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延亲王的颅颈从边疆运回皇城后，军心涣散。前线连连传来战报，却无一例外都是噩讯。
此刻我已经在殿前跪了好几个时辰，如同我母妃绮罗生前那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是求死，我是求生。
“父皇。延亲王已死，我霁光已无统帅，前线人心惶惶。长此以往，不堪料想。孩儿请辞，亲麾下，伐摩黎！”
他一愣，抚着怀里的猫狸，那是他送给我母妃的唯一一样，没有随手扔在角落里落尘生灰的东西。

“孤知道，孤拦不住你。你要是去了，孤立随你母妃而去。”
他含笑瞧着我，我径自起身，不再跪他。一字一顿：“怪不得我母妃到死心里都是别人，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皇帝。也根本不配得到我母妃的爱！”
茶盏碎片擦过我的脸，他暴怒着朝我吼：“是！孤不配！可从没有人问过孤愿意不愿意当这个皇帝！”
狸猫受了惊，从他怀里跳下来，眨眼蹿不见了。
我的父皇，像是失去了所有气力，颓然倒塌，他将帅印扔予我，再没留有一句话。

我揣着帅印，和一颗惶然的心，退了下去，听身后有人唤我。
“殿下。”
我转过身去。
素鲤？！
她一身缟素，憔悴了许多，朝我行了个礼。
我惊喜：“素鲤？你终于同我讲话了！”
她抿着嘴不说话。我又问她：“你如何到宫里来了，这里不安全。”
“殿下。这天下，又有哪一处是安全的呢？”只这一句，我便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

“你不要怕，父皇已将帅印给了我。不日我将启程赶赴边疆。很快就会平定下来了。很快的。”
我尽力不让自己的语调太激动，怕刺激到她。我如同一个迫不及待在她面前邀宠的孩子一般，等待她夸奖我。
“那我父亲呢？殿下，我父亲年事已高，这几年诸多劳累，根本不适宜出征挂帅。那么多的将士，为何非要我父亲去？”
我沉默着，“彩云郡主。”
她颤着跪下：“臣女失仪了。”说完她便要走。
我轻轻笑，眼睑上两道泪滴在地上，融进土里。“我们都可以死，霁光那么多的人，都可以死。彩云郡主，你的父亲，当然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