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君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撫余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
駕龍輈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
長太息兮將上。心低佪兮顧懷。
羌聲色兮娛人。觀者憺兮忘歸。
緪瑟兮交鼓。簫鍾兮瑤簴。(簫,一作蕭,按當作櫹,擊也,音蕭。擊鍾與縆色相對。瑤,疑作搖,言擊鍾甚力,致其簴為之動搖也。)
鳴箎兮吹竽。思靈保兮賢姱。(姱,葉音戶)
翾飛兮翠曾。展詩兮會舞。
應律兮合節。靈之來兮蔽日。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淪降。援北斗兮酌桂漿。
撰余轡兮高駝翔。杳冥冥兮以東行。(王本:駝,一作馳,一無此字。案疑當作高駝(同馳),無翔字。《大司命》“高駝兮沖天”,《離騷》“神高駝之邈邈”,皆曰高駝。可資參證。此句本不入韻,今本有翔字,蓋受下句韻腳“行”字之暗示而誤加一韻也。)(以東行,以,乃也。)
(案《九歌》十一章皆祀東皇太一之樂章,就中“吉日兮辰良”章(舊題東皇太一,非是)為迎神曲,“成禮兮會鼓”章(舊題禮魂,非是)為送神曲,其餘各章皆為娛神之曲也。諸娛神之曲,又各以一小神主之,而此諸小神又皆兩兩相偶,共為一類。今驗諸篇第,湘君與湘夫人相次,大司命與少司命相次,河伯與山鬼相次,國殤與禮魂相次。(洪興祖曰,或曰禮魂,以禮善終者。案此說得之。國語楚語下“卿大夫祀其禮,韋氏注曰,禮謂五祀及其祖所自出。”此禮字義蓋同。然禮魂之曲,實有目無辭。其“成禮兮會鼓”章,本全歌之送神曲,後人以求禮魂之辭不得而徑題送神曲曰禮魂,妄也。),都凡四類,各成一組,此其義例,皆較然可知。唯東君與雲中君,皆天神之屬,宜同隸一組,其歌詞宜亦相次。顧今本二章懸絕,無義可尋,其為錯簡,殆無可疑。今謂古本東君次在雲中君前。史記封禪書、漢書郊祀志幷云:“晉巫祠五帝東君、雲中君。”索隱引王逸亦云,東君雲中君見歸藏易(今本注無此文)。咸以二神連稱,明楚俗致祭,詩人造歌,亦當以二神相將。且唯東君在少司命前,少司命乃得與河伯首尾相銜,而河伯首二句乃得入少司命中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