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  晓》
                
    新月悄悄地潜入水底，魔术般地在溪面上撒下一把活泼的碎银。他垂下钓竿，任烟珠在夜幕里明灭。小溪的那一边，她着一袭朦胧的黑裙，使夜色更添几许神秘。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她告诉他，拂这个名字，他也告诉她，晓。于是，拂与晓生出许多故事。
    [故事一]
    明月。清溪。晓终于吻了拂，像偷食了伊甸园的青果，又酸又涩。拂，杏眼，高鼻，珠唇。她是在吟完了“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那诗句后，轻轻倒入他怀中的。两滴晶莹的泪珠渗出浓密颤抖的眼帘，滚到她白皙的脸上。他也这样吻过妻。
    ……
    一辆“红旗”缓缓地停在知青点的小木屋前，妻的父亲——军区副司令员向晓宣布：共产党的女儿决不可嫁给国民党的儿子。
那夜星光灿烂，“国共”第一次合作。晓说妻很美，就像那木屋外、山林里遍野的红杜鹃。
    ……         
    [故事二]
灯红酒绿。晓拥着拂漫步舞池，他的手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抖，拂鬓边的发丝不时地骚扰着他的耳根，那两个柔软的极富弹性的东西，使他几乎窒息，血液如战场上的士兵，拿着刀枪向头部涌去。
    晓用凉水擦过脸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拂已烂醉如泥。晓颇费周折地从酒吧——出租车——电梯——把拂放在床上。晓有一种回到了小木屋的感觉，他帮拂脱鞋、掖被、关门。
    晓走在回家的路上，觉得夜比昼亮丽。
    [故事三]
    拂给晓的办公室去了几个电话，说他是君子，也是懦夫。晓被“懦夫”两个字搞得好辛苦。拂说她先生又出远门了，今夜星光灿烂，挂线的时候，没忘记送个给晓一个很响的吻。
    晓在拂的窗前徘徊了好久，抬头看看天，的确星光灿烂。木屋。杜鹃。晓还是狠狠地掐灭烟头，逃似地钻进夜幕里。 
    妻大概还没睡。
    小溪如界，隔断东，也隔断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