来越小的火光旁,总有像蚂蚁一样拼杀的人们。
直到时间揭开了晨曦的面纱,淡蓝的光晕笼罩在天地之间,德玛西亚人终于吹响了撤退的号角,蓝色的军队如同退却的潮水一般向峡谷外的平原远去,寂寥的火光最终消失在无边的大雪之中。
黑色的水沟已被染红,火焰焚烧后的帐篷冒着一缕白烟,一条条细细的白烟像是死去人们的灵魂,升到了天空,最后被风吹散。峡谷内四处都是被大火焚烧后的躯体,他们的灵魂已经远去,只剩下不甘的躯体停留在世间。
德玛西亚人终究没有拿下黑水沟,也注定了失去莫罗格战场。不知什么出于什么原因,德玛西亚人并没有统计这次的伤亡,或许他们统计了,只是不愿意公布。
有人说,德玛西亚人失去莫罗格战场是因为嘉文四世的愚蠢,本来德玛西亚尚有一力与诺克萨斯再夺莫罗格,但因为嘉文四世卤莽的进攻黑水沟,而导致了失败。
也有人说,德玛西亚人在莫罗格的失去是迟早的事,他们认为,雄鹰展翅的地方应该在草原上辽阔的天空,与狡诈的诺克萨斯争夺地形复杂,瞬息千变的莫罗格战场本就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诺克萨斯人则认为:
没有人能阻挡他们征服符文之地的步伐,就算德玛西亚人也不行。
黑水沟峡谷最后一战后,德玛西亚人明智的选择了撤离莫罗格战场,在德玛西亚人请求下,班德尔城派发五万装备精良科技的约德尔人加入德玛西亚营阵,以阻止诺克萨斯的野心扩张。
五万约德尔人在一个月的长途过后,到达风暴平原,十万德玛西亚步兵与三万火骑、五千由中高级法师组成的银光魔法团早已准备就绪。
只要诺克萨斯踏出莫罗格战场……
暴风平原,最后的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