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挂东枝。）
（雪水初融，和着湿凉的气，一同卷进衣衫里，叫人一打哆嗦。足下枯枝脆响，至九洲池时，天色还尚早。）
（在湖外的亭子边坐了，支着颌，焉焉的。）没意思。
@沈流_

（雪涓涓汇聚成细流，刻意站得离池边远一些以免脚滑掉进池子里。双臂拢紧薄衫，听见倚着亭柱的小女童焉巴巴的话，唇边一点笑）
是，我也觉得没意思。（走近轻轻拍她的头）不过，本来也没有别的有意思的事情可做。

（头上有力，一抬头。）嗯——你也觉得没意思呀。
可这里头的人，都觉得很有意思。（垂头，掰着手指。）圣上和诸位娘娘，一个担忧国家与后庭，剩下的赏景取乐，争宠夺爱。还有宫女儿们都说，这是顶顶好的地方，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
可我却不这么觉得。（垂眼。）这儿很无趣。
@沈流_

（小女童脆如黄鹂的声音说出这样一串话来，显出一些不合年龄的成熟和理性。低头，古镜一样平静无波的眼睛看向她）
要看每个人对“有趣”这个词怎么定义吧。可能你我觉得无趣的事情，别人觉得十分有趣而有意义，做得心甘情愿。这是他们生活中“有趣”的一部分。
（轻轻的叹息声，被风吹散，化了）
就算不支持，我们也应该对他们的这种选择“有趣”的方式保有最基本的尊重，不要直接否认。毕竟，社会并没有给我们一个评判对错的基础标准。

你说的也有道理哦。
（点头，回过脑袋看她，而后眨眨眼。）那，你以前住在哪里？你去过宫外吗？
（我听说，那儿比这里好玩。）
@沈流_

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路上翻越了好几座大山，最终才到神都。
（在她眼里，宫外是一个广阔的世界，拥有无数个多种多样的不确定和可能性；不论是哪里，一定都很精彩。但在我眼里，哪里都是囚困住我的牢笼啊）
也没有好玩多少吧。宫外不像宫里，没有薄纱一样的衣服，鲜嫩可口的食物和式样繁多的首饰。
（清澈的眼中映出她小小的身形）
你喜欢宫外哪一点呢？

那你的家大概很远吧，为什么要跨过万水千山，来这儿呢？
（这儿是个污秽的坟墓，曾经埋葬了多少人呢？我数不清了。）我只是单纯的，喜欢那儿的吃食，还有每日人们赶早的集市，热热闹闹的，觉得很快乐。
@沈流_

（在她身旁拢裙坐下，黛色的柳叶眉柔和地舒开）
为了一个人。
（难得向人吐露这个隐秘的心思。往后，就再也不能提了）
噢。（一顿）但你要知道，外面的吃食其实没有大明宫里的精致好吃，都是别人胡夸的。赶早的集市虽然热闹，却也很脏乱，羊的粪便有可能沾上你漂亮的裙摆，地上流淌的脏水会把你洁白的绣鞋缎面弄脏。
（眯起眼，视线投向池心）
你还喜欢宫外吗？

是谁呢？
（将一双桃花眼弯弯，眼一眨。）大概还是喜欢吧。
大明宫里有精致的吃食，有最好的服饰，还有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却有属于它的肃静与悲凉。宫外有三道九流，地痞流氓，却拥有着宫里没有的气息——凡是两面，不可兼得。
所以大概在这里处久了，会向往宫外呀。
@沈流_

（眨眨眼）我的答案你不会喜欢的，是你阿耶。
（暗自宽慰自己，其实也不算撒谎——顶多是半个谎言。至少我来神都名正言顺的目的，确实是为了选秀。关于钟阳的秘密，我一个人守好，带进坟墓里，就够了）
是吗？
（深黑的眼眸里是含着一些悲悯的笑意。或许只有她这样最富贵的人，才会羡慕穷人的生活）
大明宫的肃静和悲凉，象征的是历史的沉重和皇权的威严，是它独有的特质。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所以你才会向往宫外……其实外人也羡慕你的生活。
（素净白皙的手微抬，抚上她襦裙柔软的面料）
但是上天没有给我们选择。所以，接受你所拥有的吧，有这些已经很好了。

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你永远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
（有得必有失，那么，你又失了什么呢？）唔，你来寻阿耶并没有什么不对啊，但是……
（严肃。）阿耶年纪不小了诶，看上去老老的，你真的要找他…吗！
@沈流_

（挑起一边的眉）
不知道啊，我还没有很近地见过他。真的很老么？
（远眺池面上游船的一个小点，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不过……没办法了，我已经嫁给他了。虽然很抱歉，还是得告诉你，我，还有好多掖庭的采女们，都是为了你阿耶来的。和你阿娘当初来大明宫是一个目的。

不算特别老啦…只能说是…有那么一点点。
（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然后叹气。）总有那么多人找阿耶，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呢？伴君如伴虎——
（君王无情呀。）
@沈流_

（不禁被她逗笑了）
怎么年龄还能用一点点来衡量呢。
（摇头，和晚风一块儿叹息）
坦白说，我不为什么来，也不知道能得到什么。至于别人，就更不了解了。有些时候，做一些特殊的决定是不需要理由的，只能说……随心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