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子弹旋即飞了过来，尽管他闪躲得快，仍扯掉他左肩头一大块皮，万籁俱寂中他听见血滴到地上。
他故意呻吟一声，集中注意力倒下装死，一定要力保待会儿自己的动作比对方更快。可是可恶，这天晚上他似乎就无法集中注意力。
是因为刚才想起了撒加的缘故吗？
到那时为止记忆中撒加似乎永远是那么温柔安详，加隆以前也没有领教过他的怒火。
那一晚他却凶狠地对加隆大叫：你都干了些什么！
因为撒加是贝尔法斯特人，他深深知道，一个人杀了人也可以改过自新，可是一旦干上这一行当，却是永远不可以回头了。
他转过身去，让自己的声音和表情都平静些。
加隆，明天早晨我就会去向当局告发你。你还有整个下半夜可以好好反省，好自为之吧。
告发我？被宠坏的少年张大了眼睛。惊异不信中又有恐惧，不知为何，他觉得撒加真的会这么做的。片刻后，他反应过来。
你这个混蛋士官生，牺牲了自己弟弟邀功请赏，就可以升为军官了吧。他冷冷地道。
住嘴，加隆。
我偏不住嘴！野心家！英国人的帮凶！
话音未落，撒加一记左钩拳结结实实地击上他的小腹。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终于跪倒在地上。他还未反应过来，又是密密的几拳。
疼痛、愤怒和耻辱使他几乎气结，神志也渐渐恍惚，但他还是竭力冷笑着说：
哼......被我说中了，所以才恼羞成怒的吧。
他不记得撒加有没有回答。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正好听见撒加反锁房门的咔嗒一响。
但也有些东西是他没有听到的。
撒加一锁好房门，身子就整个倚在上面，忍了很久的泪水流了下来。他咬紧嘴唇不想让加隆听见自己的啜泣声。
他一直原谅加隆的任性，因为他既像孩子一样不懂得如何掩饰和控制自己的欲望，也像孩子一样率直纯真。现在他却变得如此残酷如此漫不经心，一两条人命完全不在他心上。他已经堕落得如此之深，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
他发现得太晚了。他还来得及保住加隆的性命，却再也来不及保住那个他爱的、像孩子一样单纯善良的加隆。
加隆是年轻初犯，肯定不会被判多久，也许他出来以后，他的那些朋友就不会来纠缠他，而他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他反手抹掉泪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想到自己是多么自私，为了保住加隆的生命，不惜牺牲加隆的自由、意愿和尊严。也许人爱的时候都是如此。
听到撒加的脚步声完全远去以后，加隆倒在床上，忍了很久的泪水马上涌了出来。
没想到撒加是这种人。从今以后，我没有他这个哥哥。
哼，他以为自己想升官，我就得乖乖地在监狱里呆着。他也太小瞧我加隆了。
他侧耳倾听，然后轻手轻脚地开了窗子，向下面一片沐浴着皎洁月光的空地望去。他仔细观察了窗台和落水管的角度，觉得应当还是自己力所能及的。
他必须逃走，他对铁窗风味可不感兴趣。
再说，如果他真的被抓进去了，告发他的撒加会第一个遭到苏兰特他们的报复。
后一个想法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不过他很快就忘记了。
从那天晚上起，他再也没见到过撒加，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
也许只要他肯去打听就能够知道。可是他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该死，我又分神了。加隆恨恨地想。
不过走神可能也使自己在这段时间内看上去更像一具一动不动的死尸。反正对方也看不清自己的面部表情。
果然，他信以为真了，从藏身的角落里闪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两步。静夜里加隆仿佛听见一声极轻微的叹息，轻微到他疑心是自己幻听。那一瞬间他本能地感觉到对手好像分心了，仿佛记起了很遥远的事情。是叹息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到头来也难逃一死吗？
他没有多想，感到自己的整个一生仿佛都等待着这一刻，自己从未如此反应敏捷精力充沛。于是他闪电般起身，瞄准。
扣动扳机。
加隆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种奇特的声音，就像一个人在迷宫中触到机关时，陷阱的挡板滑落的声音。命运与正义错综复杂的迷宫。他的心猛地收紧，顶着枪的肩膀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故意呻吟一声，集中注意力倒下装死，一定要力保待会儿自己的动作比对方更快。可是可恶，这天晚上他似乎就无法集中注意力。
是因为刚才想起了撒加的缘故吗？
到那时为止记忆中撒加似乎永远是那么温柔安详，加隆以前也没有领教过他的怒火。
那一晚他却凶狠地对加隆大叫：你都干了些什么！
因为撒加是贝尔法斯特人，他深深知道，一个人杀了人也可以改过自新，可是一旦干上这一行当，却是永远不可以回头了。
他转过身去，让自己的声音和表情都平静些。
加隆，明天早晨我就会去向当局告发你。你还有整个下半夜可以好好反省，好自为之吧。
告发我？被宠坏的少年张大了眼睛。惊异不信中又有恐惧，不知为何，他觉得撒加真的会这么做的。片刻后，他反应过来。
你这个混蛋士官生，牺牲了自己弟弟邀功请赏，就可以升为军官了吧。他冷冷地道。
住嘴，加隆。
我偏不住嘴！野心家！英国人的帮凶！
话音未落，撒加一记左钩拳结结实实地击上他的小腹。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终于跪倒在地上。他还未反应过来，又是密密的几拳。
疼痛、愤怒和耻辱使他几乎气结，神志也渐渐恍惚，但他还是竭力冷笑着说：
哼......被我说中了，所以才恼羞成怒的吧。
他不记得撒加有没有回答。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正好听见撒加反锁房门的咔嗒一响。
但也有些东西是他没有听到的。
撒加一锁好房门，身子就整个倚在上面，忍了很久的泪水流了下来。他咬紧嘴唇不想让加隆听见自己的啜泣声。
他一直原谅加隆的任性，因为他既像孩子一样不懂得如何掩饰和控制自己的欲望，也像孩子一样率直纯真。现在他却变得如此残酷如此漫不经心，一两条人命完全不在他心上。他已经堕落得如此之深，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
他发现得太晚了。他还来得及保住加隆的性命，却再也来不及保住那个他爱的、像孩子一样单纯善良的加隆。
加隆是年轻初犯，肯定不会被判多久，也许他出来以后，他的那些朋友就不会来纠缠他，而他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他反手抹掉泪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想到自己是多么自私，为了保住加隆的生命，不惜牺牲加隆的自由、意愿和尊严。也许人爱的时候都是如此。
听到撒加的脚步声完全远去以后，加隆倒在床上，忍了很久的泪水马上涌了出来。
没想到撒加是这种人。从今以后，我没有他这个哥哥。
哼，他以为自己想升官，我就得乖乖地在监狱里呆着。他也太小瞧我加隆了。
他侧耳倾听，然后轻手轻脚地开了窗子，向下面一片沐浴着皎洁月光的空地望去。他仔细观察了窗台和落水管的角度，觉得应当还是自己力所能及的。
他必须逃走，他对铁窗风味可不感兴趣。
再说，如果他真的被抓进去了，告发他的撒加会第一个遭到苏兰特他们的报复。
后一个想法让他感到无地自容，不过他很快就忘记了。
从那天晚上起，他再也没见到过撒加，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
也许只要他肯去打听就能够知道。可是他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该死，我又分神了。加隆恨恨地想。
不过走神可能也使自己在这段时间内看上去更像一具一动不动的死尸。反正对方也看不清自己的面部表情。
果然，他信以为真了，从藏身的角落里闪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两步。静夜里加隆仿佛听见一声极轻微的叹息，轻微到他疑心是自己幻听。那一瞬间他本能地感觉到对手好像分心了，仿佛记起了很遥远的事情。是叹息如此旗鼓相当的对手到头来也难逃一死吗？
他没有多想，感到自己的整个一生仿佛都等待着这一刻，自己从未如此反应敏捷精力充沛。于是他闪电般起身，瞄准。
扣动扳机。
加隆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一种奇特的声音，就像一个人在迷宫中触到机关时，陷阱的挡板滑落的声音。命运与正义错综复杂的迷宫。他的心猛地收紧，顶着枪的肩膀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