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筱一行人在方非墨的热情邀请下，在厢房里坐了下来。
“唉，我说方公子，几年不见，你怎么就结婚了呢。那当初谁说的要等我们家白医生一辈子的？”
白筱戳了戳陈梦的腰，小声嘀咕，“你少说点话行不行？”
方非墨许是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脸色微红，“陈院长，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你这样翻旧账，我们家默默可是要关我禁闭的。”
陈梦转眸看了眼坐在方非墨身旁的女人，妩媚却不妖娆，像是一朵开在林子深处的鸢尾花。只是那眼神似乎一直定在白筱身上，无心理会这边的谈话。
“我听说，白筱你和默默是大学室友？”方非墨看向许久未见的女人，眼含笑意。
白筱微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被陈梦一推，醒了神，“哦，我们是一个班的，也是上下铺。”
“那我们可真是太有缘了，我和程远也是樱大的，你们是医学院，我们是建筑学院。你当时，没听说过我们？”
白筱瞥了眼对面正和女人低头说话的程远，笑了笑：“我虽然在那读了四年，但是对学校的事一直都不是很了解。”
“那就奇怪了，你和默默是室友，她对我们都门儿清，你怎么会不知道？”
李默默一笑，看着自恋的男人，“筱筱当时除了泡图书馆就是泡图书馆，我就算跟她讲过，她哪还记得。”
方非墨：“是吗，没想到白医生在学校的时候这么刻苦。”
白筱眸光微闪，和李默默相视一笑，没搭话。

第二十八章 占卜
江正轩站在路灯下，看着映在昏黄光亮下的面庞，“没事，你早点休息。”
白筱有些微醺，笑道：“嗯，你也是。”
**
进了屋，一身酒臭味的白筱就赶紧进了浴室。
没过一会儿，白筱裹着浴巾就走了出来，拿着吹风呼呼地吹起了头发。
不禁想起今日所见，觉得太不可思议。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她跟李默默还能再见面，更没想到，她竟然成了方非墨的妻子。还有程远，白筱自嘲地笑了笑，白筱啊白筱，你真是太高估你自己了，居然还担心人家会喜欢上你。

白医生正在胡思乱想中，忽地听见嘈杂的呼呼声里隐约有门铃声。
她关了吹风，再听，没了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正准备继续吹，“咚咚咚”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
“有什么事吗？”
白筱看着门外的男人。
程远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转，醉醺醺地，笑得很痞，“刚洗完澡？”
白筱不答，静看了他几秒，抬手准备关门，程远猛地一挡，推开堵在门口的女人，进了屋。
他视线微微一扫，戏谑着：“怎么，没请你江大哥上来坐坐。”
白筱顿了顿，抬腿往卧室走，发丝还在滴水，声音没有温度，“程先生要是没什么事就赶快回家吧，除夕夜，一个人可不太好。”
程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侧身一把抓住白筱的胳膊，轻轻一拉就抱入了怀里，“谁说我是一个人，不是有你陪我吗？”
白筱皱紧了眉，看了眼快要松掉的浴巾，不敢动弹，“放手！”
程远顺着白筱的视线往下沿，看着已经半遮半露的胸口，挑了眉，“好，我放手。”
于是就着浴巾的一角用力一扯，放了手。那一刻，白筱雪白的胴体在灯光下，显露无疑。
白筱低了眸，光着身子就要往房间跑。
程远眼神微变，像聚了火，一手抱住香软的身体，放上了床。

“怎么，觉得恶心？”
程远看着女人眼底的鄙夷，微喘。
白筱脸色潮红，冷冷地，气息不稳，“你我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在法律上，这是强奸。”
男人眼神一滞，顿了顿，放开了手。
白筱看着他迅速地穿上衣服，走出了卧室，紧抿着被啃咬的有些红肿的唇，转身把自己蒙在了被子下。
**
程远走出公寓的时候，心里闷闷地，抬头看着绚丽绽放的烟花，觉得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有些刺耳。
他想了想，没回家，打了个车去别墅。
“你什么时候来的？”
程远一开门，就看见坐在客厅里的混血男人。
乔言放下手里的茶杯，笑得无害，“我以为你今晚会回程宅。”
程远睨着他，质问道：“私闯民宅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你好意思说我吗，我这开锁的绝技还不是你教的。”
程远泡了杯解酒茶坐了下来，笑而不语。
乔言往他身上嗅了嗅，“哟，喝酒了？还有…………”
“有什么？”
乔言笃定，“女人的味道。”
程远嗤笑一声，“快说，你来做什么的？”
“我再不来，怕是要出事。”
程远接住乔言递过来的盒子，“这什么？”
“尔岚新研发的防弹衣，可以有效减轻子弹的冲击力。”
“是吗?”程远低头开着盒子。
“对了，今天跟方非墨谈得怎么样？”
“我们的条件，他都没意见。”
乔言颇为满意，“看来，你这同学情还真管用，他手里的武器可是目前最新的。”
“嗯。”

乔言静了会儿，看着鼓捣防弹衣的男人，“程远。”
“说。”
“刚从那女人那儿回来？”
程远抬眸看了眼乔言，“嗯。”
“有挖到什么线索吗？”
“没有。”
“我们的意思是，可以不必再在那女人身上费心思，现在已经知道她和叶宸有关联，派人跟着就好。你也不必太辛苦。”
“不辛苦。”
乔言揶揄地看着一脸严肃的男人，“程远，你知道你最近很不正常吗？”
“胡说。”
“那尔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程远站起身来，径直往卧室走。
“喂，你小心上官凌那块大木头阉了你。”
乔言在背后笑看着装聋作哑的男人关了门。

于是，白筱看见张可真小心翼翼地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副牌，熟练地上下洗着。
“这是什么牌，卡罗吗？”白筱有些困惑。
“嘘！”
白筱噤了声。
过了好一会，张可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牌摊在白筱面前，“抽一张吧。”
白筱想了想，指尖一点，从中间拖出了一张。

晚安

**
梦愈医院。
“你来了。”
白筱看了眼翘着腿喝咖啡的女人，“早上好。”
陈梦拖长尾音，“好,好得很。”
白筱纳闷，“有事？”
陈梦把手里的报告递给她，没说话。
“这次这么快！”白筱翻着报告，有些惊讶。
“你丫的还挺淡定。”
白筱看着报告上的数据，面色平静，“病情反复是很正常的。”
陈梦张了张性感的嘴唇，没好气地开口：“我看你就作吧，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了就完事了。”
“哪有那么严重。”
“是，只不过是失眠加重，甲状腺激素升高而已。”
白筱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笑得讨好，“好了，我会尽力控制自己的，放心了，我是个医生唉，我会把自己治好的。”
陈梦皱着眉，语气难掩无奈，“白筱，我就不明白了，这病治得好好的，你干嘛要和程远分手啊，看着好不容易好转了，你倒好，一句分手就一拍…………”
“好了！别提他行不行！”白筱沉了声音。

陈梦不依不饶，“你看看，我才说几句你就这样，白筱，你没发现你越来越难控制自己了吗，有的时候我真是搞不懂你，说什么怕程远爱上你所以到此为止，可是，除夕那天你没看到吗，人家根本不缺女人，你又在这瞎琢磨什么劲。”
白筱看着窗外，脸凉凉地，侧着脸，陈梦看不清表情。
过了好一会，空气里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话。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走了。”
陈梦愣在原地，只差一点，便气绝身亡。
白筱直直地盯着医院门口的巨型屏幕，思衬着开口：“今年的山区援助，我去。”
“正好，眼不见为净。”
白筱笑，“你还让我控制情绪，你比我还暴躁。”
陈梦气鼓鼓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出去。

倘若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去利用别人，那么我们能做的，只剩下，减少伤害，或是，放弃利用。这是白筱的原则，也是她的己所不欲。
**
纽约.曼哈顿。
美国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叶宸站在摩天大楼里，隔着防弹玻璃，俯视着拥挤的人行道上缓慢涌动的黑点，眼眸幽深平静。
“叶先生。”
莫小谦走了进来，站在叶宸身后。
“什么事。”
“这…………”
叶宸眉头轻皱，转身看着欲言又止的手下，“说。”
“他们盯上了白小姐。”
叶宸微眯了下眼，似是想到什么，“是檀香山那栋别墅。”
“是。”
“终究还是没瞒过他。”叶宸表情严肃。
莫小谦默了默，低了头，“是属下一时疏忽。”
叶宸笑了笑，坐到了沙发上，抽出一支雪茄，“不妨，程远想玩，我就陪陪他。”
“属下不明白，他到底想从白小姐身上得到什么，您的行踪，白小姐根本无从知道。”
“是那批货。”叶宸淡淡开口。
“您是说……”
“他想靠白筱接近张可真，当年消失的那批货，他们还在找。再者，他们查出了白筱，就猜想是否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我。这是一石二鸟。”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叶宸转着手里的雪茄，看着它冒着一丝一丝的烟，笑得意味不明，“等忙完手头的事，你就回国。”

“我去阳海。”
“阳海？阳海别说汽车，拖拉机都不去。”一个黑面的男人接了话。
众人一阵哄笑。
白筱瞥了眼忙着寻找下一个目标的男人们，拖着箱子准备离开。
“喂，你等等。”
一个小个子男人叫住了她。
男人擦了擦顺着头发流到脖颈的雨水，“你给多少钱？”
白筱愣了愣，“十块？还是十五？”
“五十。”男人抓抓后脑勺，看向白筱。
“桑吉，你想钱想疯了吧，这个天，去阳海，就你那破车？”
黑面站在人堆中央，看着男人和白筱。
男人往后瞪了眼表情复杂的众人，怕白筱不答应，“你放心，我准能送你去。”
白筱看了眼小个子背后的一群人，笑道，“那走吧。”
就这样，白筱坐着只有一个座位的小货车，开始了她的阳海之旅。

桑吉点点头，“他叫扎西。搞了个队，刚那群人都是和他一起的。”
“扎西？吉祥的意思？”
桑吉有些意外，“你懂藏语？”
“扎西德勒，吉祥如意嘛，有首歌就是这么唱的，凤凰传奇的，广场舞老放。你没听过？”
桑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
白筱顿了顿，转头掀开淋得湿哒哒的丝巾，“雨好像小点了。”
“这地方的雨不好说，时大时小，没个准。”
“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还早，过了这段大马路，还要走一段山路，再开半个小时土路就到了。”
白筱看了眼全是石头和泥巴的大马路，心里在猜想土路到底得成啥样。
“桑吉。”
“你这车，油够吗？”
白筱被颠得有些难受。
桑吉默了默，开口：“油倒是够，怕就怕……”
白筱抬头看向他。
“路上坑多，车子……容易抛锚。”
桑吉看了眼白筱倍受打击的表情，继续道：“你也别着急，我们都开这么久了，应该没事。”
白筱没搭腔，皱了皱眉，迅速地从包里拖出一个塑料袋，干呕了几声。
“你没事吧？”
“没事。”白筱仰着头，喘了一口气。
桑吉又看了眼她，“这儿海拔高，温度低，你穿这点哪行啊，赶紧拿件袄子出来裹上，小心着凉，这里不比你们那儿，你刚来，就怕有高原反应，再遇上风寒，是很危险的。”
“谢谢。”白筱翻了翻箱子，终于找到一件稍微厚点的风衣。

红色的小货车以龟速在风雨中行驶着，渐渐到了最崎岖的山路。
白筱看着玻璃上哗哗哗的流水，为疯狂摇摆的雨刷感到辛苦。
“桑吉，这山有多高？”
白筱看见，防护栏外的深渊，被云雾遮着，看不到底。
桑吉没答。
白筱看向他，“桑吉？”
“哐”地一声。
桑吉忽地停了车。
“怎么了？！”
桑吉叹了口气，开了车门，“抛锚了。”
白筱转身拿了黑伞，跟着下了车。
“严重吗？”
桑吉正蹲着看坑里的轮胎，听到白筱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头上的伞，“你出来干什么，快进去吧。”
白筱一愣，“我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桑吉想了想，转身从车里拿出了千斤顶，“你会开车吗？”
“不会。”
“那回去坐着吧。”
“…………”
白筱站在山坡上，给桑吉打着伞，看着他熟练地支起了千斤顶，用手捧了几捧泥沙垫在缝隙里。
“应该可以了。”
“这样就好了？”
“嗯。”
桑吉和白筱坐回车里，开了低速挡，油门一踩，车子真的就出了坑。
白筱有些惊喜，“你还真有两下子。”
桑吉笑笑，迟疑着开口：“一会，给四十就好。”
白筱眨了眨眼，“不用了，你好不容易抢到这单生意。”
桑吉眼睛里全是疑惑，“你怎么知道……”
“这个。。。。。。。我的职业就是观察人的脸色，扎西那群人眼红你的表情那么明显，我会看不出来？”
桑吉抓抓后脑勺，脸色赧赧，“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啊。”

**
雨渐渐停了，桑吉和白筱一路颠簸着，终于到了阳海。
白筱老远便看见写着白色藏文的蓝路碑旁站着几个人。
她背着背包，跟着提了行李箱的桑吉，走了过去。
“村长。”桑吉笑眯眯地开口。
“桑吉，好久不见。”
男人和桑吉来了个拥抱。
白筱站在后面，看了眼穿着藏袍的男子，皮肤黝黑，五十岁上下的样子，目光一转，便扫到站在旁边的女孩和男孩。
还有，一只藏獒。

“你就是白医生吧？”索朗平措开口。
白筱注意到桑吉微讶的表情，“是。”
“你是医生？”桑吉问。
白筱挑眉，“不像么？”
桑吉傻笑一下，没说话。
中年男人笑得开心，额头上露出几条沟壑，“白医生是从大城市专门到这来给我们看病的。是我们的贵人哩。”
白筱笑了笑，看着冲她咧着嘴笑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德吉梅朵。”女孩的脸颊有俩坨红晕，就着微黑的肤色，有些喜庆。
“你呢？”白筱转眸看着男孩。
男孩低着头，没搭理她。
“他叫达瓦，多吉达瓦。”梅朵瞥了眼不说话的男孩，替他答了白筱。
平措有些抱歉地看着白筱，“这孩子性格内敛，白医生别见怪。”
“没事。”白筱收回了停在男孩身上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