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言谷的言安
时值夏季正午，天蓝如海，日烈若火，云白似雪，热气翻涌。落叶崖上的巨大银杏树绿叶苍葱，暖风拂过，卷起一阵阵绿色波涛。
谢容放下自己编的竹筐，坐到大树底下乘凉，树叶间的斑驳光影投在她浅紫的长裙上，额角青丝轻扬，唇边弧度明亮，时光格外悠远轻缓。
她从身上掏出早晨出门前做的馅饼，和着山泉慢悠悠地吃起，边吃眼睛边向周围瞄来瞄去，寻找草药的踪迹。
这山崖因为离她的居所太远，而且山路崎岖，她每月十五才来一次，上次在这里发现了一株珍贵的凝露草，这次好像没见到什么好的药材，果然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的。
吃完饼，她收拾好地上的东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拿过竹筐背在身后，手里握着一支木棒，翻着山崖上的花花草草，找了老半天依旧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山药，她泄气地将手中的木棒插在土里，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往回家的路走，眼角余光却瞥见山崖野草最秃的一角斜斜长着一株矮小难以注意到的碧绿青草，在微风中轻轻拂动，阳光下似反射着银辉。
谢容脸颊上的酒窝顿显，她快速地拔起木棒，三步并作两步往那株小草奔去。
蹲身拿出工具小心地将那山草连根刨出，稍微打掉上面的泥土后放到身后的竹筐里，她高兴地站起来挺直了腰板准备离开，熟料脚下被昨天的雨滋润过的泥土格外滑溜，她才起身，绣鞋就‘哧溜’一下往身后滑去，连带着她摔倒在地上，身子滚在泥石上朝崖下而去，连锋石割破了脸都不及那一时带来的惊骇忘神，谢容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
谢容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她从一个爬满藤条的木屋里爬出来，浑身上下酸痛无比，淤青处处，那条自己新缝的紫色花边裙也破了好几处，庆幸的是身上那些伤似乎被人清理后上过药。
那时正是夜晚，晴朗的夏夜繁星如海，银河潺潺，满月中天，洒下的月辉刚好照亮了屋外被人踏出的沙石小道，她尝试着站起来，借着月色踉踉跄跄地沿着小道走，寻找水源。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她才看到林子的尽头处一片刺目的紫色亮光，无数夜光蝶在出口翩翩飞舞，美得让人心生疑惑和警惕。
小心翼翼地在夜光蝶群中走过，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了林子外面的光线，豁然开朗的眼前，只剩她的惊叹。
一望无垠的紫色花海如同浪花在山风中翻涌，月光流转，花香四溢，紫瓣飘逸旋转着卷向苍穹处玉盘般的圆月，光蝶随之起舞悠然，似梦似幻，难辨真假。
谢容忘了身上的疼痛，呆愣愣地顺着花海中的小道走去，就连光蝶在肩头扑扇翅膀都不知道，直到一阵犹似夏夜冰凉轻缓的箫声在耳畔响起，她才蓦然清醒。
抬眸才晓得自己已经走到了小道的尽头处，前方无路可走，只有几块巨大的青石堆在一块，月下泛着冷光。
青石之上有一欣长人影，侧坐着对她，长长的黑发铺满了石面，紫色的华衣和花海浑为一体，白皙俊朗的轮廓在清辉中似乎能够浮现光芒，紫袖中伸出的手捏着玉石青箫，曲声袅袅，珠落玉盘。
谢容怔了半晌方踏足走过去，脚趾触到青石的那一刻，那个人才缓缓偏头望向她，浅色偏于银白的眼睛淡然地看进她眼里，清冷中有着难说的迷人美丽。
“……不是人？”沉默半晌，谢容有些迟疑的声音响起。
这个人长得实在太漂亮，又穿着紫衣坐在紫色的花海里，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妖精。
“不是。”他说，语音似其箫声。
“吓死我，我还以为你不是人。”谢容吁了口气。
紫衣男子看着她，沉默不语。他是说他不是人，而不是否认她的想法。
等了会见她没再问话，他才慢慢开口：“那些夜光蝶，会让人跌入最美的幻象直至死亡，你小心些。”
“那这些花呢？”
“夕颜花，没什么特别。”
“那你呢？”谢容两只手放在青石上，身子微伏，月光下的两只眼睛格外明亮。
他微微一愣，手放在箫上轻轻抚摸，说：“我叫言安，无言的言。”
“我的名字是谢容。”她粲然一笑，又说：“是你救我的？”
“你掉在无言谷的池塘里。”言安语调不紧不慢，一只夜光蝶飞过他额前，长卷的睫毛颤了颤，柔光流转。
“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她说，“你一直都在这山谷里的吗？”
“对。”
“我从小住在山上，怎么不知道无言山附近有你？”谢容前倾，侧头打量他。
“我倒是知道你。”言安说完，将碧箫放在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谢容听着他的箫声，抿紧了唇，不言不笑。他说的什么意思？
寂月皎皎，星河灿烂，晚风过境，万花如海，箫声悠扬，紫衣迷魅。

第六章：雕绘出的容颜
谢容等了很久，才看到那个带她离开的粉裙女子再次出现在眼前，她走过去，那女子直接开了口：“到你了，跟我去见殿下。”
她们转了几道回廊，在一个大殿外停下，粉衣女子示意她自己走进去，然后退到殿外大门处，低垂眉眼。
殿内一片阴暗，玉石地砖冰冷异常，她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坐在殿中高座上的白衣女子，烛光幽幽，只影幽幽。
不待她说话，那女子的声音就响起：“你想要的，是不是安好的容颜，永恒的颜安？”
她惊讶，只叹鬼王果如传闻神奇，不多想便回答：“对，我想要永恒的言安。”
“实现你的愿望后，你知道你会付出什么代价吗？”
“知道，死后灵魂不属于自己。”
“对于别人来说是这样，但对你来说却不是，”白衣女子目色迷蒙不清，“你的余生，将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永永远远活在孤独当中。”
谢容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始终想不出她今后会因为什么而不爱言安，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将面纱拿下，然后过来，我要为你画出你原来的脸。”那道声音清澈圆润，在往后漫长的岁月中，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靥里，任凭她怎么挥都挥不散。
谢容取下面纱，露出那张满是伤疤的脸，踏步走上殿堂。
……
漫山遍野的紫色夕颜花绚烂夺目，飞蝶如会发光的清水流淌过天际，夜月娟娟，在他身上拢了一层荧光，若夜凉的箫声从唇边流泻飞扬而出，掩去他朦胧的轮廓，紫纱飘舞。
谢容来到无言谷之前特意换了身新的浅紫罗裙，她怀着少女嗅青梅的羞涩轻轻走到言安面前，逆着月光的脸上一派笑意：“言安，我们去镇上看烟花盛典吧。”
紫衫白衣的公子放下长箫，从石台上旋身飞跃下，笑得温和：“好。”
谢容牵着他的衣袖，和他并肩走出了山谷。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街边的对对璧人赏着花灯，甜言细语藏在风中，言笑晏晏，美如画。
烟花盛典还没有开始，谢容拉着言安穿梭在人群间，不时回头看一眼他，晚风拂起她的面纱，笑得格外灿烂。言安任她拉着到处乱跑，不是叫他猜个灯谜就是给她买个糖人，虽说都是些常见的玩意儿，但却从未有过地快乐。
两人走到一个捏泥人的摊子前停下，她笑着对他说：“言安，我们捏一个泥人送给彼此好不好？你捏我，我捏你。”
言安轻轻点了点头，接着向摊主要捏泥人的工具。
很多年以后，谢容依然总会忍不住想起，当时在花灯暖色的光芒照映下，那个温柔的紫衣男子低头认真而笨拙地捏着她的眉目，然后泪如雨下。
泥人捏好的时候，正是烟花盛典开始的时间，他们接过彼此捏出来的泥像，跟着人流跑向镇中央的广场，眉梢眼角，都是掩盖不了的欢乐。
大朵大朵的烟花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落下一道道一闪即逝的流光，一如那些在生命里盛开过的誓言，繁华一眼。
她在他面前轻柔地取下脸上的面纱，火光下完美的容颜，犹似那紫色的夕颜花，恬静安好，她说：“言安，我漂不漂亮？”
“阿容是世间最漂亮的女子。”
“言安，我喜欢你。”
“……”
“言安，我喜欢你。”她仰头凝视他优美的轮廓，额前的青丝飞扬缱绻，绕缭谁的心，“你娶我好吗？”
他的眸光轻轻划过她的眼睛，定在天际不过瞬息的烟花里，那美好的轮廓，在她眼中残忍地摇了摇，渐渐淡开、淡开。
晓风轻柔，灯影绰绰，七月烟火，面容朦胧。

第七章：白纸上的思念
二月的风依旧是冷得刺骨，嗖嗖地吹开窗边的帘帐，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掉落在窗下，屋内又湿又冷。
言安在白纸上画下最后一个句号，然后放下手中的笔，静静地看了书纸上的字许久之后，才沉长一声叹息，将书藏到书架最不显目的地方，轻拢衣袖，漫步出了屋子。
山谷里的夕颜花因为冬季太寒，早就凋谢完了，飞蝶不来，而那个人也不来了。
这样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他独自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手藏在衣袖里抚摸着已经变得温热的泥人，远处雪山连绵，天涯无边，万声俱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踏动步伐，在石台上坐下，长箫出手，音色忧愁。
“你的雕花呢？”低冷的女声在空旷雪海上响起，他的箫声停歇，抬眸看向娉婷立于远处的白衣女子，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朵紫色的夕颜花。
女子抬脚向他走了过来，越来越近。
“言安！言安！”雪海外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带着几分焦虑。
白衣女子脚步顿了顿，不过一瞬又继续走过去，纤纤玉指拈起雕花，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石台上的人倒下。
……
谢容手里捏着一本黄皮书，从屋子里跑出来，拼命往树林外的雪海奔去，因为跑得太急，道路边长长的枝条划过她的双脚，流下的鲜血像她眼角的泪水。
娘亲临死前曾经为我占卜过，说我这一生会因为遇到一个凡人而永囚枷锁，悲凉死去。所以从小她就只让我待在无言谷里，生怕我在未弱冠之前遇到任何一个凡人。娘亲估计是世间所剩无几的白羽神了，在族中发生内乱之前，和一个凡间男子私逃部落，原本她就只是族内下层奴婢，血统不纯，再和凡人结合，生出来的我只是寿命比凡人长了些，根本没有丝毫神力，眼睛也只泛着淡淡的白色，不去仔细观察，别人完全想不到我不是凡人。
我小时候开始就很讨厌凡人，除了因为那个诅咒，另一个原因就是我的父亲，利用娘亲逃出了白羽部落后，就将她抛弃在雪地里，那时候她身上还怀着我，显目的白色眼睛，使得她在凡间几番颠沛流离，被视作玩物来回买卖，直到逃入无言谷中，却也不过是一年的安定，就离世而去。
她走后我便只能一个人居于山谷，日转星移，往来霜露，辰光孤冷，直到我十九岁那一年，无言山来了一个白发医者，他刚来的时候每天都会到山谷中找我聊天谈话，但我从未理会过他。我二十岁生辰的前一晚，他忽然从镇上抱来了一个女婴，裹在紫色的布里，笑得格外纯净。从那之后，他似乎找到了另一个倾诉寂寞、消磨时光的寄托者，再也没来山谷找我，每天都背着女娃到山上采药，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
女娃长到九岁那年，年老的医者就逝世了，当时我倒是没有任何的动容，依旧每天在山谷中做着同样的事。有一回我从娘亲的遗物里找到了一把紫玉长箫，就每天依着书上所写在花海里的岩石上研究吹法，七月十五的清晨，我遥遥一眼看到了山崖之巅背着竹筐生涩笨拙地摘草药的女童，只一眼，注定了一生命途。
岁月如梭，她从一个九岁的女童成长为一个天真美丽的少女，我也学会了怎么吹箫，每天担心自己被凡人发现，却又期待她看见自己时的反应，日子就这般一天一天过去，直到夕颜花开的那天，她从山巅摔落。
她的容颜毁了，但是眼睛依旧清澈干净，还是我喜欢的那双眼睛，不同于其他凡人，藏着复杂的心机。她并不在意自己变得不漂亮，即使面对我，也笑得暖如朝霞，以为余生将每天都这般快乐地看着她成长时，她却突然戴上了面纱。
我心爱的姑娘，变得特别在意自己的脸蛋漂不漂亮，即使我说自己无所谓她脸上的伤疤，她依旧那般疯狂，疯狂到宁愿献上自己的灵魂、来生，也要一张安好无损的容颜。
我扮作一个富家公子偷偷跟着她去了鬼王殿，一路上不知道给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在一个树林里现身时，她却像是怕极了我，跳上驴车就没命地往林子外跑，我只得作罢，直接跟到了京城方再次出现，想了个法子与她提起鬼王殿，总算跟她搭上了话。
二月是我的死期，以我的来生换取她今世的繁华，要说不遗憾，那是假。可那一日长街之上，烟花之下，少女开朗清澈的笑颜、美好醉人的告白，却让我一瞬间觉得，此生无憾。一句“言安，我喜欢你”，像是鹤顶红，却甘之如饴。
我心爱的姑娘，我想娶你，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但终究只是妄想。无所谓，你实现了愿望，快乐了就可以。

第八章：无言谷的颜安
“言安！”谢容摔倒在雪地上，手脚冰冷僵硬，可她还是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任凭脚上被树枝割破的伤口一直流着血，也继续往血海中央的石台跑去。
靠近石台的时候她却停下了步伐，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个躺在覆满雪花的巨石上的紫衣男子，小心试探地开口：“言安？言安？”
“言安？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在这里睡觉？”
“你怎么不回答？是不是我这几个月都没来找你你生气了？”
“言安？”
“你说话啊！”
“言安！”
“言安……呜呜……”
她蹲在雪地里抱着膝盖痛哭了起来，温热的泪水落在雪中，融化了脚边的白雪，露出下面凋谢枯黄的夕颜花，像极了曾经那张被石头割破满布伤疤的丑陋容颜。
“我不要漂亮的容颜了，我不要了。”
天空慢慢飘洒下夜光蝶般的雪花，她喃喃开口，声音散落在空旷的山谷中。
“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就特别害怕被你看见自己的脸，我好怕你嫌弃，我不想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嫁给你。”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颜安，而是言安，是言安……”
她突然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扑向那个沉睡的紫衣人，紧紧抱着他，流泪大喊：“言安！你起来啊！你娶我！你娶我啊！”
山崖寂静，飞雪凄凄，苍凉遍地，无人回应。
山谷外，穿着白羽雪袍的女子手里拿着油纸伞，清冷的眼眸倒映着天空纷飞的雪花，淡淡地开口：“你觉得，像他这种，为了所爱之人付出一切的行为，是对的还是错的？”
身披黑色狐裘的冷峻男子冰冷地回答：“像个傻子。”
鬼王偏头凝视他的眼睛，不知是在说言安还是在说自己：“正因为是傻子，所以才心甘情愿啊。”
……
“你觉得这个泥人捏得好看吗？”一声悦耳轻灵的笑声穿越长街上的吵杂声传入马车内，顾二少挑开车帘，循声望去，远远看到街边泥人小摊前，一个身着浅紫纱裙的女子亭亭玉立，殷红的唇边笑颜干净清澈，在夜晚的花灯下，看着万般迷人。
他放下车帘，却忍不住朝一同坐于车内的朋友问：“于兄知道那名女子是谁家的姑娘吗？这容颜，可谓是倾国倾城。”
被称作于兄的男子挑眉嘲讽道：“那位姑娘不过是空有一张漂亮的脸，你初来乍到不知晓，但整个拂尘镇的人可都知道她是一个疯子，每天都拿着个泥像到处问别人那泥人好不好看，即便是别人没理会她依旧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兴奋地跑开继续去问另外一个人。”
他话音刚落，马车外又响起那道犹似银铃的笑声：“你觉得这个泥人捏得好看吗？”
顾二少摇头叹息，与此同时，车子晃了一下，车夫在外面怒喝：“找死啊！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怎么了？”他皱眉，朝外面问道。
“噢公子，有个穿紫衣的姑娘站在路中间不走开。”车夫的声音瞬间变得和气。
“我要下去看看。”他说完，掀开马车帘，走了下去，紫色的宽大衣袖轻轻拂过车子边缘，拂落她满面的泪水。
“言安……”谢容紧紧盯着那个从车上走下来的紫衣男子，原本痴呆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她口中重复念着一个名字，眼泪像是决堤的长江流淌，怎么止都止不住。
“你怎么了？”顾二少奇怪地看着那个满脸泪水的女子，自觉她眼中虽情绪复杂，却并不痴傻。
“不是……”她眼角的泪水瞬间止住。
他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他的眼睛从来都是纯粹干净的，他穿紫衫也总是喜欢先在里面穿件白衣，不是言安……
“哈哈哈……”她惨笑着转身跌跌撞撞跑向镇外，那笑声凄凉悲切，路人听来却觉得背脊发寒。
“原来真是个疯子。”顾二少自语一番，重新走上了马车。
谢容跑到花海间，在青石台前停了下来，她看着漫天飞舞的夜光蝶，紫色的夕颜花又一次开得万般绚烂，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没有言安的无言谷里，听不到他的箫声，看不见他浅色的眼眸，感受不到他温柔的凝视，她拥有一张永不凋谢的绝美容颜，却无法，让她所爱的人看到，这样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手中捏着那个泥像，一遍遍抚摸那在岁月里刻下滴血一刀的面容，飞舞的夜光蝶带着她沉入过往，梦中，很多很多年前，花海间、树林里、安定城、长街上、烟火下……
——除非你以身相许嫁给我。
——阿容，我喜欢你。
——在下姓慕容，单名一个言字。
——我有个很喜欢的姑娘，我想帮她实现愿望。
——阿容是世间最漂亮的女子。
我心爱的姑娘，我想娶你，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因美梦笑得快乐忧伤，夜光蝶因吸食她了生命舞得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