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个认知让明楼整个人一下紧绷了起来,他甚至已经做好立马开枪的准备。
而那鬼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步一步地慢慢逼近。
“别再过来,我要开枪了。”明楼虽自幼备枪,在射击练习中成绩也十分优异,但他却还从来没有朝着人开过枪,更别说是,鬼。
二人的距离不断缩小,明楼心一狠屏住呼吸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的力道使得男子踉跄地退了几步,只见他猛地抬头,那双狠戾的眼眸透过乱发依旧清晰可见。一小团的鲜血从男子亵衣上慢慢渗出,量不多,但在白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显。那鬼没有因此而退却,反而单手从亵衣衣襟探入,以两指插入伤口硬生生将子弹从体内挖了出来。
这一幕让向来冷静的明楼感到了反胃,他甚至觉得能听到肉被挤开的水渍声。一时间他竟开不出第二枪,即便眼前的只是一只鬼。
“蔺晨..”
明楼想过立马就逃去别处,但他还是没有动。况且不说他是否能顺利从这鬼的眼皮底下溜走,单单这鬼能从矿山找到明家找到明家,他便清楚他逃不掉。
他最想不明白的是,接触到那座矿的人那么多,为何这鬼偏偏就找上了自己。
“回..话..”生硬的语言仿佛是因太久不曾开口而生疏了。
这鬼是打算交流?明楼不禁愣了神,原本他以为蔺晨二字不过是这鬼口中随意而言,看来并非如此。
“你是谁?为何要跟着我?”
“回..话..”
这是何意?难不成只能他问我回?这也太过霸道。
但明楼是懂得变通之人,反正横竖也逃不出这鬼,倒不如就此把事情给理清楚。他知道蔺晨二字对这鬼有着重要的意义,便壮了胆迈出一步小心地问道:“你想要我回你什么话?蔺晨是一个人名吗?”
那鬼听到这名字后猛地一抖,僵住了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明楼,仿佛对他提出这个问题感到愤怒。
明楼见其反应心底已然明白这确是一个人名,只怕是这鬼生前的仇家,这才会隔了上百年都不曾忘记。
他突然想起说书先生的口中曾说到这人死而不神散,只因世上执念太深才留在了阳间,这种非常人能够做到,要知道人死后便该喝碗孟婆汤过那奈何桥,投胎转世,前尘尽忘。强留人间只会日夜折磨着自己,像那些乱葬岗中无人收尸的最终会变成孤魂野鬼,风餐露宿;而被封在墓穴之中的却是要被困在穴中朝暮忍受无边孤寂的苦楚。
念及此明楼心底不由升起一丝同情,“那人定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也别再执着了。”
男子阴狠地盯着明楼,却也没有继续的动作去伤害这个在他看来满嘴谎言的人。
他是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可他惟独记得眼前这个男人。从他第一次闻到这人的气味后便知道这就是他一直等着的人,那个叫蔺晨的刻在他骨血中的人。
即便他现在神志刚启,很多事都忘得彻底,但那死字他仍旧记得。
所以,如果蔺晨死了,那眼前这人又是谁?
明明是狠戾的眼神,明楼却不知为何偏偏读出了倔强。
可能是刚才那鬼明明能将自己掐死却突然放开了手,又或许是他现在受了激怒却仍旧没选择向自己动手。明楼甚至因此自信这鬼并不会对自己下杀手,但他仍不敢大意,毕竟那两个矿工总不会是自杀死在了墓穴中。
在长久的对峙下一直被压抑着的酒晕还是逐渐泛了起来,后脑勺像有一根细针不断刺着神经,一阵阵的抽疼让明楼愈发无力。而空气里的冷气也愈渐浓密,像是从四面八方扑涌到他身上,冻得他牙齿都上下打起了颤。
明楼觉得,他就算不被这鬼亲手杀死也会被冻死。
许是酒后胆大,他索性不再坚持对峙,反而背过了身往一楼的卧室走去,他现在就觉得他必须得盖上条棉被好好睡一觉,不然非得感冒了,等大姐回家铁定又是一顿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