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会心仪那个女子，不是没有道理的吧。”
　　平易近人？
　　连我自己当时都吓了一跳，平易近人？
　　简直要被这四个字灼伤。
　　无数个年头我在血腥中涤荡山河，见过我的人，莫敢以此四字议我，亦绝不会将此联想于我。掌管仙界神域魂魄，制仙弑神，这样的凶名，在药尘身边竟会被称为“平易近人”？
　　便是从那时起，才明白星陨阁中人，虽防我有所依仗，也好歹开始接受我。
　　亦自此意识到，药尘对我无声无息持续近十年的影响。冷肃坚定的姬无，因为药尘而步步转折，到如今竟连犹豫妥协都学会，连平易温和都表现得出来。
　　“我知道这之中很多人都视药尘为我的倚仗而因此防范我，但好歹，也是有人开始接受我的。我求的也不是高位盛名，就是想看他好好活着而已。”
　　我抬头，灰白天空上铺下清冷日光，穿透凡间重重人海，斟满了脚下的土地。
　　“你没有我明白，能活着是多么胜极的恩赐。活人有无数的可能，即便是低入尘埃，也有冲破泥瘴的机会。”而死人没有退路。死人的路，或老老实实轮回转世；或成为死神，永无轮回转世资格。
　　我之亡故，唯灰飞烟灭。
　　“我知道，活着比什么都好。”小医仙说，“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心里有事。连我都看出来了，药尊者自然也看出来了。他不说，应该就是怕你走。你应是个足够有傲骨的人，却放下自己的事，忍受议论，留在有他在的地方，也是真的对他用情至深吧？”
　　我让她说得愣了一下：“你还……真直白，明明自己对萧炎都没说过……”
　　“那不一样。你有机会，我没有。而且你一向冷静，我想即便对这样的事你也会冷静分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吧？”
　　“没错。”我点头，“是这样就是这样了，不好意思又有什么意义。”况且我也没有那个心情，“但是你错了，机会，我从来都没有过机会。”
　　我不能陪他很久的。
　　便是一往而深，也敌不过生死轮回；正是因一往而深，所以不愿对抗生死轮回。
　　对抗永远比接受痛苦而复杂，更何况是无法改变结果的对抗，和垂死挣扎有何异。既然没有意义、徒费气力，不如早早把气力用在有意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