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纪夕颜,如果和那么多的人在一起许愿,天使未必听的见
现在我们找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快闭上眼睛,否则就要来不及
虽然没有月亮和星星
但是每一个路灯上都有一双天使的眼睛
[ 一 ]
第一次遇见周嘉年。篮球场。开学的前一天,傍晚,夕阳,喧闹。
她沉默穿行,一颗球迎头砸来,避无可避的一把彗星,咣当一声,碰落她一手书本,弹出去。
仿若瞬间的事情,他站到她的面前。
有周身汗水的气息,似兜头而来的一场雨。
九月日头淡漠。猎猎风行却未曾止息。刮过她微微仰起的面颊,撩起一侧如缎的发。
孱弱少女白如纸张的面色,她尝试用一只手将整个右边的脸掩起。
没有道歉,没有要求道歉。
初遇的场景下,他和她都是不合格的演员。没有言语没有表情没有对手戏。
只是沉默的对视。
他簇起眉,她捂住面。
然后他捞起球,她拾起书,一起转身,走向不同的地点。
开学了,才知道,他和她原来分在同一个班里。
教学楼二层, 宽敞明亮教室,门上订“高一`三班”的牌子。
她垂着手跟在老师的身后,轻轻的走到讲台前去。
黑衣黑裤,面容沉静。漆黑长发自面颊两边跌落,一双眼大的骇人,像蓄住了流光溢彩的泉。
班主任是温柔和蔼的妇人,含笑向大家介绍:这是未曾赶的及昨日报道的新同学。
她叫纪夕颜。她坐在了他的旁边。
只隔了一条过道。视线的余光可以轻易的将彼此身形扫描。
但是并没有更多的关注 。
那个下午,瞬间空白的剧情,可以轻易在任何人的记忆里磨灭。
他上课的时候肆无忌惮的睡觉,她喜欢将身体微微右倾,埋着头做笔记。
下课的时候她站在窗口发呆,他只管去练他的篮球。
南方小城,从窗口望出去,天空蓝如情人眼眸,云朵聚散。有飞鸟的翅膀乍起,将遥远的静谧剪破。
篮球落地的声音,脚步跌宕的抢夺,风生水起的喝彩。
操场边寂寥的秋千,脚边细小黄色花朵。笔尖沙沙划上纸面,有谁在心里将一首小诗轻轻吟诵。
这是他与她共同的16岁时光。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 二 ]
如此过去大半年。
两个人像是被仓促间放到同一个舞台的演员,却因为没有剧情和台词,只能尴尬的沉默。
嘘声四起里,等待落幕的时间。
六月底的时候。她有一天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右脸出现了一圈淤青。
自耳边扩散,慢慢泛红,后来成了黑紫。像一块先天的胎记。
当日的语文课,轮到她上台去做五分钟演讲。
她再次用一只手紧紧地捂在耳边,像他与她遇见的第一天。
底下有同学善意的笑出来。她看到了其中的他,没有再趴在桌子上,而是抬着脸,眸子里懒洋洋的一抹笑。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笑。细碎刘海滑开,往日如刀削的轮廓,温暖而柔软,像有一湖水在嘴角慢慢的浸开。
可是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的大脑嗡嗡作痛,另外一只手在讲台底下死死地揪住衣摆。突然觉得自己每一分钟都可能哭出来。
那圈莫名其妙的黑紫消失,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已经是七月的仲夏的天,暑假在即。
周六午后,因是难得的一月一次归家日。寄宿学校里,人群络绎散尽,似一座空旷寂寥的城。
自宿舍,食堂,到图书馆,再路过篮球场,并没有往日激烈喧嚣的场面。
她数着一级一级的楼梯去教室自习,准备最后一科的期末考试。
第62级,这是烂熟于心的数字,抵达。
她呼一口气,抬起眼来, 却看见了他
日头热辣,泼在皮肤上有细小碎裂的声音。空荡荡走廊上,只有他和她两个人。他朝她俯下身,梭巡她恢复光洁的脸,他的嗓音有微微呢喃的味道:已经消肿了。其实那样,也很好看。
然后他执起她的手,摊开,将一张纸条放进她的掌心里面。他说:夕颜,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永远也不会更改。
呼吸扫过面颊的温度。世界在顷刻间被黑暗吞没。
她怔怔地张着手,瞪大眼,看着他再次俯底身子,低的几乎可以看见他睫羽覆盖下的阴影。他的手指撩起她的发,将嘴唇凑到了她洁白如苍兰的右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