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天气也突然变得好了许多,正午时分总是艳阳高照,晒得整个城郭暖洋洋的,积了许久的雪夜融化了,只是依然风大,偶尔夹杂着边塞的风沙刮过来,空气也会变得干燥无比。
李宁令哥来看我,难得的没有像往常一样翻窗户踹门,一进门就红着眼睛在我身边坐下,半天开口问我:“小姑姑,不是说的要去中原么?怎么好好的突然就病了?”
我把自己裹进榻上的厚厚兽毛裘毡里,道:“最近天冷得很,一不小心就受了寒。”
“这两天天气好了,城外面集市可热闹了,大家都在准备过年了,小姑姑,你不去看看么?”
我想起以前,每到年根,兴庆城里别提有多热闹了,集市上卖什么的都有,我总爱拉着小甘溜出皇宫去玩,我也会买很多年货,尽管我都用不上,我会全部都搬到师父的小木屋里去,师父他总是对过年没什么热衷,也什么都不准备,可到过年前我总会把他的小屋子堆满。
我笑了一下,“身子倦的很,哪有闲情去逛啊。”
“你整日这样躺着,病怎么会好得起来,多去外面走走吧。”
“嗯,知道了。”我笑着应了他,却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怎么了?”
“没,”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掩饰过去。
“是不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小姑姑,那日你来与我告别,说要去没藏府找我舅妈,最后见着她了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半路上出了点事,就没去成。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就问一下。”
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事,但他肯定是不愿再说的,于是也就没有再多问,转而又问:“甘州之事,你查出什么了吗?”
“查出来一些,父皇现在在插手。”
我心里就有几分明了,这大概便是已经查出来什么了,李宁令哥不愿跟我明说,大概是怕我伤心。
“父皇的意思是,一切都等年后再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也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总得让大家都过个安心年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院子日渐冷清起来,李宁令哥再没有来过,平日里就只有小甘陪着我,有时候我会连小甘都一并赶走,就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师父留下来的诗书,这样过了半个月,我竟然能背下来一整本中原的诗词。我也再没有见过赵无厌,其实有好多次,好多个晚上,我都能感觉到他站在我的院子里,窗子下面,或者坐在门口那棵大树下面的石凳子上,他会站好久,久到我后半夜沉沉睡去。严冬天气冷的厉害,我知道夜晚外面一定是冷的不像话,有好几次我都有些于心不忍,可我一想到他做过的那些事,一想到是他害死了我的师父,我就又觉得心如刀绞。
年关几日风和日丽,更是为这辞旧迎新之际平添了几分喜庆。我借着长公主的虚号,今年长公主府上竟也多了几个门客,我称病在屋,大多都是赵无厌在接见,我有几次在后厅看到他与宾客谈笑风生的样子,总有些心酸。灵州一事皇兄大概是已经知道了,那日李宁令哥实则是在提醒我,年关一过皇兄就要开始动作了,我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再护着他,若是他要离开,我也许是不会阻拦的,可他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是断然不会再跟他去中原。我每每一想到以后的事,总觉得头疼,有时候什么也不想想,只想着安稳度日,倒也是一件奢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