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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卿一世莫言愁——姜木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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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耐心地等着,等他回来渔樵耕读,一世长安。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5-08-28 11:37回复
    【三】
    年秋宛当了两年的谢太太,她并不觉得这称呼有多么重要。
    可有人当着她的面占了这称号,她的心中便生出另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日光正好,云暖坐在喷泉池边的藤椅中,志得意满地打量着成衣铺送来的旗袍,黑色的丝绒面料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大红牡丹妖娆地从胸口盛放至脚踝,那妖冶的红,像是暗夜中流淌的血一般鲜艳。
    “哟!这不是咱们小少爷的奶妈吗?”
    隔着一池清水,云暖的声音锐利刺耳,可年秋宛只是浅笑着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云暖面前:“太太好。”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件旗袍上。
    年秋宛这样淡然,反倒让云暖局促起来,登时便将谢玮杭叫她不要搭理年秋宛的交代抛到了脑后:“年秋宛,我云暖是打百乐门混出来的,可我也从没瞧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薄情寡义,落井下石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牵着个孩子回来赖给先生,你莫不是瞧着谢先生如今又有了名望和钱财,后悔了吧!”
    年秋宛只是温柔地笑着,并未接她的话:“太太,这样漂亮的旗袍,可是准备后日去北野家的派对时穿的?”
    云暖这才发觉,年秋宛是在看那件衣服。
    对比年秋宛身上洗得发白的淡青色旗袍,那样浓艳的红色,的确更让人向往。
    因着这份落差,云暖越发趾高气扬起来,她捏起茶几上一张薄薄的烫金请柬,往年秋宛眼前得意地一晃:“瞧见没有,这可是日本领使北野腾的夫人亲自写给谢太太的帖子,上面写得可是我云暖的名字!”
    年秋宛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在云暖趾高气扬的炫耀中,安静地回到了房间里。
    只是房门开着,安安不在。
    年秋宛心急地正要去找,老钟却急冲冲地扯住了她:“不好了,小少爷在后门外被个疯婆子惊着了!”
    年秋宛遛弯的光景,午睡醒来的安安不知怎的跑到了屋后,恰巧今日成衣铺来送衣裳,事多人忙,竟没人瞧见,就叫安安哭喊着走到了后门那儿,然后被一个乞婆子扯着往外拽,若不是刚好有人瞧见,安安这会儿怕已经被那乞婆子拐走了。
    这事,自然有人报给了谢玮杭。
    年秋宛在房中等着谢玮杭来兴师问罪,等到二楼的灯全都熄了,谢玮杭连一句话都没给她。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5-08-28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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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清晨的街道上,雾气迷蒙,行人来往都是神色匆忙,唯独年秋宛穿着艳丽的旗袍,像是穿行于人世间的孤魂般游离。
      “年秋宛!”
      年秋宛诧异地回头,不过一个晃神,便被谢玮杭重重地箍进了怀中。
      “年秋宛,你要去哪儿!”
      字字锥心,落在年秋宛耳中,却锥在了谢玮杭的心上。
      谢公馆的书房里,年秋宛看着谢玮杭将一份洒了墨点的报纸摊在她眼前,疑惑地抬起头。
      “你只需要知道时间吗?北野腾和英国人的交易内容、地点、货物数目……我以为,这些都是你要知道的。”
      年秋宛一愣,突然被谢玮杭箍住了肩膀。
      “在你心里,我谢玮杭难道就真的是那样一无是处的白痴吗?三年前你烧了我的货船,如今还敢回来,你就这么肯定我不知道你在替谁做事!”谢玮杭愤怒地将那张报纸撕得粉碎,重重地摔在年秋宛的脸上,“年秋宛,你到底有没有心?”
      年秋宛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谢玮杭摔门而去,她顺着冰凉的墙壁将身子缓缓地蜷成一团,眼底苦涩而干涸。
      谢玮杭不知道,她既然能将报纸送出去,又怎么会没有离开的机会……
      可那离开的机会,只有一次。
      年秋宛被谢玮杭关进了地下室,三餐按时从小窗递进来,可他却再没来过。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像极了特工学校里的禁闭室。
      那时候,她因为孩子的死身心俱疲,延误了归队时间,又因为长官的冷漠而对特工的存在产生质疑,冲动之下她顶撞了上级,被罚一周的禁闭。
      “日本人杀死了你的父母,你为之冲动的那个男人在替日本人剥削你同胞的血汗,年秋宛,你爱上了一个汉奸,连父母之仇都可以忘了吗?”
      怎么可能会忘。
      也正因为忘不掉,她的心,永远不能向着谢玮杭。
      不知过了多久,地下室的门突然开了。
      清脆的高跟鞋声倨傲地缓缓靠近,年秋宛眯着不太适应亮光的眼睛,看清了云暖脸上的得意。
      “谢先生要你死,我好心来看看,你会死得多难看。”
      年秋宛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突然笑了。
      那笑容像淬了毒药的花,刺得云暖满怀忐忑:“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你送上门来,我怎么好让你不在这热闹里掺一脚?”
      年秋宛劈手为刀,云暖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在了地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5-08-28 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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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下人来报年秋宛逃走的消息时,谢玮杭正弯腰去捡从书中掉落的一张笺。
        明明温婉端庄的女子,却写得一手飞扬的小楷,想起年秋宛,想起他们新婚时她如何莞尔浅笑着抄下这阙词,又如何低吟婉转地唱给他听,谢玮杭的面上不禁浮起了笑意。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明明他才是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那一个啊……
        谢玮杭出身于上海滩颇有名望的书香门第。
        十二岁那年,他随父母到乡下为过世的外祖父扫墓,遇见了饥荒的流民。
        素来心善的母亲拿了点心接济濒死的孤寡,没想到,却引得那些流民蜂拥踩踏抢夺他们的东西,最后活生生地将他的父母踩死。
        年幼的他被母亲死死护在车厢的角落,逃过了那一劫。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清清楚楚地记得,母亲瘦弱的身躯从他头顶倒下时,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写着怎样的绝望和恐惧,母亲纤瘦的双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不知替他承受了多重的踩踏和屈辱。
        他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明明是在做好事,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郊外的夜晚很静,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残破的车厢中,死死地咬着手指不敢哭出声,直到北野腾的父亲掀开了车帘。
        年秋宛可以简单直白地去恨日本人,可谢玮杭呢?
        他要报仇,便是自相残杀,他要报恩,就是汉奸卖国。
        他恨不得,爱不得,便将所有的情感都化成利益最现实的存在——怎么样来钱快,他便做什么,礼义廉耻都化了浮云,汉奸又算得了什么。
        在遇到年秋宛之前,他一直都是孤零零地活着。
        现在,年秋宛离开了,他也只能继续这样活着。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5-08-28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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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三天后,江津码头内的一艘货船上。
          臭哄哄的船舱内,做船帮子打扮的年秋宛在前引路,领着几个同志一起来剿日本人的军火。
          谢玮杭答应了年秋宛,要同她离开去过平淡的生活。
          可日本人同英国人的军火交易就在眼前,特工组织筹谋多日才得到的确切消息,若是谢玮杭此时失踪,交易必然取消,特工组织先前的所有努力就都化作流水。
          但若是能将计就计,由谢玮杭拖延交易双方,掩护特工们上船将这批军火运走,就可以将功赎罪,让军统取消刺杀谢玮杭的计划。
          放他和年秋宛离开。
          世外桃源,渔樵耕读,那是谢玮杭许给年秋宛的安稳。
          年秋宛沉浸在那美好的憧憬中,却被一声突兀的惊呼打断了思绪。
          “不对!这船舱根本就是空的!”
          年秋宛诧异地循着一个个木箱看过去,凌乱的麻绳中除了石头,看不到一点军火的影子。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终于,年秋宛无力地跌坐在地,她想不通,也不愿意去想……
          几个特工当机立断,拉了年秋宛便往外走,可他们才推开顶板,便听到了日本人的话——
          “你这个计策确实好得很,将他们一网打尽,确实是保全了明面上的和平。”
          是谢玮杭,他骗了她……
          年秋宛失神的当口,手里忽而被塞了一把枪,被人拉扯着从另一侧跳上了甲板,她这才注意到,这艘船早已开出了码头。
          明晃晃的刺刀随着日本人的声音渐渐围拢过来,年秋宛望着人群后笑着的谢玮杭,像是在三九天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她听到日本人说要安安静静地将他们解决在这长江上……
          她感受到同志们掩护着将她往船边拉……
          她看到谢玮杭低声同日本人不知在说什么好笑的事,那抹笑容刺得她心在滴血……
          她举起右手,扣动了扳机,迎着那张虚伪的笑脸,居然也扬起了嘴角。
          “谢玮杭,你这个骗子,你怎么不去死……”
          枪响的那一瞬间,强大的后坐力带得年秋宛向后一仰,翻过船舷,她掉进了碧波荡荡的长江中。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5-08-28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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