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武装集团的瓦解和唐廷对魏博的笼络
不管背后究竟有何争夺,最终田承嗣将卒,“命悦知军事,而诸子佐之”,田悦最后成为了这场暗战的胜利者。田悦行事颇类田承嗣,亦是枭雄式的人物,本传称其“骁勇有膂力,性残忍好乱,而能外饰行义,倾财散施,人多附之,故得兵柄”。而不久之后代宗去世,德宗新立,德宗少年时代曾饱尝安史之乱中流离之痛,其生母沈氏便因此下落不明,当年一部风靡一时的电视剧《珍珠传奇》便以此事为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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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当其继位之初,正是要锐意进取、重致太平的时候,双方间的冲突几无可避免。恰好在德宗即位的次年,成德李宝臣、淄青李正己先后去世,德宗拒绝了李惟岳、李纳两人袭位请求,试图更易河朔故事。此事虽与魏博无涉,但田悦主动与两人结盟,共同起兵反叛。这场大战历时四年,幽州、成德、魏博、淄青四镇节度使曾一度各自称王,结盟对抗唐廷。唐廷迭经苦战,也未能底定乱局,反而导致后院失火,引起泾师哗变,德宗仓皇出奔奉天。这是安史乱后藩镇与朝廷对抗最激烈的一役。受此挫折,不但德宗一改初衷,晚年姑息藩镇,即使在宪宗元和中兴全盛的时代,亦不敢完全废止河朔故事。可以说,这场战争的失利,迫使唐廷认清其力量的边界所在,即已无力仅凭武力重建统一的局面。
但田悦也为自己的骄横付出了代价。长期战争带来伤亡与负担使得魏博军民不胜其苦,而此时田承嗣立嗣时埋下的隐患便显露了出来,田承嗣之子田绪利用上下离心的机会,发动政变,诛杀田悦,自立为留后。田绪的政变虽然在表面上没有改变魏博的政治格局,却是田氏魏博由盛转衰的起点。田绪在政变中屠戮甚多,除了田悦一家外,并连及其亲兄田纶及二弟等田氏骨肉,史称“自河北诸盗残害骨肉,无酷于绪者”。因而在政变之初,“惧众不附,奔出北门”,从前引大历十二年赦免田承嗣等人诏书及《魏州开元寺新建三门楼碑》中我们不难发现,田承嗣时代统治魏博的核心是由田氏子弟构成的,这一基于亲族关系凝聚而成的武装集团,成为魏博与唐廷抗衡的基础。
但这一统治核心因田绪政变的屠戮而被瓦解,其中另一重要人物田昂则在之前的战争中投降唐廷。另一方面,田绪虽然为人残忍好杀,但胸无大志,并无进取之心,史家中比较田悦与田绪两人,认为田悦“性俭啬,衣服饮食,皆有节度”,而云田绪得志后,“颇纵豪侈,酒色无度”,田悦俭啬的原因在于其有争衡天下的雄心,而田绪不过是一个贪图逸乐的公子哥罢了。因此,到了田绪时代,魏博一改田承嗣以来的扩张之势,转而保境自守,反倒成为唐廷与魏博关系中比较平稳的一段时期。
另一方面,转而对藩镇采取绥靖政策的德宗重新拾起父亲代宗的故智,以和亲的手段笼络河朔藩镇,在贞元初先后安排了三桩婚事,分别将嘉诚公主嫁给魏博田绪、义阳公主嫁给成德王士平、义章公主嫁给义武张茂宗,其中最早出降的便是贞元元年(785)的嘉诚公主。德宗对这场婚事似乎抱有不小的期待,郑重其事,“幸望春亭临饯。厌翟敝不可乘,以金根代之。公主出降,乘金根车,自主始”。嘉诚公主也不负所望,其本人虽然没有子嗣,但收养田绪少子田季安为嫡,“季安母微贱,嘉诚公主蓄为己子,故宠异诸兄”。经过十余年的经营,当生活奢靡的田绪在贞元十二年(796)以三十三岁的壮年暴卒时,年仅十五岁的田季安成为了魏博的主人,而站在他背后遥控局势的便是嘉诚公主。朝廷为了帮助田季安顺利袭位,甚至不惜下诏为老对头田承嗣营建祠堂。由于田季安子以母贵,故继位之后“惧嘉诚之严,虽无他才能,亦粗修礼法”,恪守朝廷法度,丘绛撰文的《田绪神道碑》也将“奉贵主慈严之训,光阐前烈”作为其以少子身份继位的重要合法性依据加以表出。唐廷与魏博之间进入了一段蜜月期,德宗曲线救国的道路看到了些许成功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