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楼艾特作者@苏璃月衣

【第一章】
侍女急匆匆地跑来向我小心翼翼的抱怨：王后，白雪公主又在打人了。
我盯着镜子，耸肩苦笑：“莉亚，你该知道告诉我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是国王赐予她的权利。这句话在心中徘徊一瞬，我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挥挥手，把莉亚遣退。
院子里的惨嚎其实我早已听见，并且打得是我亲爱的另一个侍女丽娜。可是我并没有办法回应她的挑衅，国王对她的宠爱正炽，我亲爱的继女，白雪公主。
门被重重的推开，黑色的阴影里，站着白雪公主。
我站起身，悉心揩去她洁白手指上滴流的艳红血迹，像每一次她做完这种事一样。
我的敌人面部还残存着可爱的稚嫩，然而优雅的暴虐已青涩的成型。
她高傲的望着我：“为什么不生气？”
“丽娜死了？”
我想了想，答非所问。
“大概吧。那个至死还威胁着我说自己是你的亲眷的女人，我很烦她。”
她漫不经心的回答，紧接着又紧盯着我，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不生气。”
是啊，为什么不呢？
哭嚎吧！暴怒吧！恐惧的像一条狗一样颤抖吧——王后！
我深深的望向她的眼睛，那黑色瞳孔里正酝酿着这样的疯狂风暴。
自从她懂事以来，我们就致力于将彼此逼疯。
她认为我抢走了她母亲的位置，而我则恨她抢走了我的丈夫。
这样仇恨的种子，在我第一次夜里发现国王贪婪的出入他女儿的寝宫为止。
多么乱伦而可怕的事，但我后来就很快的得知了真相。
先王后其实并非因难产，而是在白雪公主一岁时，被国王一脸阴沉的抽剑砍死。
丑陋而微黑的国王并没有能力生出白雪公主这样的女儿，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认为惨遭背叛。
但他没有杀死这个背叛的果实，反而将她很好的养大，大概在那一天，心里就存了这样比死亡还要解恨的可怕报复的设想。
我知道这一点后，就更看不起白雪公主，我的丈夫，即使我不爱他，也不能容许一个连父亲都不清楚的野种利用他的宠爱来打击我。
更何况这一次杀死了丽娜。
我咬紧嘴唇，冲白雪公主燃烧着青春火焰的眼睛灿然微笑：“再见。”
然后用力把她推出门去。
希望能撞塌她的鼻子。我恶意而幼稚的想。
即使在里面也能听见她轻蔑而愤怒的高声：“老女人。”
哼，白雪，你的嚣张已经和你的美貌一样到头。
不知道布拉格夫人神秘的告诉我年轻少女的心肝有助于留住青春的消息是否真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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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雪公主只是徒有空洞的美貌，也或许是这么多年的容忍让她松懈对我的警惕。
当猎人把她引到大森林时，她才恍然明白危险的来临，然而这时已经太迟。
我看着她哭泣，呐喊，最终绝望的眼睛中迸发出希望的余光，用身体取悦贪婪而犹豫的猎人，厌恶的合上了魔镜。
三四年过去，她的身躯如她的名字，在晴日和阳光的洗礼下，变得更加晶莹剔透，然而在这纯洁下面，也隐藏着无数的罪恶。
如果按正常的恶毒揣测，我应该将一幕继续解恨的看下去，就像她平日用与国王的亲热羞辱我时，从中获得咬牙切齿的快乐。
可是我不敢。
我排斥于想起三年前从寝宫内偷看到国王压在她身上时，她对着偷看的平日对她很好的我，大而亮的眼，露出如小兽般惊恐而求救的神情。
而我面对这背伦一幕，做得却是惊恐的转身逃开。
后来我想，如果当时我走进去，或是以其他方式打断国王，或许我和白雪公主不会造成这样的对立，这个曾抓住我的衣脚怯怯喊我的小女孩，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但已过去的无法改变，一个月后，我再度面临的，就是起初满面依赖的白雪公主毫无瑕疵的冷淡与傲慢。
我耻于想起这一切。
我恨白雪公主，不仅是因为她用青春羞辱我日益松弛的面容，更是恨她让我暴露出丑恶的，我从未想过我竟会有的懦弱背叛。
为了消除污点，维持我的完美，我必须杀掉她，杀掉这个日夜让我恐惧的人。
我高举起叉子，如像对敌人挥下战刀一般用力狠狠插去，盘中的鲜嫩心脏鲜血四溅。
再见，白雪。
我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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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自从吃掉了那颗不知是野猪还是野鹿——或者那真是我所想要的敌人的心后，我的生活就平静了许多。
国王在白雪消失后确实有追问过我她的下落，但被我巧妙的搪塞过去后就不再追究。
白雪自恃美貌，但还是不明白男人的心。比起所谓的迷恋来，他们还是更喜欢不负责任的享受一点。
当然，这或许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可区别在于他们会用自己的道德感来约束自己，而国王无需考虑。
白雪公主之前的暴虐无端和众人的抱怨已经让国王厌恶烦躁了，这正好是个摆脱的机会。
我安稳的做着我的王后，直到我再次打开魔镜。
矮小的采矿屋子里，有七张窄小的床，纤细的足踝把随意搁在床边的面包踢滚到地上。
而白雪公主正赤裸裸的如一条白鱼，与两个侏儒在床上交媾。
于翻转的间隙我看到，她的神色苍白而冷淡，又反常而心惊的燃烧着盛火将尽的光。
她柔软的腹部或许很快就会绝望而苍白的隆起，如一条等待排籽的母鱼。
如果有了孩子，或许她的孩子也要持续这种生活，这种被老年男性欺侮却挣扎求存的生活，就像，就像她母亲！
我惊恐的想到，不知何处而来的绝望与心凉突如其来。恶心感浮涌如潮，我脸色苍白，抓住柱子，吐了。
稍缓一会儿后，我下定决心，抚摸着梳妆镜边的蕾丝缎带，做好了出发的决定。
白雪，你如果默默生活在角落里，像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该是件多么好的事。

【第四章】
翻过山的另一边，穿过蓊蓊郁郁的森林，我在木屋里见到了她。
我化好了妆，像个真正的老太婆一样，驼着背走上前去，沙哑着声音向她推销缎带。
“多么美的蕾丝啊！现在的年轻姑娘都喜欢这种东西，很流行呢。”
白雪公主并未细看我，只是抚摸着那条缎带，似乎被我所说的年轻姑娘几字打动，回忆起了什么，她眼角的冷淡终于被短暂的温和冲淡，又迅速的转换为复杂的沉默。
她并未看我，只是低声道：“给我包起来吧，夫人。”
我很有意思的打量了她一眼，来到民间没想到白雪还懂得了礼貌，至少以前面对那些宫廷贵妇我很少听到她规规矩矩的叫声夫人。
可惜了，你懂得太晚。
我微笑着：“不如我给你戴上吧，小姐。”
不等她的同意，手臂迅速的向她的脖颈环绕而去，那条柔韧的缎带就紧紧地勒在了她的脖子上，白雪满面通红，手脚无意识地挣扎着，却在看到我脸的一瞬渐渐停止了挣动，眼角渐渐渗出一滴泪来。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如此悲哀的神情。
我如魔怔了一般站住不动，手臂却用力依旧。
等到凉风吹来，我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丢下白雪，匆匆逃离。
我不敢承认刚才那一瞬我所想到的，那是比背伦更为恐怖的猜想与事实。

【第五章】
也许是我被白雪的眼神惊到，下手下意识的不狠，所以当我在魔镜里看到侏儒们解开缎带后白雪悠悠醒转并未惊讶，而是叹了口气。
这意味着我要去第二趟。
白雪之前如此憎恨我，做了这种事后我不知道她会怎样，或许……也是像我这样乔装打扮来杀我，还是勾搭一个男人拜托于他？
我恐慌的想着，无尽的展现出我的自私与恶毒，可是……为了我的安全，我还要去第二趟。
第二趟的过程就简单了许多，却也诡异的十分。
我乔装成伐木工的妻子，递给白雪那柄精美的宝石梳子。
她望着我，一语不发，眼睛是灰的。
我竟莫名心慌起来，胡乱将梳子插到她浓郁的黑发上，多梳了几下，毒性被预料之中的激发。
她闭上眼睛，如一片心灰意冷的将自己抛离枝头的可怜叶子，哀伤而顺从的倒下去。
太容易了。
我呆呆的看着她，从原路而返。回去时也忍不住想，白雪傻了吗？或者，她还有什么隐藏的后招吗？
我百思不得其解。
忍不住想起我曾寻访过的女巫塞琳娜，她身边的女孩莉莉丝对我意味深长说的话，她指着那面魔镜，王后，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曾运用它。
难道我真的要后悔运用它了吗？
这个问题，直到我给白雪公主喂下那只苹果的时候才有答案。
经过前两次，我甚至在心底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因为她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我做出这些时心中总有巨大的不安，甚至还有要不就这么算了吧的想法。
我懦弱的本性与恶毒的自私争斗了一会儿，最终做出一个矛盾的毒苹果。
它一半青绿，一半红艳。
两种美丽却不可能相交的颜色泾渭分明的各占苹果的一半，如罂粟般，对妄图触碰它的人提出赤裸裸的警告。
白雪啊，前两次你都侥幸逃过。那么这次，就全凭命运吧！
假若它将你裁判给生，那么日后我再不会来追寻你，将你拉入死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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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来到高塔，来见塞琳娜。
塞琳娜并不在，但我也没算扑空，长陪伴她的女孩莉莉丝接待了我。
她似乎洞悉我的来意，清亮的绿眼睛凝视着我，透出有趣的微笑：“王后是为魔镜而来吗？”
我局促不安的坐着，十分失去王室风范的将双手交握于膝上，镇定一下情绪，缓缓吐出来意：“我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使死去的人复生。”
“王后是把我当成神明了吗？只有上帝才有这样的力量，不过……将灵魂献给撒旦或许也可以哟，只不过召回的也许是行尸罢了。”
她失笑。
我深深将额抵于冰凉的地板上：“总之请你想想办法。我已经——后悔了。”
莉莉丝的神情凝重起来，“王后，如果你是认真的，那么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我要告诫你，错误的路如果已走了大半，那么半途而废的后悔只能称作减轻错误，而无法挽回。”
“……我明白。即使是再次错误也好，我只是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老实说之前我并不抱希望，但终究忍受不了折磨，我时常想起白雪，时常想起她绝望的眼睛与最后一句话：爱丽亚，我什么时候真正违背过你的意思呢？
无论在何时，对于她的问题，我都只有保持沉默。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即使是再一次选择错了也好，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没有魔法的巫女像变魔术般交给我半个青苹果，那是白雪吃剩下的半个。
她解释说，由于巫术的力量，这个苹果留给我自己的青面代表生，被白雪吞下去的红面代表死。当白雪吃下青面时，生的力量会抵消掉死的诅咒，她还会再次醒来。
我谢过她，可她摇头说：“王后，你也许做了错误的选择。”
而什么又是正确的呢？
我惘然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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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尽头又拐了一个弯，那里有一间小小的密室，玻璃棺就放在里面。
我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对王子说：“您可以离远一些吗？这里似乎有些窄小。”
是的，也不知道王子怎么想的，密室造得十分狭小，放上玻璃棺，就只有一个转身的空间。
王子听话的后退两步，眼睛仍紧紧地盯着这儿。
我扶起白雪，给她轻柔的做些按摩，以麻痹王子的警惕。
时间被我故意拖得有点长，这时侍卫官赶来告诉他国王找他，王子无法，只能暂时离开，离开时他低声吩咐侍卫官小心注意我。
可侍卫官显然不觉得我能对一个死人做什么，也不打算盯太紧得罪我这个王后，只是在门口象征性的站着。
好机会！
我迅速的将青苹果咬碎，犹豫一下立即贴在她的唇上，拍着她的背，引渡而下。
效果出其意料的好！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白雪剧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我看到有红色的碎末喷溅出来。
侍卫听到声响，冲过来问我怎么了，幸好密室狭窄他无法进来，只能在门口查看。
我迅速的用身体遮挡住白雪，装出颤抖的声音艰涩的回答：“没、咳没什么……只、只是呛着了……咳……咳，你不用过来。”
侍卫官疑虑的盯着我，我几乎用后背都能感受到那滚烫的质疑。
“如果您哪里需要帮忙请告诉我，我就在门外。啊！殿下，您来啦。”
王子的声音已遥遥传来：“发生了什么？”
我听到他如死神计数的脚步声。
天哪！怎么办？！有毒的红苹果还剩一点卡在喉咙里，吐出来就万事大吉了——可是，可是偏偏吐不出来啊！
我心急如焚，使劲拍打白雪背部，抚顺着她的喉咙。
王子的脚步已到了门口，“到底怎么回事？！”
他使劲推开我，看到白雪公主的变化惊呆了，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地。
他也许从未见过诈尸吧。
我竟出奇的有点想笑。
在这紧要关头，白雪很争气的猛一颤抖，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那一小块决定生死的红苹果终于落地。
我赢了。
我瘫软下来，感觉像打赢了一个国家。
余光里，王子震怒的手已碾上了剑鞘。

好棒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