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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桑兵|“民族”与“边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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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今日的观念论,中国现在的“民族”与“边疆”问题大体是联系在一起的。惯常使用的缩略语“老少边穷”,即是人们印象中二者存在紧密关系的显例。不过,认真追究,这样的观念看似有着历史文化的凭借,也在先验地接受了相关概念的前提下描述了现状,实际上却大有可议。要想重新考究和恰当理解诸如此类的概念及其来龙去脉,至少应当遵循下列准则:其一,回到“无”的境界,理解没有后来集合概念,或是虽有却形同实异之时的思维及行事。其二,把握“有”的发生及其衍化,寻绎相关集合概念的渊源流变,以及与所指事物是否契合。其三,不以中、东、西学的概念做翻译对应式解读,尤其不要用后来形成的概念作为关键词去上溯,找寻典籍中似曾相识、实则意涵各异的词汇,而要回到各自的语境理解各自的概念,以及在传播过程中由格义附会导致的变异。其四,随时随地充分自觉作为方便名词的不得不用和作为关键概念的慎用之间的联系与分别。缺少这些认识和意识,很难讨论相关问题,或是勉强讨论,却只能各说各话,无法交集。而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并且始终保持高度自觉,看似轻而易举,其实是对学人智慧见识的极大考验。 


IP属地:北京1楼2015-09-27 23:25回复
    二、汉族与少数民族
    就历史实事而论,汉族与少数民族实际上是大体同源,融合同化程度的差异,造成了后来套用民族学观念架构的有色眼镜产生的族属分别。其实,未经民族识别就简单认定的所谓汉族,根本就不是一个民族,只是一个多种来源的人群的同化或融合体。不以汉为一族,是认识和化解中国民族难题的关键所在。
      在相当长的时期内,由于强划民族,又顾忌各民族之间的隔阂与矛盾,所以讳言历史上的同化问题。其实此举大可不必,没有同化,何来经由同化而成的所谓汉族。当然,历史上的同化,并不等于汉化,更不是后来汉族的文化与种族强制,而是通过各种途径,逐渐将众多来源各异的人群合为一体。就此而论,也可以说融合更为恰当
      一般而言,汉族与少数民族的分别,就是同一人群的同化程度不一而已,同化程度高的,在历史上即被指称或自认为汉人;反之,则有各种不同的他指或自称。就此而论,融合而成的汉实为一“大杂种”,血缘上与其他少数民族并没有截然的分别。历史上的汉意识开始主要是被指称,而且含有贬义【注&关键词:汉作为一个今天意义上的汉族族属的代称最开始以贬义出现,最早应该是在明清之际。】后来逐渐自我认同,只是指称和认同的范围历代有别。至少到元代,依据实施统治的时间顺序划分的汉人与南人,仍未以汉作为族属的统称。在一定历史时期和一定区域内,也曾出现过胡化取向,与近代的西化相近似。在近代民族主义流行的背景下,受异族统治差别待遇而萌生的自我汉意识急剧膨胀,以文化论种族变为以种族论文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从重视文野之判转而强调血缘种姓,来源复杂、只有模糊笼统近似性的所谓汉人,被统一认作汉族或以汉族自居,本来是凝聚向心力的汉,开始具有族属的排他性。
      虽然近代中国人民族意识的觉醒与种族观念的萌生关系密切,民族问题主要还是文化分别而非种族差异。以文化之别论种族之分,并不意味着排斥其他文化,相反,融汇不同文化而来的所谓汉文化,对于各种文化同样有着很强的吸收融合力,并不以来源有别为取舍标准。细数中国的文物、宗教,大都多来自域外。中国历史上尽管也有过大规模的宗教冲突(其中主要还是各教之间的冲突),大体而言,儒释道耶可以相安共处,在世界历史上堪称异例。尤其是唐宋以来所谓三教合流,使得中国的理性思维能力大幅度提升,所改变的,绝不仅仅是外在的物事,而是文化的内核。朱熹等人的取珠还椟,正是尽量吸收外来文化之精华与不忘本来文化之地位的体现。至于近代以来,各种典章制度早已是西体中用。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说,并非汉族意识的体现,更不能用近代民族观念加以解释。
      汉的历史意义由被贬称斥指到自信自尊的转化,从“汉奸”的所指前后截然不同可见一斑。汉奸一词,虽然明代已经偶尔出现,普遍使用却是清代。依据现有文献提供的证据,汉奸的意涵指向本来主要是清廷用来指斥勾结内外夷人反清的汉人,开始指清中叶以前进入苗疆等地的汉人,后来则指鸦片战争时期帮助英军的华人。其时来到广东的钦差大臣惊呼“粤人皆汉奸”,并非有意污蔑全体粤人,而是惊骇于帮助英军的不少是华人。其后,随着列强侵略的加深,逐渐有转而指斥向外国出卖中国利益者的趋向。直到辛亥时期,在反满宣传中,汉奸的意思才转变成汉人概称那些帮助清朝为虎作伥的同属奸佞。而这时满人已经不再用这一名词来指称勾结内外夷人反清的汉人,主客体刚好乾坤颠倒。
      清朝满汉分治,使得汉人意识到相互之间具有共同性,又在民族主义的影响下产生广泛认同。清代遗留的民族问题绝不仅此而已。就现有认识而论,所谓多民族大一统国家基本定型于清代;满族为保持其族性,以及维系与蒙、藏的特殊关系,虽然接受中原文化,又有制度与观念的分别。如旗民分治,旗人包括满蒙汉,并非民族划分。可是差别待遇导致对清朝统治的不满,使得反满情绪高涨。同时,差别待遇一方面促进满人接受汉文化,另一方面却延缓了同化与融合的进程,共存而不相安,王朝国家内部的民族矛盾与冲突日益凸显,最终在民族主义的冲击下激起滔天巨澜。
      既然汉不为一族,汉与其他非汉民族的界限也就不复存在,相对于汉的所谓少数民族亦不能成立。不过,少数民族概念的形成与流变,不仅是汉人如何看待其他民族的问题。晚清民国时期,受民族主义情绪的影响,其他各族的自我意识也不断强化与扩张。苗、蒙、藏、回等均出现程度不同的重塑历史及族属统一的要求,实际上是希望扩张势力范围,以便扩大自身的权利。与之相应,形成相反相成的两种趋向,或是向心以争取权利地位,或是离心以要求自治独立,使得近代中国的所谓民族关系空前错综复杂。还有一些同化程度高的人士或群体,则认为强行固定族属正是一种汉族至上的偏见甚至歧视,仍然延续中国固有的融合路径。研治少数民族历史,不轻信汉人的历史记录固然有其道理,可是不假思索地相信所谓各族的记述,不能同样地疑而过,尤其是没有注意到所指的时代与所出的时代之间说法内容是否吻合,如何演变,就未免偏信则暗了。


    IP属地:北京本楼含有高级字体3楼2015-09-27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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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7楼2015-09-28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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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我也对56个民族的划分感到头昏,我觉得是近代分得过细了。另外我不赞同文章开头说的天朝的民族意识是受清朝鼓吹的,请他们自己去读先秦诸子,夷夏之争自古就有。不过我们的夷夏是文化生活方式,而非地域,同化后自然由夷转夏。
        貌似本文涉及清朝以后的民族划分,我不了解,路过。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5-09-28 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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