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亦凡是魔教的三流杀手，自从八年前第一次杀人起，手上便沾满了鲜血，同他一批的杀手，尚存的不足的十人。
他却好好地活着，带着一身的伤。有时候他会想，那批人中，他的身手堪堪是个中等水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
“傻人有傻福吧。”鹿晗绑好吴亦凡身上的纱布，盖棺定论，然后端着一盆血水出了屋子。
吴亦凡躺在床上，看着幔帐发愣，然后听到鹿晗轻盈的脚步声，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鹿晗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缺口的碗，碗里是黑如墨汁的草药。他费了老大劲把吴亦凡从床上扶起来，然后把药碗推到了吴亦凡的嘴边。
那药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吴亦凡不想喝，但是看着鹿晗死死盯着他的杏仁眼儿，还是闭着眼认命地就着鹿晗端得稳稳当当药碗一口去喝了下去。
他问过鹿晗，为什么每次他的药都那么难喝？
鹿晗睨着他，“天下哪有好喝的药，要想不喝药，你倒是给我不受伤啊。”
说完气冲冲地就跑出了屋子，出了门还不忘狠狠地甩上大门。
吴亦凡想，什么时候得空得把这修葺一下，要不这破医庐，早晚得在鹿晗的暴脾气下，倾塌成一堆废木头。
吴亦凡这次伤得不轻，但是比起有两次几乎命悬一线，这次，也算得不太重。
等他能走的时候，就被鹿晗吆喝着干些琐事，收下晒好的药草，扔掉被血污了的床单，换盏凉掉的茶水。
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坐着晒太阳，默默看着鹿晗忙里忙外地医治那些同他一样，因出任务而受伤的杀手。
他一直知道鹿晗是漂亮的，那时他第一次出任务，便受了重伤，昏迷了两日两夜，一醒来便瞧见了鹿晗。
那时候他探下头来瞧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几乎刷到了他的脸上，说话时的气息全部喷在他的脸上，挠痒似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记得异常清晰，每次一回想起来，心里就像是被羽毛来回扫过，难耐得很。
一同令他记忆犹新的，还有醒来时鹿晗的话——总算醒了，再不醒就差人把你扔出去了，省得死在我这晦气。
明明是张精致秀气的嘴，偏偏是淬了毒一样的不饶人。
虽是不饶人，医治起来却也费心，上好的参药从不吝啬，一股脑地往他肚里灌。
痊愈那日，鹿晗正好得闲，送他出了医庐，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瞧见鹿晗还站在原地，他回头之后，本来平静姣好的脸上却是染上了怒气，“回头看什么看，以为医庐是什么好地方啊？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吴亦凡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被鹿晗骂了一通，便回头走了再不敢回头。
他想，鹿大夫嘴上虽然刻薄，但是心底是好的，而且生气起来，也是很漂亮的。
鹿晗救治过的杀手很多，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杀手，但是像吴亦凡那么帅气的很少见，像他那么木头般呆愣的那就更少见了。
他经常怀疑吴亦凡到底是怎么当上杀手的，他也曾听那些受伤的杀手说去过他们训练之严苛惨烈，那几乎是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他在医庐里的那些日子，鹿晗便发现了，那是个极好差使的人，几乎是毫无脾气的，他一瞪眼，他便会手足无措起来。
长手长脚的，无处安放似的。每每想起，鹿晗总是发笑。
没想到让他发笑的傻大个没过多久，又来了。
跟着柱子似的矗在鹿晗面前，双手背在身后。
“你手受伤了？拿出来我给你看看，是不是废了？”
傻大个便突然笑了，平日里刻板的脸便染了层光晕，变得朦胧温和起来。
手里尽是些街市上的小玩意，果脯，糖人，葫芦笙，拨浪鼓。
鹿晗捻起一块糖便塞进了嘴里，香甜的味道一下子涌入，连到嘴边的骂人话都全部堵了回去。
“怎么？你这是来贿赂我？”
吴亦凡摇摇头，“不是，是谢鹿大夫的救命之恩。”
鹿晗冷哼一声，“你的命就值这些小玩意？”
吴亦凡又被问住了，原想着鹿大夫不缺钱财，买些贵重的物品估计他也看不上，就想着鹿大夫估计在这山上鲜少能够出去，就买些外头的小玩意给他，想来他会喜欢的。
明明吃的也很开心，拨浪鼓在手里也舍不得放下，怎么又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吴亦凡这回来医庐不能待多久，急急忙忙便起身告辞了，走了几步，又被鹿大夫叫住了，“下次给我带个泥人回来。”
吴亦凡回头应了一声，转过头的时候又开始疑惑，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鹿晗生在悬壶济世之家，年纪小小便开始随着父亲学习医术，天赋颇佳，又是肯学的性子，小小年纪，医术便了得。
因是家中独子，又聪明伶俐，鹿家夫妇自然宠爱有加，闲来没事，就带着他走街串巷。
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不断的小贩，吸人眼球的小物件，许久未曾想起的热闹场景再次入梦。
十一岁那年战乱，鹿家夫妇被作乱的叛军杀害，整个鹿家倾覆，就剩他一个人躲过了劫难，独自飘泊了半个月，被魔教的毒王带回了魔教，自此便再没有出过山。
原本沉寂的不甘和怨恨，在吴亦凡带来的小东西面前，都重新破土发芽。
他就站在医庐门口，望着山外头，一站就是一宿。
吴亦凡最终还是没能给鹿晗带来泥人，只把留了一口气的自己给带了回来。
醒来的时候，瞧见鹿晗坐在他的床边，有点木然地看着他。
他恍惚觉得这是第一次瞧见鹿晗时的情景。可是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鹿晗瘦了。
以前鹿晗的脸上是有肉的，白皙干净，像是上元节的汤圆儿。
“对不起，没有给你带泥人。”声音粗粒沙哑。
鹿晗面无表情的脸立刻变成恶狠狠的模样，“连命都差点没了，还惦记着泥人。”
吴亦凡有点委屈，又不知该说什么，嗓子也干得似乎要冒起火来，只能无奈垂下了眼睑。
鹿晗瞧他那副模样，叹了口气，“我和你置气做什么？”
好不容易捡回的命，连他都快放弃了，可是这个傻大个还是醒来了。
醒来了，便好了。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鬼门关前，被拒得多了，会不会不到寿终正寝，便不会收了？
吴亦凡受伤的时候还是初秋，能起床的时候，已经是隆冬了。
鹿晗诊断完几个受伤的杀手，便瞧见吴亦凡缩在药柜间一下一下地捣着药臼，两条修长的双腿委屈地缩成一团。
鹿晗走进去，收了吴亦凡的杵，吃力地将他拉了起来。
外头是北风呼啸的声音，里边的炭炉烧得旺盛，照在鹿晗的妍丽的脸上，像是春日来临，花开遍野。
吴亦凡感谢那方逼仄的小小药柜，让他瞬间四季如春。
山中日月交换总是变换得极快，鹿晗觉得，有了吴亦凡的日子，终归是有了点盼头。
他终究不敢奢望再下山过正常的日子，但是他也舍不得弃掉那一点点的期许。
他也不敢问吴亦凡是否想过，无论想不想，他都不开心。
他时常在没事的时候就想东想西，折磨着自己，却什么都不肯说。
就像今日，他正捧着杯清茶坐在医庐里，想着自己的处境，想着外边的生活。
他被吴亦凡一把拉起来的时候，仿佛被撞破了做坏事般恼羞成怒起来，“你干什么？”
吴亦凡拉起鹿晗便跑，“正道的人正在外边破山，过不了多久就打进来了，快跟我走。”
鹿晗所有的思虑，在现实面前都不堪一击，他跟着吴亦凡奋力奔跑的时候豁然开朗，若逃得了，那便重活一回，若逃不出去，大不了，就是死一回。
何况，黄泉路上，他还有个伴。
他们躲进了山里的一个山洞，幽暗阴冷，让人生怯。
没有食物，没有水，不能生火取暖，还要防着进山的人和野兽，很快，鹿晗便倒了下来。
鹿晗感觉他被吴亦凡用力地抱着，他便也伸出虚弱的双手，用尽全力抱住了吴亦凡。
昏昏沉沉之间，他感到嘴间有腥甜温热的液体慢慢划入喉中，咽下去的那瞬间他便开始想哭了。
那个傻子啊。
鹿晗时睡时醒，已经不知道他们困在山洞中几日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就死在这里，他就这么抓着吴亦凡的手，不肯松开。
“鹿晗，再这样下去，你是撑不下去了，我出去帮你找点水和吃的。”
鹿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睁着眼睛看着吴亦凡，轻轻地摇头。
“我赌他们已经走了，”吴亦凡轻轻地理了理鹿晗的头发，“若是我赌输了，那就是我福气不够。”
鹿晗死死地拉着吴亦凡的手，不肯松开。
“横竖都是一死，我总是要试试的。”
吴亦凡走了，鹿晗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石头上想，其实吴亦凡一点也不傻，利弊权衡得一点都不差，大概，唯一算错的，就是就算是死，他鹿晗也想和他吴亦凡死在一块儿。
他在心里回想着同吴亦凡的往事种种，想着想着，又觉得就算没有死在一块，他带着这些往事死去，来生，也肯定能找到吴亦凡的。
大概是老天垂怜，吴亦凡回来了，带着清泉和野果。
他们一起活了下来。
所有的苦难结束在了山中。
他们两个在一个偏远祥和的小村庄里落了根。鹿大夫识字，又懂医术，平时在学堂里做个教书先生，有人不舒服时也帮着把把脉，配些药。
吴亦凡便去山里砍些柴火，采些草药，给村里的老人送去，偶尔也教学堂里的孩子们些强身健体的招数。
村里的人都敬重这俩兄弟。
村长拄着拐杖敲开了门，“两位小兄弟，我瞧着年纪不小了，也不像是有婚配之人，村中也有几户人家有未出阁的姑娘，可有看中的？”
鹿晗噗嗤一笑，拉着吴亦凡的手，并不曾言语。
吴亦凡也不开口，回握住鹿晗的手。
村长起初是讶异，随即便释然，开怀大笑，“老朽眼拙，眼拙。”
说罢，转身离去。
前头是麦浪滚滚，后边是情深浓浓。
【END】
他却好好地活着，带着一身的伤。有时候他会想，那批人中，他的身手堪堪是个中等水平，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
“傻人有傻福吧。”鹿晗绑好吴亦凡身上的纱布，盖棺定论，然后端着一盆血水出了屋子。
吴亦凡躺在床上，看着幔帐发愣，然后听到鹿晗轻盈的脚步声，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鹿晗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缺口的碗，碗里是黑如墨汁的草药。他费了老大劲把吴亦凡从床上扶起来，然后把药碗推到了吴亦凡的嘴边。
那药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吴亦凡不想喝，但是看着鹿晗死死盯着他的杏仁眼儿，还是闭着眼认命地就着鹿晗端得稳稳当当药碗一口去喝了下去。
他问过鹿晗，为什么每次他的药都那么难喝？
鹿晗睨着他，“天下哪有好喝的药，要想不喝药，你倒是给我不受伤啊。”
说完气冲冲地就跑出了屋子，出了门还不忘狠狠地甩上大门。
吴亦凡想，什么时候得空得把这修葺一下，要不这破医庐，早晚得在鹿晗的暴脾气下，倾塌成一堆废木头。
吴亦凡这次伤得不轻，但是比起有两次几乎命悬一线，这次，也算得不太重。
等他能走的时候，就被鹿晗吆喝着干些琐事，收下晒好的药草，扔掉被血污了的床单，换盏凉掉的茶水。
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坐着晒太阳，默默看着鹿晗忙里忙外地医治那些同他一样，因出任务而受伤的杀手。
他一直知道鹿晗是漂亮的，那时他第一次出任务，便受了重伤，昏迷了两日两夜，一醒来便瞧见了鹿晗。
那时候他探下头来瞧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几乎刷到了他的脸上，说话时的气息全部喷在他的脸上，挠痒似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记得异常清晰，每次一回想起来，心里就像是被羽毛来回扫过，难耐得很。
一同令他记忆犹新的，还有醒来时鹿晗的话——总算醒了，再不醒就差人把你扔出去了，省得死在我这晦气。
明明是张精致秀气的嘴，偏偏是淬了毒一样的不饶人。
虽是不饶人，医治起来却也费心，上好的参药从不吝啬，一股脑地往他肚里灌。
痊愈那日，鹿晗正好得闲，送他出了医庐，他走了几步又回头，瞧见鹿晗还站在原地，他回头之后，本来平静姣好的脸上却是染上了怒气，“回头看什么看，以为医庐是什么好地方啊？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吴亦凡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被鹿晗骂了一通，便回头走了再不敢回头。
他想，鹿大夫嘴上虽然刻薄，但是心底是好的，而且生气起来，也是很漂亮的。
鹿晗救治过的杀手很多，见过很多形形色色的杀手，但是像吴亦凡那么帅气的很少见，像他那么木头般呆愣的那就更少见了。
他经常怀疑吴亦凡到底是怎么当上杀手的，他也曾听那些受伤的杀手说去过他们训练之严苛惨烈，那几乎是踩着同伴的尸体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他在医庐里的那些日子，鹿晗便发现了，那是个极好差使的人，几乎是毫无脾气的，他一瞪眼，他便会手足无措起来。
长手长脚的，无处安放似的。每每想起，鹿晗总是发笑。
没想到让他发笑的傻大个没过多久，又来了。
跟着柱子似的矗在鹿晗面前，双手背在身后。
“你手受伤了？拿出来我给你看看，是不是废了？”
傻大个便突然笑了，平日里刻板的脸便染了层光晕，变得朦胧温和起来。
手里尽是些街市上的小玩意，果脯，糖人，葫芦笙，拨浪鼓。
鹿晗捻起一块糖便塞进了嘴里，香甜的味道一下子涌入，连到嘴边的骂人话都全部堵了回去。
“怎么？你这是来贿赂我？”
吴亦凡摇摇头，“不是，是谢鹿大夫的救命之恩。”
鹿晗冷哼一声，“你的命就值这些小玩意？”
吴亦凡又被问住了，原想着鹿大夫不缺钱财，买些贵重的物品估计他也看不上，就想着鹿大夫估计在这山上鲜少能够出去，就买些外头的小玩意给他，想来他会喜欢的。
明明吃的也很开心，拨浪鼓在手里也舍不得放下，怎么又像是不喜欢的样子。
吴亦凡这回来医庐不能待多久，急急忙忙便起身告辞了，走了几步，又被鹿大夫叫住了，“下次给我带个泥人回来。”
吴亦凡回头应了一声，转过头的时候又开始疑惑，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鹿晗生在悬壶济世之家，年纪小小便开始随着父亲学习医术，天赋颇佳，又是肯学的性子，小小年纪，医术便了得。
因是家中独子，又聪明伶俐，鹿家夫妇自然宠爱有加，闲来没事，就带着他走街串巷。
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声不断的小贩，吸人眼球的小物件，许久未曾想起的热闹场景再次入梦。
十一岁那年战乱，鹿家夫妇被作乱的叛军杀害，整个鹿家倾覆，就剩他一个人躲过了劫难，独自飘泊了半个月，被魔教的毒王带回了魔教，自此便再没有出过山。
原本沉寂的不甘和怨恨，在吴亦凡带来的小东西面前，都重新破土发芽。
他就站在医庐门口，望着山外头，一站就是一宿。
吴亦凡最终还是没能给鹿晗带来泥人，只把留了一口气的自己给带了回来。
醒来的时候，瞧见鹿晗坐在他的床边，有点木然地看着他。
他恍惚觉得这是第一次瞧见鹿晗时的情景。可是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鹿晗瘦了。
以前鹿晗的脸上是有肉的，白皙干净，像是上元节的汤圆儿。
“对不起，没有给你带泥人。”声音粗粒沙哑。
鹿晗面无表情的脸立刻变成恶狠狠的模样，“连命都差点没了，还惦记着泥人。”
吴亦凡有点委屈，又不知该说什么，嗓子也干得似乎要冒起火来，只能无奈垂下了眼睑。
鹿晗瞧他那副模样，叹了口气，“我和你置气做什么？”
好不容易捡回的命，连他都快放弃了，可是这个傻大个还是醒来了。
醒来了，便好了。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鬼门关前，被拒得多了，会不会不到寿终正寝，便不会收了？
吴亦凡受伤的时候还是初秋，能起床的时候，已经是隆冬了。
鹿晗诊断完几个受伤的杀手，便瞧见吴亦凡缩在药柜间一下一下地捣着药臼，两条修长的双腿委屈地缩成一团。
鹿晗走进去，收了吴亦凡的杵，吃力地将他拉了起来。
外头是北风呼啸的声音，里边的炭炉烧得旺盛，照在鹿晗的妍丽的脸上，像是春日来临，花开遍野。
吴亦凡感谢那方逼仄的小小药柜，让他瞬间四季如春。
山中日月交换总是变换得极快，鹿晗觉得，有了吴亦凡的日子，终归是有了点盼头。
他终究不敢奢望再下山过正常的日子，但是他也舍不得弃掉那一点点的期许。
他也不敢问吴亦凡是否想过，无论想不想，他都不开心。
他时常在没事的时候就想东想西，折磨着自己，却什么都不肯说。
就像今日，他正捧着杯清茶坐在医庐里，想着自己的处境，想着外边的生活。
他被吴亦凡一把拉起来的时候，仿佛被撞破了做坏事般恼羞成怒起来，“你干什么？”
吴亦凡拉起鹿晗便跑，“正道的人正在外边破山，过不了多久就打进来了，快跟我走。”
鹿晗所有的思虑，在现实面前都不堪一击，他跟着吴亦凡奋力奔跑的时候豁然开朗，若逃得了，那便重活一回，若逃不出去，大不了，就是死一回。
何况，黄泉路上，他还有个伴。
他们躲进了山里的一个山洞，幽暗阴冷，让人生怯。
没有食物，没有水，不能生火取暖，还要防着进山的人和野兽，很快，鹿晗便倒了下来。
鹿晗感觉他被吴亦凡用力地抱着，他便也伸出虚弱的双手，用尽全力抱住了吴亦凡。
昏昏沉沉之间，他感到嘴间有腥甜温热的液体慢慢划入喉中，咽下去的那瞬间他便开始想哭了。
那个傻子啊。
鹿晗时睡时醒，已经不知道他们困在山洞中几日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就死在这里，他就这么抓着吴亦凡的手，不肯松开。
“鹿晗，再这样下去，你是撑不下去了，我出去帮你找点水和吃的。”
鹿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睁着眼睛看着吴亦凡，轻轻地摇头。
“我赌他们已经走了，”吴亦凡轻轻地理了理鹿晗的头发，“若是我赌输了，那就是我福气不够。”
鹿晗死死地拉着吴亦凡的手，不肯松开。
“横竖都是一死，我总是要试试的。”
吴亦凡走了，鹿晗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石头上想，其实吴亦凡一点也不傻，利弊权衡得一点都不差，大概，唯一算错的，就是就算是死，他鹿晗也想和他吴亦凡死在一块儿。
他在心里回想着同吴亦凡的往事种种，想着想着，又觉得就算没有死在一块，他带着这些往事死去，来生，也肯定能找到吴亦凡的。
大概是老天垂怜，吴亦凡回来了，带着清泉和野果。
他们一起活了下来。
所有的苦难结束在了山中。
他们两个在一个偏远祥和的小村庄里落了根。鹿大夫识字，又懂医术，平时在学堂里做个教书先生，有人不舒服时也帮着把把脉，配些药。
吴亦凡便去山里砍些柴火，采些草药，给村里的老人送去，偶尔也教学堂里的孩子们些强身健体的招数。
村里的人都敬重这俩兄弟。
村长拄着拐杖敲开了门，“两位小兄弟，我瞧着年纪不小了，也不像是有婚配之人，村中也有几户人家有未出阁的姑娘，可有看中的？”
鹿晗噗嗤一笑，拉着吴亦凡的手，并不曾言语。
吴亦凡也不开口，回握住鹿晗的手。
村长起初是讶异，随即便释然，开怀大笑，“老朽眼拙，眼拙。”
说罢，转身离去。
前头是麦浪滚滚，后边是情深浓浓。
【END】
挽菲勒
好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