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还有人吗
刚刚才码好的新文

1.
我家是今年才搬来这条路的.
爸爸长年在外 关于回家也是某天突然而至 一觉睡醒时人又不见了踪影.所以在我跳下车 跟在爸爸身后 看他和邻居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时 我仍然处于一种恍惚.
我回头看看妈妈.她是笑着的 一种带着少妇特有的辛酸和苦尽甘来的凄美笑容.
就在搬家的前一个晚上 八点 隔壁家叫啊黄的狗总是这个时间就一股烟溜出去 会在走之前跑来蹭蹭我的裤腿.
“啊黄 你又弄脏我的裤子了.”我蹲下笑着摸了摸它的头.
它冲我很兴奋的吠了两声 一转身飞似般跑远了.
就在我起身的时候 我看见了那个男人.我们对视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他还是那个样子 一张 坚强 隐忍 又很沉默的脸.
我转过身回家 他也立马跟上来.
我无法形容当时妈妈看见他时的表情 惊喜和欢悦都写在了眉头 又要极力隐忍住这份喜悦的模样.然后 他宣布了我们要搬家的消息.
末了 他点燃一支烟 看着我：
“路然 你恨爸爸吗.”
恨？我直想大笑.
不 我不恨 从当年你不吭不响地搬离到年间断断续续的回来离开 就连搬家也是用命令的语气 你早就决定了我该不该恨你 允不允许我 恨你.

2.
我随着纷乱的人流走出校园 路旁忽然开了几朵花 不知道品种 异常娇嫩美艳的样子.
还没走到门口就远远听见一股嘈杂的声音 家里甚少如此热闹 我走进去时脑袋有点胀 一户穿着光鲜的人家.
一个 很好看 微笑着 的姑娘.
她看见我 从沙发上起来 我的大脑好像哪里空白了 在我呆滞的几秒她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那么近 那么近.
“路然是吗？我叫温心.”
我好像突然看见那几朵花 盛开在我面前.
“所以你是上个月才搬来这里的咯？”
我点点头.
这条路很干净 而且宽敞 往西走有一条河 来来往往着散步锻炼的人.风有一阵没一阵吹过 我觉得心里面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在滋长.
她突然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水 我们都看着一圈一圈的涟漪没有言语.
但我忍不住微微偏过头 看她的侧颜.她的侧脸很好看 长长的睫毛微垂 像一只蝴蝶.嗯 这是一个很好看 很快乐的女孩.
“那么⋯⋯以后一起玩吧？”
“好啊.”

3.
很奇妙的是我们在同一所学校 那天以后我不知中了什么魔 经常与她为伍并且偷偷关注起她来.
是喜欢吗？我感觉到脸颊微微的灼热.不 应该不是的 那只是对一个好朋友最起码的关心.
我十分相信这个理由 所以当她的闺蜜良子领着她问我为什么一直打听她的事时 我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我看见良子偷偷的笑了 还有她坐在暗影里微微颤动的肩膀.
难道这句话真的这么好笑吗.我拉起她想走 可是她很不自然的拒绝了 良子跑出来打圆场：
“温心今天不方便 待会儿我还要陪她 你先走吧.”
我轻轻哦了一声 说你注意安全 然后我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来亲戚.想起一直喜欢帮助别人的她也有这样惊慌无措的时候 我没有忍住笑意 望向她 眼睛亮晶晶的.
这一年我十四 她十三.

5.
最后几个星期我们没有见面 都在准备迎考.学校的氛围很浓重 感染的你这样贪玩的人也不禁夜夜奋笔疾书.
再见面时 中考结束的后一个礼拜.
你拿着B中录取通知书 冲我扬了扬手.我笑着走向你 待我走近的时候 从背后拿出一张 和你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准确来说 还有名字不一样 录取分数也不一样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我终于 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啊.
可你好像并不开心 你不可置信般夺过这通知书 还有一股焦虑的气息.
“路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的分数完全可以上A中 为什么⋯⋯”
你停住了.
我笑的很开心：“不是说好了吗 这样我才能照顾你啊.”
应该是我看错了 你的眼睛里 竟有晶莹的东西闪烁 晃的我移不开眼.
我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进入B中 老师 同学 无一不认为我疯了 甚至回到家 扑面而来的阴冷让我不禁一个寒战.
没有开灯 只有厨房顶上一盏微弱的灯泡.爸爸坐在那儿 沉默地抽着烟.
和料想中的一样 我故作轻松的大步走到餐桌旁 妈妈此刻突然冲出来 以母鸡护崽的姿态站在我前面 但是口中出来的话 那么的软弱卑微.
“孩子长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 不要老是⋯⋯”
爸爸忽的抬头 妈妈一下子愣住了 满脸通红却勇敢与他对视 只是紧紧绞着的双手出卖了她的不安.
我有一刻的愧疚 这么多年 也是时候轮到我来保护妈妈了.
就像 保护她那样.
“我想去B中 所以就去了 但是我依然可以很优秀.”
“放屁！”他突然把手中的烟蒂一掐 狠狠扔到地下 青筋几乎迸出.“你知不知道上了A中是什么概念？是名牌大学 是美好的未来！我这些年辛辛苦苦赚钱是为了谁！？”
我安安静静的站着 平静的注视他 他讲话有些用力 已经在喘气着.妈妈担忧的看着 飞快的瞟了我一眼 最终不敢上前.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想笑 而且我的确那么做了 最后 我说 你可以不为了谁去过你自己逍遥的日子啊.
我承认这是真心话 我也承认接下来那结实响亮的一巴掌 很痛.
但是一个男人 就不应该惧怕这些 不能和她在一起 名牌大学 美好的未来 都是狗屁.
你才是我的美好 你才能带给我未来.

😠😠😠😠

6.
高中的寄宿制让我摆脱了面对那张脸的尴尬 因为俊秀的相貌和优异的成绩让我在同学和老师面前如鱼得水.
还有她 我又成了她的护花使者 我们每天一起去食堂 去图书馆 她累了我会给她带宵夜 看着她闪闪放光的眼睛和埋怨体重的声音 我觉得一切都美 很好.
甚至给了我地久天长的错觉
是的 错觉.
直到那一天她拉着我 小声的在我耳边埋下一句话时 我才知道 一切不过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
“我喜欢上高二六班的杨程了 你可别说出去 我把你当好哥们才告诉你的.”
这句话仿若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顷刻间 把我所有的希望和期待毁灭 只剩下零星的碎片.
我挤出一个笑 即使我知道那比哭还难看：“是吗 那恭喜你了.”
她笑嘻嘻的挽过我的手 在她的驱使下 我看见了她的王子.是一个很高 长得不错的男生.站在他们班窗口 男生也注意到了我们 对我们一笑.应该是对她微笑.
我极力隐藏着 缓缓深呼吸 最后我说.
“没有我帅嘛 不过你喜欢也没办法咯 哈哈 哈哈.”
故事的结尾我虚张声势的哈哈笑着 而我守护的公主 要离开她的骑士了.
渐渐我们联系的次数少了 偶尔碰见也只是打个招呼 我深吐一口气 日子过的越来越缓慢 仿如一个迟暮的老人.
直到一天 我在准备睡觉的时候收到她的短信：为什么都不理我 不要闹别扭了 我承认他没你帅好不啦.
突然想起初次见她 她从沙发上起来走到了我面前 对我语笑嫣然.
原来一切已有定数 她从那时就已经走进了我的世界.
路然要守护温心一辈子.
路然要守护温心一辈子.
路然 会爱 温心 一辈子.

7.
今天你让我先去食堂 我帮你打好饭 还有你平时夹得多的菜 才看见你姗姗而来.
准确的说 是你们.待走近时我才发现你身边的人是良子.
我站起来对她点了个头 然后帮你拉开椅子 你没有坐下来 而是直直地望着我.
“这是良子 你们见过.”
我嗯了一声 刚要自我介绍时 你又开口.
“路然 你不用介绍了 你的一切良子都了解的很清楚.
“良子喜欢你很久了.
“不如你们考虑交往吧 反正都是认识的.”
你话讲的太快 一下子让我无从思考.我凝视着你.这几年 你出落的越来越漂亮 每次与你对视心跳都会漏几拍 看着你每次对我做了什么恶作剧而笑盈盈的脸 我都能开心上半天.
这一次 不是玩笑 不是恶作剧 是你要把我推给别人了.
你羽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 如同一只误闯了森林的小鹿 我有多么 多么想抚摸你缎织的长发 轻声告诉你不要害怕 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而我只是 移开视线 拉起一旁羞怯的良子.我说.
“我答应你.”
良子的双颊泛着粉嫩的红色 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良子被我牵着只能往前走 她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加快脚步挽住我.
“我⋯⋯真的想不到你会答应我.路然 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良子哭了 因为太激动而有些语无伦次 我轻轻拭去她的眼泪 拥住她.
不知道那个傻瓜怎么样了 转头就走 会不会生气呢.
然后？
还有然后吗 我们之间 还有然后吗.

暖暖～

10.
一年年的熬着 竟也熬到了毕业.这些年除了银行卡上的金额 我几乎与家里断绝联系.再看看时间 离新的一年只有倒计时了.
我不知道你去哪了 自那天以后你就退学了 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辗转打听 结果都无疾而终.
要新年了.那时的我们在做什么呢.我们是在夜色下拉着手 走在粼粼波光的河边 还是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偷吃隔壁家的年货.我记得 我走的比你快 经常走着走着就瞧不见你了.
那天我寻找你 一回头 你就站在花灯影路 光影斑驳中.
你对我轻轻的笑了笑 我的爱就沉重起来.
我推开门 家里已经贴上了喜庆的纸 而桌子上还空空如也.妈妈听到开门声 立刻从厨房里奔出来 看见我的时候捂住了嘴 红了眼眶.
妈妈一应该是太高兴了 不停的打量我 高了还是瘦了 有没有被欺负受委屈 我跟她说一切都好 而且我已经考上A大.
这时他从房间出来 我感觉到他明显的老了 他没有问我所有事情 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们去买年货吧.”
路上我们一齐走 妈妈拉着我很兴奋 一直在不停的说话 我没有注意她在讲什么 只是突然一丝有细微的异样 不动声色落在我心里.
“你说什么？”
“就是隔壁老温家的闺女辍学了 下个月就要结婚.你们不是都在一起玩吗 闺女没有告诉你吗？”
我愣住了.
妈妈疑惑着 正要开口 爸爸拉住了她.
“孩子长大了 有些事他懂得怎么处理 咱们就别掺和了.”
然后他深深的望着我 说道.“你去吧.”
这是我有记忆开始就讨厌的人 他自私 刻薄 我一直不知道我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他.
每次看见妈妈 我甚至会觉得他和我一样 守护着不属于我们的奢望.

11.
明天 就是你的婚礼.B中的很多同学都收到了你的请柬 甚至和你交往过的数学课代表 也拿着艳红的请柬津津乐道.
我没有在纠结明天穿什么样的衣服 打什么样的领带.
在明天那样美好的日子 我不希望我这个不速之客会弄皱你的眉.
妈妈告诉我消息那天 我的脑子里也辗转过几个念头 去找你质问？去抢婚？那么我们可能连陌生人都没得做了.
良子突然找我.从哪里打听来我家地址我无从得知 妈妈以为她是我的女朋友 惊喜之余连忙迎她进来.我面无表情的走到门口 恰好她也开口.
“我们出去聊吧.”
在你告诉我她流产不久 她就跟我提了分手.当时她好像疯了一样 一遍遍的打我 抓我 她说我对不起她 她说我根本不爱她.
她哭的那么凄绝 让我都不禁想抱抱她 可是她狠狠推开我 踉跄着脚步就不见了踪影.
而现在坐在我面前的女人 妆容精致 眼神峻冷 看向我的目光让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出于什么魔怔 我很轻柔 很轻柔的问.
“良子 流产疼吗.”
这是我几年前就想问的问题 终于在今天脱出了口.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残忍 我曾经 也失去了一个孩子 从此我知道我永远都失去了当一个父亲的资格.
她笑了 笑的凄凉美艳 她猩红的唇一张一合 鞭打着我的身体.
“路然你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你这么专情 我怎么指望你对我嘘寒问暖呢.
我就是故意叫她陪我打胎 我就是想让她死心 我就是知道你一直一直都喜欢她而从来不是我！”
她的眼中有热泪滚出 灼灼燃烧 我的胸口仿佛雷霆万钧.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要你一辈子活在痛苦和自责里.”
“你去死吧.”
直到服务员来问我结不结单的时候我的身体才有了温度 甚至她早已离开我也毫无察觉 我把钱给了服务员 然后离开.
才感觉身体已经很疲惫 很疲惫了 几乎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
河啊还是那条河 我坐在长椅上 很没出息的哭了.
我好像在沙哑着嗓子 唤你不要走.温心 你不要走 我再带你看小鱼 给你买冰棒 好不好.
可是我抬起头 只有裸露明艳的夕阳和拉的很长的影子.

12.
我没有去参加你的婚礼.
一遍遍翻过你的婚纱照 和我想象中一样美丽 新郎也英气逼人 你们站在一起就是一对壁人.
你照片里的笑容 还是和七年前的一样.妈妈敲了敲门 进来我的房间.
她许是明白了什么 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把一封信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今天我去参加隔壁闺女的婚礼了 多么标志的姑娘啊 性格也好.她看见我 就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她还说啊 说你要幸福 她已经得到幸福了.儿子 你们⋯⋯”
妈妈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最后走出了房间.
我有些颤抖的拿起那封信 因为我看见封面上的署名是 喜欢你的温心.
而在这个署名的下面 有个字迹略小的署名 不再喜欢你的温心.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开那封信 最后一个内容写于三年前 到良子流产之后 这封长信就没了后续.
2002.
这个男生好可爱啊！比班里任何一个男生都帅哎！嘿嘿嘿能和他做朋友真好！
⋯⋯
2005.
真是太好了 我们又是一个学校了 等到了高中之后我就告白！嗯 就这样！
⋯⋯
2005.
你和良子 在一起了.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不拒绝 只要你敢拒绝 我就敢告白.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傻子！我喜欢杨程 就是因为他长得像你啊！
⋯⋯
2006.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没想到良子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我 不想再让你为难了.
路然！我喜欢你啊！
可是我们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
路然 我喜欢你啊.
我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