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开了一夜的会,江城疲弊的抓了抓头发,刚踏出会议室便感觉如释重负的愉悦,手上攥着会议商议的手术计划,他仓促的穿过肃静的医院走廊,最后在一个清静的角落里停下了脚步。江城抽出上衣口袋的一副黑框眼镜带上,深吸一口气后才推门而入。
窗纱半拉开着,外面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故稳盘腿坐在病床上缓缓的打着哈欠,头发凌乱,神情慵懒的揉着双眼,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衫衣,没扣完的衣领渐渐滑落到肩头。江城象征性的咳了两声,故稳才察觉到他的存在,朦胧的眼睛一时覆上了活气。
“江医生。”故稳抿着笑,恬淡而又简单,他逆着光,光从他身旁错过,更让他的笑像微风拂过的暖意沁人心腑。
江城端来椅子在他床边坐下,慢慢的递给他一份资料“这是我们连夜商讨出来的手术计划,大致内容在这上面,你自己看看。”
故稳接过资料放在腿上仔细的翻阅,江城一手放在床单上,一手撑着下巴望着他。他喜欢他的眼睛,那深灰色的瞳孔如波澜不兴的黑海,澄净而又暗哑,活气下隐没的那份干净的勇气像褪尽铅华的固执不会衰颓,又怎会懂得天空中游走的星星刹那陨落的黯然。
故稳合上资料抬起头,看着江城欲言又止,江城趴在床边上侧着头,安静的枕在自己手臂上睡的很沉。他比故稳大不了几岁,闭合的眼睛没有了以往的严肃,头发打理的很干净,让人看着很顺心,他总是喜欢板着个脸,样子老成,穿着白大褂的他很稳重,也多了份严厉。
拿下他的眼镜怕他压着,手小心的将他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周围很静静的只听见他均匀的呼吸。故稳侧过身子曲着背,凑近他的脸,轻柔的吻上他的唇。有些话说不出也不知道如何去说,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忍着,假装什么都没有的继续对你微笑,不是没有勇气,只是早已用尽。
故稳没有停留的直起身子走下了床,打开放好的画架,又整理好画笔,才搬来椅子坐下,还不忘仔细的扣好衣服。极目望着窗外空阔的天,认真的挥动着手中的笔,故稳喜欢绘画,也认定他会成为一位好画师。他画画的执着像极了每天照常升起的晨阳,从不间断,也不会被黑夜桎梏了自由。
“为什么喜欢画天空。”江城不知何时坐在了他旁边的床沿上,光打在他脸上顷刻间便模糊了所有,让他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
故稳猛地停下手中的动作,身体紧张的绷紧,他刹那间便回过神,歪着头凝望着他。
“因为它很自由。”
故稳说的很轻,好似随口而说,他嘴角上扬,笑的像个孩子一样,江城复杂的看着他,这时,窗外的风正好吹过,故稳只看见他微张的嘴型,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风消释了他的声音,也让那句话永远的沉寂在这个世界。
我说,你自由吗?可惜,你却不会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