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是在第二天早上的新闻里见到江浸月最后一面的,彼时她已被大火烧的几乎化为灰烬,和其他灰烬堆叠在一起。
可我就是知道那是她,那就是她。
曾永远属于我的她。
“月月……”我无助地跪坐在地上,巨大的哀痛在我心中波涛汹涌。
我最美好最灿烂的生命的一部分,被死神永远带离了我,曾经的一切计划一切谋算被全盘打破。
我又该何去何从?
江浸月的葬礼定在了一月二十一日,那是这个多雨的冬季少有的晴朗日子。
工作人员最终没有让我们将江浸月的骨灰带走,因为仅仅是骨灰是辨别不出死者身份的,即使我冲他们大吼也无济于事。
我的捧在心尖尖上的江浸月就这样被他们就地掩埋,长眠于那片寸草不生的荒野。
这场没有遗体的葬礼于当天下午三点结束,走出殡仪馆的那一瞬间恍如隔世。
我看到不远处步成欢在和一个中年男子说话,那人的脸形与江浸月像到了极点。
于是我快步上前:“你,你是……”
那人转过头,我终于识的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萧楚,这位是江卓叔叔,江浸月的生身父亲。”最终还是步成欢打破了僵局,主动为我们做了自我介绍“江先生,这是萧楚,江浸月最好的,朋友。”
“哦,原来是萧小姐,这么多年感谢你对浸月的照顾。”江卓冲我礼貌笑笑,却一下子点燃了我的怒火。
“你还敢回来!你居然还敢回来!”我厉声到“你还有什么资格回来!这么多年你都没回来偏偏风阿姨走了江浸月也走了的时候你回来了,你什么意思,她们于你而言无足轻重是不是!你说啊!是不是!”
“萧楚够了!”步成欢开口阻止我“江叔叔也很难过……”
“难过个鬼!”我打断他,尖锐的声音仿佛金属之间的摩擦,刺耳而沙哑“他难过又有什么用,她们都死了,死了!你满意了吧!”
“萧楚!你够了!”步成欢再次打断我,接着将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江卓推入车中。
“步成欢!你别以为你就没事了!如果不是你让江浸月去参加那个什么破比赛,她会死吗?!你无辜吗?!”
“萧楚!你敢说江浸月会这样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啪。
仿佛按下了静音键,一切声音都突兀地停止了,四周安静的让人害怕。
“你说……什么……”我颤巍巍地开口,吐出破碎的字词。
“萧楚,你满意了吧,江浸月终于死了,你终于不必在疯狂的嫉妒中生活了,你终于不必在江浸月嗯光芒中活着了,你终于不必将憎恨当做友谊了。”
“萧楚,你满意了吧。”
“你满意了吧。”
“满意了吧。”
………………
“才没有呢……我才没有嫉妒江浸月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会害她呢……才没有,才没有……”
“那么,她的妈妈是怎么死的?”有个声音在脑中突然问到,和许多年前的一模一样。
轰!
理智的防线骤然崩塌,精神碎成玻璃渣,我仿佛又回到那个终生难忘的梦魇之中。
呼啸的车辆从后面向我袭来,刺耳的刹车声声声催命。
“这次又没考到第一!你怎么就那么笨!你看看人家江浸月……”
“江浸月真的好厉害哦,这次竞选我们不选萧楚选江浸月好不好……”
“江浸月的琵琶声好好听,这次表演我们就推举她吧……”
“萧楚的真的一点都比不上江浸月欸……”
江浸月,江浸月,江浸月!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一个私生子而已,你凭什么和我争?凭什么?!
好,好,没有父亲,呵,我让你连母亲都没有,看你怎么和我争!
妒火蒙蔽了双眼,只轻轻一推就酿成了惨祸。
……………………
是啊,是我。
我嫉妒她。
我嫉妒江浸月。
她有多优秀我就有多嫉妒。
嫉妒……………………
呵呵,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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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成欢在一月二十五日收到了由白璐代交的萧楚的退社申请。
“她怎么了?”步成欢皱眉,抬头问站在一边的白璐。
“据说疯了。”白璐很难过地道,两个由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一死一疯,她又怎么能不伤心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疯了。”
“哦,知道了,你回去吧。”步成欢表示理解,办公室里再度恢复平静。
只是,这人心,又是否完全平静了呢?
窗外一轮明月高升,银色的月光下满是秘密。
安寂的北城,两个生命从此离开。
无处找寻。
——《偏执狂》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