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访谈采用了电台录制形式，长度达25分钟~
主持人：龙套
嘉宾：半灵

红砖医院
文/格子
阿七住院的地方，满眼望去尽是香樟树。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个地方的静谧，或许这个拥有着百余年历史的红砖医院，她的每块砖瓦都映衬着繁茂的香樟，像是医生擦净了猩红的手术刀，折射出来的阵阵寒光。
住院部在门诊楼的斜后方，每次来看阿七的时候都要经过一段长长的过道，他住的楼层还保留着年代久远的百叶窗，风钩还能被吹的飒飒作响。阿七老是问我，为什么我总来看他，其实我想说，除了寝室的其他两个人天天打游戏打到都快要忘记他了，还有就是，我总觉得我对这红砖医院有着一种别来无恙的似曾相识感。
那一天阿七在服了药过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我走在过道上，就这样偶遇了隔壁病房撑着拐杖的少年。他的眉宇间带着一点棱角的英气，身体看上去也非常壮实，像是经历过许多的搏斗而历练出来的一样。但看样子应该是比我小一点，我好奇地递过去一根烟，他也费力地向我摆了摆手。病房外的墙根里有一个长凳，我们坐在长凳上，我点了根烟，他却望着窗外的香樟树叶晃神。
我问他为什么住院，他说是枪伤。
我笑了出来，这年头哪那么容易受枪伤，何况他才多大。他不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注意力又转向窗外。我愣住，这种眼神像是一个经历过历史沧桑的老人，眼眶里好像含着无数的话语，未曾说出的话语。正值夏末，过道上充斥着穿堂风，我甚至能嗅到红砖的粉末的香气，但带着一点淡淡的焦糊味儿。
他撑着拐杖笨拙地回到病房，我走之前往他的病房瞄了一眼，单人间，床头柜上的鲜花嫩的出水，应该是有人经常来看望他。可是谁知道呢，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孤独感，那个眼神，沉淀了那么多年的孤独感。为什么呢。
他躺下的那一刻冲着我勉强一笑 ，便别过头去背对着我。
在之后的每次探望，看阿七睡下之后我都会在长凳上坐一会，而隔壁房的少年像是跟我约好了一样，那副老旧的拐杖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领着他笨拙地坐下。
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喜欢的姑娘好久没有去看他了。“她在对面的医学院念书，实习的时候就是配给我的护理。她实习结束之后还是会经常来看我，只是我不能给她一个确切的承诺。而且我觉得，我多半是废了。”他低下头，我和他一样，目光都切到了他缠满绷带的右退上。
“再等等吧，她会来的。”对于这种话题我有点不知所措，但我知道所有的男孩都需要一句这样的安慰。再递过去一根烟，他竟也熟练地点了起来。
这一天无比燥热，病房里的老式风扇吱吱作响，和樟树上爬着的知了叫声和在一起，本应是个令人心烦的日子。但和他闲聊，多多少少会有感受到一点和这个医院一样的陈旧感，有时候我会觉得他才是这个医院缩影，他身上流的血液就是红砖堆砌的历史。尽管我也不太相信他能有多少经历，顶多也只能算是墙外众多爬山虎的一片新鲜却有点爬不上去的叶子吧。
我在夜晚估算着红砖的总量樟树的棵树，正如他一样思念着心心念念的小护士。
后来的一天晚上，我被另外两个室友扯去泡吧。看来他们真的是忘了阿七，而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们呢，自己哪次不是打着看阿七的幌子去看那个隔壁房的少年。我一直自以为是地以为少年是没有什么故事的，可是又忍不住在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里寻找历史的厚重感。却对阿七有一种说不上的愧疚。
酒吧的音乐大得震耳欲聋，五颜六色的灯光打的让人晃眼。
而我脑海里却蹦出了那座浸泡在夜里的红砖医院，百叶窗透出病房里星星点点的光，狭窄的过道，破旧的病房，生锈的手术刀，诡谲的香樟倒影。不知道今天这家医院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我像朝圣般的赶过去，耳边又有一个稚嫩却低沉的声音透过那些酒吧里的音乐，仿佛就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快来吧，我就要走了。
我匆匆忙忙跑出酒吧，穿越大半个城市来到医院，像是在逃离什么，也像是在追寻什么。不是阿七，而是那个拐杖少年，我猛地打开他的病房门，却发现他不在这，香樟的影子透过百叶窗的折射，在病房里斑驳了一地。夏末秋至，这个病房像是风口一样，灌进凉凉的风，吹倒了床头柜上嫩出水的鲜花，我清晰地听到玻璃瓶与地面清脆的撞击声。趁着微弱的光线我凑近那堆碎玻璃，发现了一颗已经生锈的银色子弹。
医院的过道里什么时候换成了推拉窗，那条长凳去哪了，我慌张地跑出住院部，斜前方的门诊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修过，不对，这哪是装修过，简直是翻新过——三层的红砖楼变成了十多层的大厦，我转身，住院部更加气派，且现代感十足，所有的红砖像是不翼而飞。那些樟树，为什么只有两棵了，我印象中那成片的香樟，也变成了医院的停车场，耳朵里的静谧瞬间被抽去，充斥着整个城市特有的市井骂街声，医院的救护车声，人来人往，留下错愕的我。
可能在那天晚上，一个老人的离世并不能改变历史长河的逆转。但他带我去了他一生中最意气风发，转而又走向低谷的年代。我不敢想象那颗子弹穿透过他小腿时的那种疼痛感，或许那一刻，那些对于不能为国捐躯的愧疚，不能对心爱的姑娘留下承诺的遗憾遮盖了生理上的疼痛，又或许那一刻，他已经看到了自己余下的一生。
日寇退败撤出这座城市的时候，一把大火烧毁了当时还是红砖医院的对面的医学院，而她心爱的姑娘，尸骨未存。他余下的一生，正如他自己所看到的，拖着残废的右脚，老无所依，最后在曾经与她一起有过回忆却已不再是当年的医院里，结束了冗长的一生。
多少年了，有多少故事，就像红砖医院一样，坐落在历史之中，给多少人留下遗憾，又给多少人留下牵挂一生的回忆。

over，沙发

板凳~

= =地板……（好凉…）

坐在龙潭身上

压在楷书身上

趴地板上看

前排！来自萌萌哒的柠檬(●°u°●)」

=v=自带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