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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20

《星光》
纵使时间之河终将淹没一切，但我们依然希望让它泛起岁月的涟漪。

灿烂的天河横亘在明澈的天穹中，将星光毫无保留的泼洒在初冬淡红色的新雪上，将整个原野染成奇异的粉色世界。
夕月披着一件轻薄的大衣，安静的站在Jason的身边，看着他小心的调试着一座望远镜，Jason偶尔回头看她，她便回之以一个鼓励的微笑。四野一片寂静，除了工具的磕碰发出声响外，只剩下一盏灯，一台望远镜，两个人和一片星空…..

“能看见了么？”
“啊，还要再等一下。”
“嗯。”
“…”
“…”
“冷么？”
“没关系。”
夕月悄悄的脱下披着的大衣，准备将它披Jason的身上，但Jason突然叫到：“看到了！”夕月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哪儿？”她问。“那儿!” Jason伸出一只手臂，指向天穹，然后转向她，“用望远镜吧，我帮你瞄准了。”他一边搓着有些冻僵的手，一边有些得意的提醒她。
夕月凑到望远镜的边，仔细的看着镜中的天空。Jason站在她身旁，不时的看看她。星光下的夕月只穿着一件轻便的电加温衬衣，单薄的身体显出清晰而近乎完美的轮廓。他能感受到某种感觉再次滋生出来，膨胀着，犹如一头小兽在心中抓挠一般。
虽然他的理智已经这不可能。但那种感觉依然让他开始感到不安。他别过头去，将目光重新拉回这深邃的天空，希望用星光和寒风来扑灭这股火焰，使他不再挣扎于此。
“太模糊了，还是只能看到一个阴影啊。”夕月离开望远镜，看向天空，又转向Jason。
“是太远了。”Jason知道她在注视着自己，但他并没有转过脸去，只是淡然叹道，“太远了，虽然在星河中已经是咫尺之遥了，但依然让我们遥不可及啊…”他向空中吐出了长长的一口气，白雾随风而散。
“你觉得它从哪里来？”夕月将手轻抚在望远镜上，不再去追逐他的目光。
“这也许只有它自己知道了吧…”Jason看向地平线，远山在那里将星空切出了连绵起伏的阴影，阴影中是沉寂的黑暗。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两个人站在原野上，怀着各自的心思，仰望着星空。
不知过了多久，一架球形的飞行车悄无声息的从远处飞来，准确停在了夕月的身边，它那光洁的车身如同镜子一般，完美的映射出另一个夕月的形象。
“这是我父亲的飞行车，他要接我回去了。”夕月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飞行车轻盈的悬浮在雪面上，打开了一侧的船舱，然后向下伸出了舷梯。
“你，以后，还会记得我么？”夕月突然问道，但她并没有看向他，只是低着头，抚摸着光洁的舷梯扶手，等着Jason的回答。
“会的。” Jason的心在悲伤的大海中缓慢的下沉“永远。”他补充道。“永远？”夕月抬起头，看着他。“是的。”Jason坚定的看着她那双比玉石还透绿的眸子。
“谢谢。”夕月说着背过身去，她不想让他看见她汹涌而出的泪水。“再见了，也许…不会再见了…”她嗫嚅着，一级一级的登上飞行车的舷梯，消失在缓缓关闭的舱门后面。飞行车随即腾空而起，飞向远方，只在空中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等离子航迹。
Jason伫立在原地，目送着它远去，消失。在它消失的地方，一丝白色已经微微的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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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导

《前夜》
离别之后，亦是离别

【上】
初夏的黄昏，太阳柔和的将红光散满了整个废墟。茂盛的红草已经长到了半人高，它们覆盖了废墟上的一切，似乎有意抹去一切人类的痕迹。只有草海上零星耸立的几座楼宇孤岛还能依稀勾勒出这个曾经存在的城市的面容。Jason避开了其他的同学，独自穿过草丛，空气中弥漫着红草特有的青涩味。
很快，公学耕种的田地就出现在了小道的尽头。春播的稞麦在风中轻柔的摇晃着的它们的穗子，尖尖的梢部已经显出了成熟的金黄色。
不出所料，在田地的边缘，夕月依然还呆在那里，埋着头，独自修着篱笆墙。
“今天要来一个‘敌国民’。”几天前，公学的早课上，他的朋友如是告诉他。
虽然战争已经正式结束五年了，但人们对于昔日敌国的仇恨和隔阂依然没有完全的消褪。即使整个世界已经在名义上统一成了一个国家，组建了一个所谓的联合政府，但当年的交战双方依然大都在各自原先的疆域内进行着各自独立的生活和重建工作，少有相互之间的交流。就像一首行吟诗中唱的那样：“我与她，同床异梦….”

课堂上的每一个人都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在猜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敌国民”。毕竟这个荒芜的世界上，这样一个小小的公学校很少会有新人到来，更别提是“敌国民”这种新奇的东西了。他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它”的身份，性别，长相，以及捉弄和排挤“它”的办法，而当她出现在教室的门口的时候，这一切的讨论都在一瞬间戛然而止，转化为齐刷刷的注视，安静到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Jason好奇的看着她。一身干净而整洁的天蓝色的罩衫长长的一直垂到脚边。淡灰色的长发细细的梳过，柔软的搭在胸前，左额上别着一只铜色的长发针。最让人惊叹的是她那双透绿的眼睛，如同被阳光照耀着的最清澈的湖水一般。
她安静的站在门口，并没有看那些注视着她的人们，而是谨慎的避开他们的眼睛，看着偏向看板的某一个地方。老师对她说：“去吧，介绍一下自己。”她轻轻的低了一下头，然后慢慢的走到前台上，将两只手放到了讲台上，略微的撑住身体，就像要准备开始演讲一样。所有人都注视着她，没有人移开自己的视线。她几次试着着要说什么，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前排的人可以听她紧张的呼吸声。然后，她突然拿起一只黑色的油笔，转身在看板上写了两个巴掌大的南方字：“夕月”，并注上了北陆地区的音标。随后她转过身，向众人微微的弯了下腰以示行礼。结束后，她向老师看去，希望他来结束这个介绍环节。“她是个哑巴么？”“真是个傲慢的家伙！”Jason听见两个女生交头接耳的声音。老师并没有直接制止这些窃窃私语，而是咳嗽一声，然后大声的提醒道：“拿出教具吧，准备上课了！”然后随手示意她坐到Jason旁边的空位置上去。Jason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走过来，那身蓝色的罩衫摆动着，如同泛起涟漪的天空…

“明天天亮之前你是做不完的，去领晚饭吧。”他对她说。
但她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挥动锤子，将一根木桩锤进地里。
“其实…其实他们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这个篱笆墙是要所有人一起做的。”Jason试着向她解释。然而她还是自顾自的敲着木桩，就像听不见他一样。
Jason叹了一口气，走到她旁边，俯下身，从工具桶里翻出了另一把锤子，然后抱起一大把木桩，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到夕月的另一边，也开始使劲的敲起桩子来。夕月吃惊的转头看了眼他，但并没有说什么，便又继续忙起手上的活了。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沉下了草原遥远的地平线，最后的霞光泛在天边薄薄的云上，如同熊熊燃烧的野火。

夕月提着老挂灯，在吱吱嘎嘎的声响中，和Jason走在崎岖弯折的小道上。原野已经沉寂了下来，连草丛的沙沙声都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在一片漆黑之中，两三点微光散落在遥远的地方，若影若现的浮动着，那是牧民窗前的油灯在和着风摇曳着。
夜来了…

【下】
夕月坐在楼梯上，冷冷的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士兵。
这些士兵正忙着将她和他父亲的各种用具，衣物，书籍等等搬出行李包和柜子，细细的搜着，似乎十分想找到些什么。
而父亲和大区治安官则站在门口的一旁。父亲有些恼火，但治安官却心情很好，他点了两只烟，自己叼起一只，另一只递到了她父亲面前，但是被他拒绝了，于是治安官顺手将那只烟压灭在了桌子上。
夕月看到一名士兵打开了她的衣箱，将里面的衣服和书一股脑的倒在了桌子上，然后一件一件的捏了起来，甚至连她的内衣也没有放过...
这时治安官信步踱了过来，随手捡起了桌子上的一本书。他先是凑近封面，仔细的研究了下封面上那朵烫金的蒲公英花，然后巴拉巴拉的翻了翻了，接着抬眼看了眼夕月，便将书放回了桌子上，继续踱到其他地方去了。在他离开后，夕月立刻跳起来，快步到桌子边，将那本书抱起来，重新坐回到了楼梯上。
过了好一会儿，治安官掏出了表，看了一眼，有些失望的咋了咂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士兵停下；那些士兵很听话的停止了动作，离开了房间。治安官将把烟叼到嘴上，腾出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份皱巴巴的文件和一只笔，签了个字，将它交到她父亲手上，又和她父亲小声的交谈了几句，最后，他将烟丢到了地上，伸出脚踩灭了它，转过脸，向着夕月微微的抬了下帽子，便大步走出屋子去了。
“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父亲转向夕月，抖了抖手中的文件，如释重负的说道。
“什么时候？”夕月抱着书，从楼梯上走下来。
“明天，考察团会派车来接我们的。”父亲说着，望了一眼窗外的漫天的乌云，那里正酝酿着入冬的第一场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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