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逆水寒

序
大漠漫漫，随风涌动的滚滚黄沙，似海中暗流，汹涌地潮动。沙粒随渐远的夕阳漫上绯红，映了漫天的霞光。
夕阳且远且红，当中却添了两抹人影。
“晚晴，今日便是你我最后一面，从今往后，山穷水复，再不相逢。“他说的那么决绝，那么认真，一张冷峻的颜透不出丝毫希望。
晚晴知道，他说过的话，就不会变，可她还是心有不甘。她知道，父亲与诸葛先生一直不和，可那又如何？只要他说，只要他愿意，她可以放下一切，不做相府千金，一生一世都跟随着他.
”铁手。。。“她悲怆的眸光不安地流转，语气已近乞求，只盼他能回心转意。
”天晚了，我送你回相府吧。“他毫不领情，径直离去，只是脚步却放得极慢，只待她跟上来。
她并没有响应，整个人都如死灰一般。她看着这随风而起的黄沙，他与她在这里相识，也终要在这里散场了。

水槽里的沙砾已与水汇融成了泥，粘在槽壁上，其中堆放着一大摞的碗。想想刚刚自己用的碗竟是出自于这里，戚少商不由阵阵恶心。
“你也挨宰来做工的？”光影中出现渐朝他走来的人影，未见清其容貌，便感受到独有的书生气息。待他走近，只见他一袭青衫，衣袂飘飘，一头自来卷的头发，只搂起上半部分窝成发髻，别上一根精致的发簪。一张脸带着孩子般的纯净，眉宇间，却尽显英气，当真是器宇不凡。
戚少商吸了口气“怎么？挨宰的还不止我一个？”
那人扬了扬眉“如你所见！”
“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戚少商笑笑“只是这老板也太不像话，非得教训一下不可了！”
那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撇了撇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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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着实辛辣，一口下去不觉什么，咽下后却极为烧胃，可见后劲十足。“那青年端着酒杯，晃了晃头，仿佛已不清醒了似的。
原来他们趁着夜黑，悄悄地潜入地下酒窖，开了不少的好酒。
”这酒叫炮打灯，从不掺水，浓度很高。看你酒量不好，你若是醉了，我可以替你把碗洗了！“戚少商笑笑，又豪饮了一碗。
”洗碗？本来就该是你的活儿吧？“青衣神智倒还是清醒。
戚少商抿了抿嘴：”干喝酒没意思，说说话才下酒！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眼睛半睁半闭，调皮地说：”你叫戚少商？“
”你怎么知道？“戚少商警觉了起来，自己有不少仇家，难道这一位也是自己的罪过的？
青衣温和的摇头，似看穿了他的紧张一样。”你今天坐的位置，老板从不让人坐，说是一年多前戚少商大侠坐过的，而今天，你坐下了，他却没轰你走，想必你便是戚少商了！“
戚少商放松下来，他又开了瓶酒，自顾自地喝起来。”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名字？“

戚少商放松下来，他又开了瓶酒，自顾自地喝起来。”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青衣自嘲的一笑”我叫顾惜朝(zhao)“
”难怪一身书生气，名字这么文艺！“戚少商慨叹。
“不早啦，你洗碗去吧！我可要睡了!”顾惜朝拂手离开了，连喝酒的碗也不管了，留的戚少商一人暗自好笑。

“小姐，你的行李都已经包好了，马车也找好了。”
“知道了。凝香，这事情万万不可以对别人提起。”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背上，女子本就纤细的身形此刻只显得更加曼妙。
她望着窗外一望无际暗夜，那么黑，只有一弯月。如此孤清，如此凄寒。
“很快就要见面了”她甜美的唇角微微的上翘。“终于可以再见面了么？”

第二章 难觅知音
“早！”一大早进后厨，顾惜朝已经在忙了。
“不错嘛？睡得早起的也早啊！”戚少商揶揄道，昨日他留他一人洗碗，真是不仗义。
听出他的揶揄，顾惜朝也没还嘴，只是忙着手里的事。
”怎么你一大早跟个闷葫芦似的？“戚少商见冷了场，便总想找话说。
”昨日那酒太烈，一时没醒过来。“他终于开了口。
戚少商笑了起来，这人的酒量，真是不敢恭维！
”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顾惜朝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我啊!’’戚少商一声慨叹“我本是想去寻我心爱的女子。一年前我与她大婚之时，连云寨给我发了一封邀请函，他们要通过比武来选去大寨主,请我去为他们做个见证.因而，我未完成婚礼，离她而去。她因而恨我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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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确不该丢下她。”顾惜朝不赞成地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情,为什么不完成了婚礼再去?’’
“我知道他们实力不相上下，真是打起来，非得造成不必要的损伤。因而我立即只身前往。他们与我一比试，觉得我武艺还算高超，便请我做了大寨主。我因而一直没再回去找她。“戚少商语气很平淡，但顾惜朝也听得出个中曲折。
”那你现在找到她了么？“
“不算找到了。”戚少商眼光暗了下去“她不肯见我，只给了我两只羊，说等小羊下奶之际，便原谅我，嫁给我。”
“就是门外那两只？”顾惜朝看着那羊，不住笑了起来“你也太被动了些，想要的东西该主动争取，哪管他那么多。这，可是两只公羊？你分不出来？”
“什么？这是公羊！”戚少商先是吃惊地瞪大眼睛，随即又泄了气“我早该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原谅我。。。”
“嗨，你也别灰心，你既然那么爱她，何不去找她呢？让她打骂两下，解解气，也就算完了。”顾惜朝惯不会安慰人的,只是挑些好听的来讲.
“你呢？你有钟情的女孩子么？”戚少商听了他的宽慰，神情稍缓，反问了一句。

徘徊在酒肆的橱窗，抚上那不算华丽却错落有致的镂空，顾惜朝暗暗叹气。这到底，算不算一种悲哀？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遇见了，最想照顾一生的姑娘。

他手里紧紧的攥着一本破旧的册子。
溃烂的页脚，似乎在诉说着它被翻阅的频率。
“这书真好笑，就像你一样，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顾惜朝痛苦的皱着眉。他其实应该学会不在意的。
可是，可是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不堪？自己真的就如路旁的杂草般，可有可无，甚至无需存在么？
不！他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终有一日，他的才华会令天地失色，日月黯然。终有一刻，他也能在世上占出一席之地，令天下人再不敢小觑。

纷纷扬扬的纸片，在空中飘扬散落，似一群溺水的蝴蝶身下破碎的海潮。
戚少商眼见着顾惜朝一脸愤恨伤痛的毁了一本书后，落寞的离开了。他好奇地走了过去，拾起其中的几片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