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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故事】我是全中国最穷的穷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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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7月30日 星期六 阴
我30岁。
我没房子,住在岳父母家。
每天,我睡到上午十点钟起床,煮一大碗面条,狠狠地填饱肚子,然后出门“上班”。白天就不再吃东西了,到了晚上七点,我“下班”回家吃晚饭。
一天吃两顿,从不例外。
我“上班”就是找一个网吧上网。上网的内容很杂,看新闻,逛论坛,或者打打小游戏。
如果没钱上网,我会独自一个人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静静地坐着发呆——这也是我“上班”的内容。
总之,我会躲开人们的视线,和所有熟人玩“失踪”。
这段时间我所有的收入来自老婆和弟弟。
老婆在一家国有运输公司停车场上班,每个月有一千元左右的收入。我每月总会以各种理由找老婆要个三两百元,如果偶尔碰见老婆心情好,还可以多要百十元。
弟弟开了一家“公司”。所谓公司,也就一间花600元租来的办公室,没有产品,没有职工,甚至连营业执照也没有。我在这家“公司”占50%的股份,因为决定搞这个公司时,我和弟弟各出了一部分钱。公司所有的收入来自弟弟帮人家修电脑,三十五十地挣,每月基本无余钱。尽管如此,每当我向弟弟开口要钱的时候,弟弟总是尽力满足。
我的开销也很简单,每月上网的费用,每天一包两块钱的烟,偶尔也买几块钱的足球彩票。
如果碰上身上余钱多了,我也会去找几个在社会上认识的人“斗斗地主”。我“斗地主”水平还可以,赢多输少,但有一个月手气太背,欠了别人两千多元的赌债,于是我撒了个谎,让弟弟找他朋友借了点儿钱,拿去堵了这个窟窿。
我还有一个儿子,但我基本不怎么管,都是退休在家的岳父母帮忙照看。儿子的开销我会承担一部分,一般都是打牌赢了钱,就马上去买奶粉。
这就是我这几年的生活,也是我最穷困的一段时间。很多时候,我都处在一种绝望的忧虑当中,不敢想象我的未来。


IP属地:贵州1楼2015-09-25 08:43回复
    想花钱的人是我的亲戚,想挣钱的人是我的同伙
    2005年10月19日 星期三 晴转多云
    今天,工地如期开工,却遇上了两个问题:
    一是工地的包工头不愿意垫付油钱。按以前老李他们搞运输的规矩,车辆进场,工地都得先支付一部分油钱,运输费用十天或半月结算一次。包工头对我不了解,怕我拿了钱玩“失踪”。
    二是内讧。老李知道我接的时候是200元一车,而包给他才190元一车,每车次我白赚10块钱,他不情愿。
    第一个问题其实不难解决,我已经跟包工头说好了,把每辆车的行驶证复印一份留给他,让他心里有底,不至于认为我是骗子。
    关键是第二个问题。
    本来我给老李都说好了,我帮忙联系业务我要赚钱;同时,他带来的车,他可以每车次抽2块钱。但事到临头,他却反悔了。
    大约他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我白赚一万多块钱。
    我不得不让步,提出每车次分给他2块钱,他不干。我再让步,5块,他还是不干。
    在老李看来,我什么都没出,挣的却不少,他想不通。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看见别人挣钱心里就不舒服,看见别人受穷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换成俚语就是“看不惯穷人吃饱饭”。
    老李就是这样的人。
    最后,老李提出给我3000块钱,由他直接对接工地的包工头。我同意了,但提出他得先把这3000块钱给我。他也同意了。
    我和他一起到银行去取钱,到了银行,他却说卡上只有2500块了。我笑,二千五就二千五。
    对2005年的我来说,一万是巨款,二千五也是巨款。
    这是2002年到现在,我挣到的第一笔钱。
    这2500元我分出1500元给弟弟保管,余下的除了给儿子买奶粉外,剩下的作为我联系运输业务的经费。
    通过这次和老李的合作,我意识到他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人,但同时我也有收获,那就是我认识了几个和他一样跑渣土运输的车主。他们的车,就是我的渣土运输队的车了。
    2005年10月20日 星期四 多云
    我又开始联系跑运输的业务了。
    身上有钱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我不再担心我没有车费了,也不再像以往那样精心计算着公交车的线路了。
    我信心满满,觉得这个行业存在着不少机会。
    其实,每个行业都存在机会,就看你会不会寻找。而要找到这种机会,你只需找到两个人:一个是想花钱的那个人,另一个是想挣钱的那个人。
    你呢,就是他们中间的那座桥:要从桥上过,留下买路钱。
    但是,我显然太自信了些。
    我对渣土运输业务的了解越深入,我就越觉得这碗饭不好吃。
    事实上,渣土运输业务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好联系。一般工地的包工头都有自己固定的运输合作伙伴,我要想接业务,除非比别人价格低。而价格低了,车主又不愿意拉。
    我谈了好几笔业务,都是因价格问题而最终泡汤。
    看来,我之前能做成那笔业务,除了有些运气外,靠的是无知者无畏的勇气。


    IP属地:贵州5楼2015-09-25 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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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挣钱了
      2006年3月14日 星期二 晴
      自从干上桥架安装后,我就很少回弟弟那里了。我对弟弟说我在外面做事,至于做什么,我没跟弟弟说。
      工地有时没材料,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找老陈摆龙门阵。老陈说我现在真的像个民工了。
      有时,老陈忙不过来的时候,会让我去帮他买点材料,钉子、水泥、铁锹,等等,很杂。
      大多数时候,我会如实跟老陈说花了多少钱,有时我也会报假账,挣个顺手钱。
      帮忙帮多了,我发现老陈对材料的价格并不完全清楚,都只晓得一个大致的价格。也难怪,工地上杂七杂八的材料那么多,老陈又不是电脑。
      但他常自吹他对材料的价格非常熟悉。
      现在我和老陈已经很熟络了,我会笑着向老陈要烟抽。老陈总是整盒烟都扔给我,让我自取。我取一支,然后又扔回去。
      做着事,日子就过得快。
      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我结了一千六百多块工钱。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能挣钱了,能养活自己了!
      这是我从上市公司离职后挣的第一笔工资,虽然我搞渣土运输也挣过两千多块钱,但现在这个钱感觉更踏实。
      我和老刘、小张保持着良好的团队合作,所以我开口找他们借钱时,他们都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凑足了4000块钱,我想回趟“家”。
      我要把这4000块钱交给我的岳母。不知道那保费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不知道她的卖保险的朋友有没有在背后议论过她。
      我得看看周媛,也许她已经决定和我离婚。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儿子了,他想我吗?
      我在工地洗了个澡,找老刘借了一件干净衣服(他身材和我差不多)。在工地旁边临时搭建的一个破烂的小卖部里,我给儿子买了盒4块钱的优酸乳,用塑料口袋提着。
      我顺便照了一下镜子,与以前相比没啥变化,只是皮肤稍微粗糙了些。
      回家的时候是晚上,我估摸着岳母他们吃完饭才回去。
      我推开门,迎过来的是诧异的目光。儿子跑过来,亲热地叫着爸爸,随后高兴地喝着优酸乳。
      周媛默默地看着我,无话可说。
      岳母接过我递过去的钱,说给多了,要找给我。我没接。
      我们尴尬地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岳父起身到书房去了。自从退休后,他就喜欢上了电脑,没事就在电脑上捣鼓一些东西。
      岳母要把儿子带到楼下去玩,儿子不干,她只好独自下楼了。
      我和周媛就这样坐着,谁也不开口。儿子在我们之间晃来晃去,笑着闹着,一家人看起来似乎很和谐。
      周媛始终沉默着,我也无从开口。
      我说什么呢?我该告诉她我在建筑工地当民工?
      按照常规,城市女孩嫁的老公不应该是当建筑民工的,再不济也得是个白领啊。
      但我确实是个民工。
      终于,我开口对周媛说,希望她能给我一点儿时间,我的境况会好起来的。
      还是沉默。
      良久,我站起身,抱着儿子亲了一下,拉开了门。


      IP属地:贵州12楼2015-09-25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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