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据说，沙漠是上帝因人类无止境的欲念而建造的惩罚之城，所有生命仅靠中央的水神掌管。直到有一天，水神爱上一个带领族人寻找水源的女子，上帝震怒，要毁灭水神的灵魂。此时，一直深爱水神的大漠曼陀罗花神挺身以自己为代价请求饶恕，上帝为她痴情所感，只把水神逐出天界。自此，沙漠中无水，曼陀罗也成为被诅咒的花朵，剧毒在身。
黑色是曼陀罗中最高贵的品种，传说梅一株黑色曼陀罗花中都住着一个精灵，可以帮助人类实现心中愿望，代价是要用心浇灌——所谓用心浇灌，便是以自身的鲜血作为它们的饵料，让鲜红血液融入肮脏泥土，化为幽深无底的黑色花朵绽放，沉浮睡梦间，永世不得苏醒。
它的花语是：复仇，不可预知的死亡，以及绝望的爱。
“啊，他翘班了。”上田小心扎着花束上的彩带，同时笑道。
“诶？他会翘班？”大眼睛的女孩讶异道，“看起来好乖的啊。”
“外表是很会骗人的。”最后轻轻一抽，大功告成，他双手捧起递给了女孩儿，“OK了，能收到你送的花，那人真幸福呢。”
“啊……谢谢。”迅速把嫣红的脸蛋藏在花束后面，低头道了谢就飞快冲了出去。上田看着她的背影微笑，摇了摇头，正准备做点别的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山小P。
“你倒是越来越会胡闹了啊，翘班都不打个招呼？”上田先开口到，语气半是责怪半是戏谑。
“龙也。”山下的声音却异常低沉，像是劳累过度的夜晚，或者尚未清醒的早晨。
“嗯？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龙也。”
“……”
“龙也。”
“……”
什么都不说，只是一遍又一遍轻声呼唤，仿佛要这样一直到时间回路的尽头，让这三个音节烙进灵魂之中，轮回转世也不要忘记。
“……怎么了？”困惑的目光随意搁在店里玻璃门上的樱花磨砂间，“你现在哪儿？”
“城南医院。”
“嗯？病了吗？”稍微有点担心起来。
“是啊。”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严重么？要我现在过去？”
“你别过来。”突然就急切起来。
上田一愣：“……为什么？”
“我、我赢不了。”下一句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说话。
“什么？”
“我没办法让你忘记，对吧。”
“……”
“既然我输了，就还给你吧。”声音簌簌发抖仿佛下一秒就会溃不成军，支撑不起，勉强不能。就像天长日久的谎言，以为会成真，到最后却仍然只是谎言。
“……”
“你要的心脏，马上就还给你。”
“……”
“高兴吗？”
“……”
“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
“但是，那之后我可不可以再回去Butterfly？”
“……”
“不是赤西君的心了，我们重来一次好不好？”
“……”良久，良久的沉默，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山下轻轻地呼气，声线中的哽咽请而易见：“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等我回来。”
“……”呼吸紧窒在喉咙中。
“下次抱你的时候，拜托不要叫‘Jin’。”
“……”
“我是山下智久。”
“……”
“还有。”已然泣不成声，每一个音的发出都变了古怪的调，像坏掉的汽笛，弯弯绕绕像控制不住空气的褶皱，使劲辨认才能勉强听清其中的内容，“如果我这颗心脏真的是赤西君的话，他很爱你。”
忙音。
手机慢慢自指间滑落，摔到地上啪一声裂开，电池飞去墙边打了转又回来。
上田撑住收银台，大口大口喘息，瞪大的眼睛干涩得几欲充血。指尖开始发抖，蔓延全身，随后便软弱了力气地滑坐到了椅子上，无力的颈椎支撑不起沉重的头脑，脸颊接触冰凉桌面便是针刺错觉，铺天盖地——治疗，还是处刑。
很爱？
还是很爱过？
他离开，并不是为了我。
我知道，其实我全部都知道。
“仁……”喃喃念出这个名字，虚无似风飘渺如雾淅沥像雨冰凉胜雪，这是没有保质期的咒语，念出便能忘记不愿想起的东西，念出便可以装作不知道不在意装作没心没肺地对所有人残忍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