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其实他并不叫。。。×。。。,是只属于她和他的秘密。
在人前,他一直有一个非常端正好听的名字,张艺兴。她知道他的这个秘密,是因为曾经去过一次他家里。那是很久前的事了,那会儿他们还在江外的初中部。
张艺兴是半途插班进来的。江外是私立中学,非常牛气哄哄的一所学校,每年毕业的名校友遍布世界地图上的各个角落。郑秀妍的脑子笨,成绩也一般,能上江外多亏了家中正好有一个叔父是老师,拿到了那年的推荐名额。
张艺兴就不一样了,他是轻轻松松地在大家念到学期的一半时,忽然进了这个班的。
那是五月燥热的黄昏,洋槐花洁白的花羽纷然垂低,累累地拂过走廊的栏杆。走廊的尽头,一个清瘦的男孩一手拎着只黑色单肩包,雪白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神情,认真地听着同行的校长说话。一向不太露面的校长大忙人,竟然问起张艺兴上课的进程,又夹杂了一些客套的问候,言语间十分客气。
忽然间,那男孩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正对上因为值班拖地而拎着一只大水桶的郑秀妍。
第二天,张艺兴就转入了郑秀妍所在的班级。一开始郑秀妍还有些担心这男孩会不会跟不上课,可是很快地,郑秀妍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张艺兴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把所有的试卷都做了一遍,又趁着手闲,把老师所有讲错的题也一一校对了一遍。当张艺兴郑重其事地在众目睽睽下,把那本教学指南交到郑秀妍的叔父手里时,郑秀妍发现自家叔父的脸都快绿了。
再接着,郑秀妍甚至发现自己有点儿嫉妒张艺兴了。
张艺兴和谁都玩得开。不论是泛着一脸花痴的女孩子,还是粗声粗气的男生,张艺兴都一律笑眯眯对待,和气极了,一点也不端架子。时间一久,大家都由衷地发出“这真是个好人啊”的感叹。
张艺兴也几乎什么运动都能来一手,棒球校队请他加入;网球赛临时缺人直接让他顶上进入复赛;当郑秀妍正在为了游泳考核而在水里可怜兮兮地憋气时,张艺兴已经蹲在一旁笑眯眯地吹着口哨训郑秀妍玩儿“三,二……二……二……”,气得郑秀妍终于忍不住从水里冒出头发出“怎么还不到一啊”的感慨。
所以当张艺兴当着众人的面,把整篇《文心雕龙》一个字一个字倒着背出来时,好友晓子抓着她的胳膊,眼里的爱意简直要快冒出水了,这个张……张艺兴,还是不是人啊!
就是这么一个完美无暇的张艺兴,居然让她无意中窥探到了完全不同的一面。
那天张艺兴和郑秀妍正好轮到一组做值日,所有同学都回家了,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郑秀妍拖地拖得气喘吁吁,去换水的空当,与张艺兴擦肩而过。
张艺兴提起水桶,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走过,才走出几步,忽然倒在了地上,整个人抽搐着。
郑秀妍慌张地想去推醒张艺兴,却又下意识地知道这样做不对。
那个平常里完美无暇,运动全能,总是漫不经心地观察着这个世界的张艺兴,意外地展露了最狼狈的一面。
等张艺兴恢复神智时,郑秀妍正忙着打开张艺兴的嘴,防止张艺兴把自己咬伤。
张艺兴的眼神一点点恢复清明,甚至闪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冷漠,盯着郑秀妍。郑秀妍注意到了,很快地放了手,甚至忘了张艺兴还躺在郑秀妍的怀里。
“咚”一声,张艺兴的头撞到了地上。
郑秀妍连忙又想去扶,张艺兴已经用手肘撑起地。两人长久地沉默着,张艺兴的眼珠乌黑深亮,眼皮又宽又阔,眼角有两道微弧的笑纹,不笑的时候也令人觉得如沐春风。可是现在,这眼角垂着,连笑也没有了,她突然就感到了一阵害怕,下意思地往后退了几步,却被张艺兴喊住。
很吓人吗?张艺兴看着呆若木鸡的她,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吓着你了?
郑秀妍想说没有,可是没等说出口,就被张艺兴打断,张艺兴的口气带着一丝自嘲,不好意思。
郑秀妍终于回过神,摆摆手,不知所措地开口,这……这种事干嘛道歉。
张艺兴抬眼,下一秒,张艺兴又变成了那个正常的完美人,张艺兴微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整个人笼着一层莫名诡秘的柔和光晕。
郑秀妍一时间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