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已经被不动声色的复制，唐轩的小组开始在学校的监视范围内进行数据分析，韩笑数次请求增派人手，资料庞大的覆盖面与复杂性让他怀疑自己遭遇了什么间谍组织，唐轩用沉默来稳定军心。显然通过GPS（美国全球定位系统）、遥感技术和实地摄影测量，南谭的地质情况，地形地貌，河流、植被、土壤的环境信息，甚至周边的聚落分布都已被测绘出来，数据的记录和分析严谨而专业，看得出他们逻辑严密而且小心翼翼。
“唐轩，你看他们用的大地坐标系都是1954年北京坐标系，零八年以来国家测绘局就开始使用2000国家大地坐标系了。”坐标系用来在大范围内进行地理定位，在此基础上分析环境信息，所谓大地地理坐标系是以整个地球为背景，在椭球面上建立的坐标系，而在南谭这样的小区域内测量，直接使用与解析几何基本相同的平面直角坐标系即可，无论是以前苏联为大地原点的北京坐标系，还是如今以整个地球质量中心为原点的国家大地坐标系，都使问题变得复杂化，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隐藏数据，坐标数据转换与破译都颇费精力，至少可以拖延时间。
“他们还用了伽利略定位系统，欧洲独立的全球多模式卫星系统，可以实现完全非军方控制和管理，怪不得我们没有检测到卫星的活动讯息。”唐轩懒得理韩笑碎碎的抱怨，他知道国安部的人能力远在破解这种问题之上。
数据有条不紊的输出，影像的实际所在逐渐清晰，现在他们基本可以锁定这些资料的研究范围就在村子西侧谭河对岸的一座山体附近。
隔一小时他们会进行一次空气检测，南谭是有毒物质超标的红色戒点。档案中认为此地为抗战时期遗留的化学战实验室，当时的国安部对日本可能投入的化学物质计量进行了预估，根据几年的观测，预测有毒物质几乎不可能做到几十年内的自然消散。此刻检测结果却耐人寻味，每次几乎都要超越宁阳的空气质量，山色空濛，云墨清波。唐轩估计这根本不是所谓化学战实验室，当时质检浓度超标，可能是某种实验仍在某个连国安部都找不到的地方，秘密进行，毕竟当时没有如此先进的勘测技术。或者根本就是国安部作了伪记录，对南谭封锁，是内部都不能公布的行动。
现在他们仍然不能确定这些资料的主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尽管实际影像已经呈现，他们仍无法提取有效数据。
“成像很奇怪，除了地层图外和大环境外，河流植被的红外影像，村庄布局的航拍成像，都与实际情况不符，河流位置及不准确，多了大量根本不存在的建筑，房屋轮廓互相交错，这会不会又是加密的图像。”韩笑指着图像分析。这些图像密集混乱，几个技术员一时摸不着头脑，只能硬着头皮一点一点的与国安部的资料对比，思路很久没有进展。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是已经消失的，还是将要现身的，还是更难破译的密码，这些图像究竟是资料，是地图，还是给谁传递的什么指示，这些看不见的河流、房屋，要表达什么信息，又要隐藏什么信息。唐轩一声令下，派人将当地的地方史调了出来，“滩河百里，过玉山而入南阳，有水患，三迁而止。”滩河便是潺潺谭河，南阳是宁阳旧城，玉山应是北山，如今谭河水浅，已经流不到宁阳城了。这些地方志史竖排小文，古语繁体，韩笑没一会儿老眼昏花，硬要去配一副老花镜子，唐轩倒是顺着想出些眉目，“南谭太小，县史不见提及，不过记录了谭河的三次改道，与河流分布图上的四条河流大概是有关的，这些图像呈现的不是空间分布，而是时间变迁。”
“所以那些看不见的建筑，以前是存在的，也就是说他们是将不同时期的分布图，重叠呈现在了一张图纸上，这些密密麻麻的东西，不是同时期的存在。”
唐轩笑了笑表示认可，“他们这样的思路，很可能是在找什么长期存在的东西。”众人照此开始排查，建立GIS（空间地理信息）系统，将重叠的图像扫描输入，按时期分离成原始资料，并且建立三维虚拟试图，录入所有图像信息，恢复各时期南谭的空间原貌。

实习结束将近一个月时，咖咖和秦晴依然满脑子都是展销会的盛况，特别是瀑布般汹涌的交易数额，对于秦晴来说还有穿上正装轮廓俊朗的水村。
“怎么这么巧，好久不见了。”秦晴酒足饭饱遛弯儿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碰到了水村，“我是来找你的。”水村直接了当，而且订好了周末的餐厅。秦晴精心打扮了一番，不出所料一脸风骚的咖咖也赴了约。
江南小菜别有心思，三人到夜将阑珊方知时间已晚，水村沉默了一晌，二人等他开口。
“玉觚在我这里。”
包间里人工小渠一直水流淙淙，此刻无声静听，倒有些深林寂静的诡谲，秦晴又一次看了水村的眼睛，狭长有点上挑，睫毛还算茸密，大概总不笑也不生气，周围皮肤平整，但是清清冷冷，一双不值得信任的眼睛，秦晴在心里问他是不是篡改了检测报告，但是人格因素总会改变一些客观认识，秦晴因为那眼睛看自己的眼神而无法证实这判断，水村的眼神总有了然一切的平静，彷佛此刻秦晴心里的疑惑与纠结也被它看去，它告诉她，他知道她担心。
“你还是觉得，它是商代的，东西，所以买了？”总得说点什么。
“孤证难鸣，逻辑难通。”
“孤证？你要找和它一样的器物？范围太大，这些东西都是冷不丁冒出来，无法排查。”咖咖想了想继续说：“你知道它的来源？”
“水墨旧物的来源层层保密，我不知道。”香薰若明若隐，房间里檀香四溢。“我在玉觚上提取到了早商土质，这是件出土器，根据数据库比对结果，和北山一个村庄的现代土质有元素消涨的承袭关系。”
“哪的数据库？”
“我的数据库。”
秦晴没有继续问你怎么会有一个数据库，这些重重疑问对于她来说似乎也无从说起。
“商代青铜觚最近的成交价大概是这件玉觚的四十倍，况且从来没有商代玉觚问过世，如果能证明这玉觚是商代遗物，我…”咖咖毕竟没有魄力想象超过一定数额的存款，只好调整方向把学界的老先生们请进来，“光是在学术界就能引起狂风暴雨，制玉工艺，用玉制度，仿铜思想，铜器玉器的关系，这都是热点问题。”
“你们知道它的元素组成的确与商代玉器相似，而且这种玉矿在国内外都已消失，具体产地各界都在争论，不过我做了对比，其实它和那些商代玉器元素形态上还有些许很难捕捉的差别，好消息是有一批中亚玉器矿物成分和它吻合，我怀疑可能是交流而来的玉石。”水村看了秦晴一眼，矫情的补充道“我的数据库告诉我的。”秦晴没有理会，只是暗暗惊叹三人在饭桌上空口白牙，竟轻描淡写的勾勒出一项涉及国际合作的时空项目。
“如果这玉石是与其他地区交流得来，那么可能整个中原商周大墓的玉石器来源都需要重新审视，甚至商王朝的控制区域，商族来源都可以顺藤摸瓜进行重考了。”咖咖陷入改写几十年中国夏商考古成果的幻想中无法自拔，水村没有纠正他话里的重重天坑，只是说至少这玉觚的主人身份一定不同寻常，随葬器物不会只有一件。此刻咖咖立马变身历史学家表示这其中故事将是非同凡响的历史事件。
“所以你要我去找这玉觚的主人。”咖咖用一脸已经答应的表情询问。
“是我们。”水村没看秦晴。
秦晴也没有反对。

时间再次快进到探员唐轩的行动，他们已经分析得出对方可能是在找一座墓葬，并且是以村中常年不变的物件为突破口，不过很遗憾，似乎真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凡是人为的痕迹，哪怕是一口水井，都在不断变化位置，存在的最久远的，倒数不远处在重重监控之下的那所小学校了，然而建立年代最多只可溯至民国末年，唐轩认为他们如此周折，应该是在找更加远古的东西。
他向不远处的谭河望去，没想到这样一个小村庄，变迁也可以如此之大，多数人眼中老实巴交一生朴素的村民们，原来也世世代代经久不息的折腾着自己的生活，大概只有自然世界的山川与河流，才能在人类漫长的演变中，尽可能长久的存在。这样不经意的思索，让他产生了一些微妙的灵感，这才注意到北山与谭河间的山麓，它与两旁的山水平辈而论，依山面水，坐北朝南，一片风水宝地，满肚子迷信的村民，自古以来竟没有一个人在那里垒砖建瓦。
“韩笑，把北边那片空地的资料调出来，特别是遥感图像。”唐轩又开始用指节敲击木桌，不择居宝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恐惧，是祖祖辈辈信奉的古代亡灵让那片山麓平川遮上原始宗教的神秘，或许有些传说被认定关乎民间的风风雨雨，靠天吃饭的村民不敢造次。
韩笑将红外遥感影像提调出来，并且在一大堆图纸中找到了电阻率成像图和电阻率断面等值线图，电阻率法是勘探是否存在古代遗存，分析遗存形貌及其他情况的考古勘探方法，有墓葬或其他遗存的地方与周围原生土壤的导电性存在一定差异，通过分析异常数值，可以描绘地下墓葬的轮廓，文物的分布状况。将数据从图像中提取出来加以分析，两张图中的异常电阻率的确勾勒出一条通道。从大小和形状来看，不像墓葬结构，像是一条地沟。韩笑注意到相对于地上环境分布的细致测量，分析地下状况的资料只有这两张，他们煞费苦心怎么可能只做表面文章。韩笑还没来的及说出来，唐轩显然已经开始为这个问题行动了，他要了国安部数据库中南谭地下磁法和探地雷达的勘探结果，这都是在考古地球物理中应用较多的方法，经过分析果然可利用信息更多也更清晰，国安部的数据库资料纵横汇集着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最精密的信息，但是并未全部经过分析，一部分始终作为资料只供查阅，由提取人自行研究，唐轩深感重审这部分资料的必要。
总之入口已经被锁定，留两人在原地等待总部增派的人手，唐轩带着韩笑和另一探员整装行动。

数小时前，就在唐轩秘密搜索房间之时，谭河边地下潮冷的空气中，已经混入了当代气体分子，水村三人顺利找到那条地下通道，虽然没有完整的墓葬轮廓，听说有人到学校调查他们的情况，几人只好提前行动，亲自下地侦查，支教的幌子本来是为咖咖和秦晴从学校突然消失打的幌子，不想招来了什么调查局。咖咖跟在后面犹犹豫豫，秦晴更是满心踌躇。地下不是活人之所，悄无声息，所幸水村前后井井有条，他们不用插手，这样诡异的静谧下，二人却从近一阵子的风风火火中平静了下来，两人只是学生，秦晴没有谈过恋爱，咖咖连架都没打过，他们多数时间只思考此时此刻的问题，对下一分钟自是不闻不问，当初迎合水村前来，从不曾想过此时竟像几个盗墓者般，深夜鬼鬼祟祟。
秦晴其实隐约考虑过最终的行动，又不是跟着学校出来搞发掘，三人每天忘餐废寝，难道是为了玩，但是水村手上的资源让她欲罢不能，年轻人总是热爱新鲜事物与挑战，这些日子来，水村带着他们勘测考察，他们在他完整的思路中成长，实地经历比任何书本都能使人迅速提高，她提出问题又解决问题，在这样的交替中证明自己的价值。水村提供的仪器与技术，在学校中无论如何不可能被允许独自操控，而二人天生聪慧，悟性极高，上手效果远超预想，三人平时沉默的目光里，却进行着丝丝入扣的分析论证，复杂带给他们的只是刺激和享受，不过现在他们要为这享受买单了。
咖咖纯属被这阴冷潮湿的地下惊呆，只能后悔不该冒然下墓，之前他曾提出自己只负责结合他擅长的文献知识，分析墓葬情况，等到专门的机构正式发掘过后，再由自己分析遗物，研究一些人文考古科学，水村不置可否。当然咖咖的思想永远有补不起来的天坑，水村带他们来难道是为了给国家考古事业做科研么，怎么可能有什么机构做什么该死的正式发掘，再说就算正式发掘后轮到他一个穿着球鞋的小子来分析么，咖咖承认自己是因为一时狂热，觉得能抗一切不假思索就跟着来了，如今连秦晴都要跟着下来，自己一米八的大个儿男生，难道找个理由在上面睡觉么。
三人在黑暗中不敢伸展，佝偻着踽踽而行，走了很久很久，秦晴甚至觉得已经走过之前的勘探范围了，但是他们对地下情况只做了电阻率测量，探地雷达笨重不易携带，只好作罢，此地磁场紊乱，无法用地磁勘探，连罗盘都没法使用，简直是盲人摸象。
水村说他发现了金刚墙。
金刚墙是地宫的防护墙，咖咖第一次看到是在明代第十三位帝王朱翊钧定陵的发掘报告中。
“哼哼，怎么原来是明代大师傅修的墓，比什么早商的温馨多了嚎”咖咖现在满身退堂鼓又不好意思敲响，只能转成不满往水村身上泼。
水村也暗自惊讶，之前绘制地层时，用残留的植物植硅体进行碳十四测年，明明是很明确的商代土层，怎么出现了千年之后的墓葬建制，难道是墓中墓，可是红外影像和电阻率都没有异常表明这种情况。其实水村也是第一次以个人名义下墓，不管是不是盗掘行为，都难逃七分紧张，他尽量使自己气息平稳，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反射聚集然后增强，他已经听见另外两个人因不安而发出的无法抑制的喘息声，三人在墙前停下。
水村要拆掉金刚墙。
“喂金刚墙是防盗墙，都有特殊的受力结构的，你乱拆会让整个墓道塌下来的。”金刚墙在修建完成后会留一个出口以供二次合葬或迁葬，然而只有最密切的族人才知道这个缺口的准确位置，一旦误拆了一块砖，整个墙体连带墓顶都会坍塌。咖咖用最激烈的窃语制止已经上手的水村。
“秦晴，把你东西拿出来，建电场，测这墙电阻率。”水村不容置疑。看他还不准备直接把墙炸掉，咖咖只好拿出电脑，准备分析探测器传来的数据，这依然是根据不同物体导电率差异，研究电流通过和分布规律，分析物质情况的电阻率法，就是唐轩在他们的基地发现的两张勘探地下情况的图像所使用的方法，现在水村要找出这墙的缺口。仪器滴滴答答的响动让人联想到重症病房检测心跳的心电图，显示屏的白光照着秦晴面无血色，她突然开始为这片黑暗无边的墙而心跳不已，她尽量使自己不住抖动的视线保持稳定，这几乎似曾相识的恐惧一霎间淹没她所有的思绪，她觉得眼角和嘴边似乎都有液体流动，她为自己突然流泪而唏嘘。
一片成分显然不同的砖体轮廓逐渐出现。

水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但唐轩坚持他和墙后的第三种势力是有联系的，他们在炸掉的墙边给他留了一只贝壳，可能是要求交换。交换人？还是交换什么？韩笑说他们有可能是要把水村交换回去，他们可能是一起的，唐轩没有否定。
直到秦晴失踪。
没有挣扎痕迹，也没有其他足迹，她是自己走的。“只可能是回去找那男生了，没想到他俩关系这么好，他们不是恋人。”鉴于秦晴昨晚满脸鲜血，唐轩始终没有再给她戴上手铐，审讯结束就安排她休息了，派了人在门外守候。
国安部的人从不出错，她只能是在里面消失的。
唐轩突然发现床铺上乱作一团的被褥中，卷着一枚小小的贝壳，莹白光洁，就像自己手中那一个。“他们来找她了。”唐轩开始徘徊，明白自己手中的贝壳是他们用水村拖住自己的障眼法，“他们要的是她，要交换的是她！”
地下的确仍有玄机，国安部搜查难落秋毫之末，村中小舍不过一席之地，墙边这扇暗门甚至十分显眼，唐轩进入门内，一行人踪迹不久便消失了，地道中砖土潮气铺面而来，混杂着地下的腐蚀气味，他们训练有素，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下依然屏气凝神，行动间无声无息，地道中没有任何悉悉索索，甚至没有地洞中常见的水滴声，像一个精心设计下严丝合缝的真空车间，完全的安静使每个人只能听到耳中原始的长鸣声，尖锐刺耳，几个人不由涌上一阵晕眩。再遇声响，像是仪表断断续续的滴声，唐轩举枪示意队员保持警戒，压低重心，缓步上前。
竟然又到了金刚墙下，轰塌的墙体远近散落一地，“是我们。”唐轩的声音淹没在四处的黑暗中，他知道此时几支枪口已对准了他们，是沿之前追捕路线清查通道的探员，不知何处传来声音“我们正在排查爆炸物。”
唐轩摘下夜视仪，打开手电照了照脚边的碎石，金刚墙轰然倒塌，墓葬却毫厘未损，不是这墓被动了手脚，就是这墙根本不是金刚墙，总之两者是分离无关的，早商的墓葬里凭空一道明清墙体，墙上却又设置了现代装备，这深山一方小隅，时空纵横，云雾难辨。
这里的探员表示他们始终在此进行排查，此地磁场紊乱，特别是墙后有强烈的干扰源，他们一直在破解这些未识别的电波，不敢贸然闯进，不想唐轩几人却从里边出来，他们还说没有看到唐轩询问的女孩。地上地下都未见端倪。
“那么她是在学校到金刚墙这一段地道中消失的？”韩笑见唐轩回来，上前询问，他已经知道那条地道的走向。“这条地道我们没有检测到，说明可能还存在这样的通道，而且数量不少，和总部联系，加派人手排除里面的干扰信号。”
“这信号能干扰下面运作的设备，总不至于把天上的卫星也干扰了，连我们的遥感系统都没有拍到，这不可能，空的就是空的。”韩笑向来信奉仪器。“可就是没有拍到。”唐轩也深感蹊跷，温文如玉的脸上眉头深锁。探员们又开始搜索这所小学校里其他的房屋，唐轩和韩笑再次提审了水村。
“我们也没有注意到这些地道。”水村同样凝重，两个能干的伙伴竟都身陷囹圄，而且还是涉世未深的学生，只能深感唐轩等人无用，若非自己受制于人，想必一定能发现什么蜘丝马迹。之前的注意力都过分集中的局限在墓葬之上，水村开始用残留的数据印象在脑中凭空建立更大范围的空间模型，以期在那些畏手畏脚的探员断送两个学生性命之前发现什么，在他听来韩笑的问询简直啰里啰嗦，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直到唐轩说带他走，他抬头看他，唐轩一向对落在手中之人没什么敌意，此时目光炯然却仍旧平缓，韩笑用表情无声的咿呀不悦，一个身份模糊的嫌疑犯竟要与他们同台工作。
唐轩看过地道中恶意信号的检测频率，经过比对这种排序从未出现，国安部甚至动用国际情报处在世界范围内排查，同样寥寥无果，“这只能是针对南谭开发的干扰信号，卫星接收到的波长符合这里的本土特征，所以监测图上没有任何异常。”
“一定不是引进技术，是有专门机构研究所创，而且全世界只有南谭在使用。”水村所在水墨旧物与多个科研机构有合作关系，他除了展销主要负责这部分工作，韩笑似乎明白唐轩把水村叫来的用意了。
“所以你们想让我查出来是哪家机构创造了它么。”如果可以水村宁愿用青白眼去看面前的二人，“都不用我说为什么，你们觉得这可能么，我有这个本事现在用带着手铐坐这儿看你们两个么。”
“你没有，你背后的人有。”
水村无奈，也只好接过数据，双手被缚让他十几个小时内都没有整理衣着，衬衫开始松松垮垮的出现一些褶皱，倒是衬着他的棱角更加分明，也更显得浑身是刺。“瞎猫撞上无数只死耗子。”韩笑在心里默念，水村竟然真的开始一步步解锁这些乱码的信号，操作娴熟流畅，，这下不用寻找创始机构也能揭开这些信号的玄机了，唐轩沉默不语。水村几乎一气呵成，整个地下布局已然呈现眼前，显示屏闪闪烁烁，不时照亮他脸上的阴影，唐轩问低头发怔的水村，“你见过这信号。”
“是我开发了它。”
唐轩的拇指艰难的摩挲着中指和食指，指尖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在宁大读研究生的时候和学校的项目组，一起做的，这是五年前的信号波。”韩笑已出门调查这件事。“这是一个文物保护工程，开发保护电波以免出土文物受到现代电磁冲击而受损。当时，应该只有我一个学生。”很明显水村一时有些难以遏制的慌乱，往日的无肠公子似乎准备一诉情衷，他现在真的与这事扯上了关系。

秦晴在一个更加狭小的密道中步步为营，她还没有与任何人接触过，她神鬼不知的消失在了国安部的搜寻中，不过过程没那么难以捉摸。床上的贝壳是在金刚墙边晕厥时就有人送到她手里的，她一直痉挛性的紧握双拳，心绪沉恸以至失去感觉，直到躺在床上，才突然发现手中的物件。危险逼迫她刹那之间闯入了自己心中的围墙，平稳和安逸隐藏着她命运中的宫阙重楼，现在这道隔墓终于随着地下那道大墙一起坍塌。不久前她找到了屋子里的暗门，地道黑暗与无声的压迫使她寸步难行，这样的冒险唤醒了她脑海里的宿命观，她想起那句‘八字该载着一世愁’，多少给了她一些使命感，去探寻这些年在她身边围绕着的一些若隐若现的诡秘，问题总该到了解决的时候，为了咖咖，更多是为了自己，这次冒险或许就是命运不可避免的安排。
同样遇到了在墙边检测信号的探员，秦晴在唐轩他们持枪上前的地方选择后退，秦晴退回小屋时唐轩他们已经发现了她的失踪，她利用探员们屋前屋后搜寻的空隙就这样从大门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来自女性基因中的镇定和脑中某种蠢蠢欲动的朦胧暗示，使她的行动更加干练潇洒，她不再一副清瘦文弱在桌边做算术题的样子了，她要找到咖咖，找到把贝壳送到她手上的人，她要问他们自己身体里的变化究竟是什么。
秦晴轻手轻脚的躲起来，才发现不知何时脸上竟又流过不少鲜血。她只是面无表情的擦了擦，昏昏沉沉的向前走去，她尽量保持理性，却不知道该往何处落脚，身体牵引着她转过层层檐角来到一片断井残垣，她要下井去。
秦晴感觉眼睛和口鼻中又开始涓涓不断的涌出腥涩的血液，怕是真正的眼泪泣下也成苦血，可能是失血过多，她已经开始在地下爬行了，一只沉重的手突然在黑暗中搭上了她的右肩，她开始剧烈的咳嗽，那人扶她站起动作却也轻缓，她靠在一个臂膀之中，没有地下潮湿的气味，那人将她抱起，秦晴估计自己脸上的血渍必定沾染到了他的衣襟，她无法解释自己荒谬的逃跑，只能微微喘息着轻念咖咖的名字，“我们找得到你，也能找到他。”唐轩安慰她，像古琴最低沉的弦音。

给自己顶顶咯

剩下的在晋江上咯，竟然发不了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