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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们，经一位吧友提醒，楼主发现自己把太子大婚的时间搞错了……并不是七月十五（鬼节啊我是怎么想的……撞墙
），应该是七月底。当时查过原著，但是眼花了居然还是写错了时间……导致我后面的时间线混乱。我会把文中第六章以后的时间改过来重发，但内容没有变化，所以已经看过前文的亲就无视掉好了。楼主的强迫症(╬▼皿▼）
多谢吧友@乔安的黑咖啡
），应该是七月底。当时查过原著，但是眼花了居然还是写错了时间……导致我后面的时间线混乱。我会把文中第六章以后的时间改过来重发，但内容没有变化，所以已经看过前文的亲就无视掉好了。楼主的强迫症(╬▼皿▼）多谢吧友@乔安的黑咖啡
第六章 大婚
册立太子妃的婚典在七月底如期举行，正是木槿未谢、桂花初开的时节。
虽然因为已故太皇太后的丧期，婚典减去了群宴、歌舞等几项程序，太子殿下又坚持取消了烟火盛会，整个迎亲过程只击素鼓，不鸣丝竹，务求不奢糜喧闹；但这一金陵十年不遇的重大事件依然备受瞩目。浩浩荡荡的凤辇巡游引得全城出动观看，以鼎沸的人声弥补了不奏喜乐的缺陷。一路上，百姓们或崇拜、或激动地凑上前来，少女们的关注点基本都在太子身穿吉服长身玉立、令人心醉的风姿，或者是羡慕又激愤地想看看太子妃到底长什么样子。
吉时已到，梳妆已毕，晴语环顾了一眼自己有些空荡的卧室，由青青搀扶着缓缓出门。
三天前陈婉来看她，带着贺她出嫁的礼物，是一枚碧玉雕成的绿梅。陈婉的亲事也定下来了，是秦尚书家的三公子。虽然晴语有点担心，这俩人都那么活泼开朗、活蹦乱跳，或是说……没个正形，凑在一起实在有闹翻天的危险。
不过这样也好，她希望陈婉能永远保持那么快乐的样子，尽情地笑、恣意地闹。
可她也知道，那间屋子里属于两个少女的时光，就如同她现在离去的脚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院子里，年岁很大的梧桐树下还留着她未画完的画。种满蔷薇的角落，刚开过的花瓣铺洒在地上，依稀飘来淡淡的香气。中央的石桌石凳，是她读书最喜欢的地方。
全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象。一步一步，越来越远。
祖父这两日细心叮嘱她，到了东宫，务必低调谦和，但又不能过于宽纵，得掌握好平衡之道；若有不如意，要忍耐，不过也别自苦，能让别人分担的就去沟通；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天热别贪凉，天冷了多添衣，心思顾不上也得先照顾好自己……
翻来覆去的话说了好几遍，怎么都说不够似的。
她走到书房，向祖父行大礼。
祖父慢慢地起身，微笑着扶起她，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时候曾幻想过，成了新娘子，一定会穿上最美的衣服，带着最开心的笑容。现在才知道，原来出嫁，是这样的心情。
没有丝竹乐声，却能听见人群的喧闹声，离柳府越来越近。晴语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好像一场梦一般。
然后她看到他立于玉骢马旁，一年未见，在她脑海里却很熟悉的面孔，刚毅而认真。他朝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她的心莫名地就踏实下来。
萧景琰牵着柳晴语，在人声鼎沸之中走向凤辇。短短的几步路，她微凉的手感到他手上的温度，有山一样的沉稳。
她想这一辈子，都会是他牵着她走下去。
于是她不再慌乱，不再害怕。
册立太子妃的婚典在七月底如期举行，正是木槿未谢、桂花初开的时节。
虽然因为已故太皇太后的丧期，婚典减去了群宴、歌舞等几项程序，太子殿下又坚持取消了烟火盛会，整个迎亲过程只击素鼓，不鸣丝竹，务求不奢糜喧闹；但这一金陵十年不遇的重大事件依然备受瞩目。浩浩荡荡的凤辇巡游引得全城出动观看，以鼎沸的人声弥补了不奏喜乐的缺陷。一路上，百姓们或崇拜、或激动地凑上前来，少女们的关注点基本都在太子身穿吉服长身玉立、令人心醉的风姿，或者是羡慕又激愤地想看看太子妃到底长什么样子。
吉时已到，梳妆已毕，晴语环顾了一眼自己有些空荡的卧室，由青青搀扶着缓缓出门。
三天前陈婉来看她，带着贺她出嫁的礼物，是一枚碧玉雕成的绿梅。陈婉的亲事也定下来了，是秦尚书家的三公子。虽然晴语有点担心，这俩人都那么活泼开朗、活蹦乱跳，或是说……没个正形，凑在一起实在有闹翻天的危险。
不过这样也好，她希望陈婉能永远保持那么快乐的样子，尽情地笑、恣意地闹。
可她也知道，那间屋子里属于两个少女的时光，就如同她现在离去的脚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院子里，年岁很大的梧桐树下还留着她未画完的画。种满蔷薇的角落，刚开过的花瓣铺洒在地上，依稀飘来淡淡的香气。中央的石桌石凳，是她读书最喜欢的地方。
全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象。一步一步，越来越远。
祖父这两日细心叮嘱她，到了东宫，务必低调谦和，但又不能过于宽纵，得掌握好平衡之道；若有不如意，要忍耐，不过也别自苦，能让别人分担的就去沟通；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天热别贪凉，天冷了多添衣，心思顾不上也得先照顾好自己……
翻来覆去的话说了好几遍，怎么都说不够似的。
她走到书房，向祖父行大礼。
祖父慢慢地起身，微笑着扶起她，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时候曾幻想过，成了新娘子，一定会穿上最美的衣服，带着最开心的笑容。现在才知道，原来出嫁，是这样的心情。
没有丝竹乐声，却能听见人群的喧闹声，离柳府越来越近。晴语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好像一场梦一般。
然后她看到他立于玉骢马旁，一年未见，在她脑海里却很熟悉的面孔，刚毅而认真。他朝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她的心莫名地就踏实下来。
萧景琰牵着柳晴语，在人声鼎沸之中走向凤辇。短短的几步路，她微凉的手感到他手上的温度，有山一样的沉稳。
她想这一辈子，都会是他牵着她走下去。
于是她不再慌乱，不再害怕。
深夜。萧景琰终于处理完案前的一大叠公文，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站起身来。
今天的效率很高，他还算满意。
早上梅长苏过来之后不久，莅阳长公主和萧景睿也带着谢玉的手书来了，一番挣扎过后长公主终于答应出面首告，赤焰翻案的重要关节定了下来，萧景琰心中悬着的大石落定了几分。
然而更令他开心的，是小殊终于叫了他的名字，他们之间，终于打开了那层僵局。虽然，他不情愿地被小殊说服，梅长苏再不能变回林殊了；也许案情昭雪以后，小殊就要离开，归隐江湖；小殊的身体养不好了，再不能跟他打架动手了。伤痛是在所难免，可他们都不会沉湎于此。
他真的很开心，因为当那人开玩笑说“要是再动手可就只有被你揍的份儿”的时候，依稀是当年开朗跳脱的模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全权负责。小殊已经为此煎熬了十几年的心血，萧景琰不要他再为此费神，他只要，在金殿上见证重申的那一刻就足够。
一定要做到。不仅仅是为了小殊，更是为了那些故去的英灵，为了所有人心中，再大寒雪也无法埋葬的火焰。
萧景琰信步在殿阁之间穿行，天边月光皎洁，微凉的秋风很爽快，神思说不出的清明舒畅。不知不觉，发现自己走到了容华殿外。殿里的灯火还亮着，萧景琰有些微微惊讶，这么晚了太子妃还没睡么。
殿内的宫人倒是都歇下了，萧景琰悄无声息地走到内殿门口，并没人发觉。
一个平和温柔的声音响起。
“青青，去看看太子殿下歇息了没有。要是还在工作，记得吩咐小厨房把夜宵呈上去。”
“是。”青青应了声，走到门口正撞见立在那儿的萧景琰，吓了一跳刚要脱口而出“太子殿下”，被萧景琰止住。
将青青拉到一边，萧景琰轻声问：“太子妃总是这么晚睡吗？”
“是……其实太子妃每天都是等殿下歇息了，才去睡的。”
见萧景琰一时愣住，青青心里有点着慌，不由得道：“奴婢也劝过太子妃，可太子妃执意要等殿下，就是不肯早点休息……”
青青啊。虽然这样对殿下没有什么用，可我好像想不到更多能做的了。我知道他一个人很辛苦，所以能这样陪着他，也是好的。
这是小姐的原话，青青没敢说。说这话的时候，小姐笑得和往常一样柔和，可唇边似乎又有一丝叹息。
萧景琰沉了沉眼眸，没有更多的表情。
“……你下去吧。”
今天的效率很高，他还算满意。
早上梅长苏过来之后不久，莅阳长公主和萧景睿也带着谢玉的手书来了，一番挣扎过后长公主终于答应出面首告，赤焰翻案的重要关节定了下来，萧景琰心中悬着的大石落定了几分。
然而更令他开心的，是小殊终于叫了他的名字，他们之间，终于打开了那层僵局。虽然，他不情愿地被小殊说服，梅长苏再不能变回林殊了；也许案情昭雪以后，小殊就要离开，归隐江湖；小殊的身体养不好了，再不能跟他打架动手了。伤痛是在所难免，可他们都不会沉湎于此。
他真的很开心，因为当那人开玩笑说“要是再动手可就只有被你揍的份儿”的时候，依稀是当年开朗跳脱的模样。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全权负责。小殊已经为此煎熬了十几年的心血，萧景琰不要他再为此费神，他只要，在金殿上见证重申的那一刻就足够。
一定要做到。不仅仅是为了小殊，更是为了那些故去的英灵，为了所有人心中，再大寒雪也无法埋葬的火焰。
萧景琰信步在殿阁之间穿行，天边月光皎洁，微凉的秋风很爽快，神思说不出的清明舒畅。不知不觉，发现自己走到了容华殿外。殿里的灯火还亮着，萧景琰有些微微惊讶，这么晚了太子妃还没睡么。
殿内的宫人倒是都歇下了，萧景琰悄无声息地走到内殿门口，并没人发觉。
一个平和温柔的声音响起。
“青青，去看看太子殿下歇息了没有。要是还在工作，记得吩咐小厨房把夜宵呈上去。”
“是。”青青应了声，走到门口正撞见立在那儿的萧景琰，吓了一跳刚要脱口而出“太子殿下”，被萧景琰止住。
将青青拉到一边，萧景琰轻声问：“太子妃总是这么晚睡吗？”
“是……其实太子妃每天都是等殿下歇息了，才去睡的。”
见萧景琰一时愣住，青青心里有点着慌，不由得道：“奴婢也劝过太子妃，可太子妃执意要等殿下，就是不肯早点休息……”
青青啊。虽然这样对殿下没有什么用，可我好像想不到更多能做的了。我知道他一个人很辛苦，所以能这样陪着他，也是好的。
这是小姐的原话，青青没敢说。说这话的时候，小姐笑得和往常一样柔和，可唇边似乎又有一丝叹息。
萧景琰沉了沉眼眸，没有更多的表情。
“……你下去吧。”
承乾殿内阁。梅长苏正在和萧景琰密谈。
“本来不想来得这么急，可是觉得应该告诉殿下……”梅长苏顿了顿，“夏江抓到了。”
萧景琰又惊又喜，“怎么抓到的？现在人在哪里？”
“昨天得到的消息，是江左盟里的兄弟查到的。”梅长苏想了想，还是不把蔺晨牵扯进来比较好，“会庇护夏江的人，不外乎三类，滑族、悬镜司旧部暗桩和被他拿住把柄的人。有这些方向就不难查。他最后是在城郊一所尼姑庵里被发现的，现在关在一处极隐秘的地方。”
“藏匿他的人，又是滑族女子么？”萧景琰皱眉道。
“不错。那座尼庵甚是破落，平时也没人注意。璇玑公主虽然早已身死，她的旧部却像砂子一样散在各处，不知道何时能捡得干净……”梅长苏凝神思索，“我总觉得不安，夏江虽然落网，可难说其他的暗桩还潜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殿下以后，一定还要多留心这些隐忧……”
萧景琰见他又开始忧心劳思，面色一凛，“小殊，我不是都说过，今后就都交给我，你别再为这些事情费心神了。”
“这件事，还真不是我要管。”梅长苏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想起蔺少阁主折扇一展，笑得自信满满说这件事你别管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有他在，确实任谁也跑不了。
“今后的事也只能从长计议了。总之你放心，夏江能逃出天牢，却绝对翻不出他现在被关的地方。”
萧景琰点头。既然小殊这么说，他是不用担心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梅长苏慢悠悠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茶。萧景琰见他神色疲惫，不知昨夜又思虑了几回，不由得道：
“莅阳姑姑那边风平浪静，今早去见母妃，父皇那里局势也很安稳，宗室重臣们都是信得过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萧景琰说着说着住了口，这些昨天都跟他说过了不是么。于是讪讪地又道，“就是……你放心好了。”
梅长苏垂下眼眸。“是。那我这就回去了。”
“好，以后有事你也不必亲自来，让飞流送个信给我，我去你那儿。”萧景琰耿直，想让小殊赶快回去休息，也不留他，又补充了句：“……没事就别来了。”
“……”梅长苏故意蹙眉道：“太子殿下这是给我下禁令了？”
萧景琰一笑，“寿宴之前，我都不想再见你了。”
定定的眼神交汇，两人心中彼此已经了然。梅长苏浅浅一笑，推门走了出去。
“本来不想来得这么急，可是觉得应该告诉殿下……”梅长苏顿了顿，“夏江抓到了。”
萧景琰又惊又喜，“怎么抓到的？现在人在哪里？”
“昨天得到的消息，是江左盟里的兄弟查到的。”梅长苏想了想，还是不把蔺晨牵扯进来比较好，“会庇护夏江的人，不外乎三类，滑族、悬镜司旧部暗桩和被他拿住把柄的人。有这些方向就不难查。他最后是在城郊一所尼姑庵里被发现的，现在关在一处极隐秘的地方。”
“藏匿他的人，又是滑族女子么？”萧景琰皱眉道。
“不错。那座尼庵甚是破落，平时也没人注意。璇玑公主虽然早已身死，她的旧部却像砂子一样散在各处，不知道何时能捡得干净……”梅长苏凝神思索，“我总觉得不安，夏江虽然落网，可难说其他的暗桩还潜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殿下以后，一定还要多留心这些隐忧……”
萧景琰见他又开始忧心劳思，面色一凛，“小殊，我不是都说过，今后就都交给我，你别再为这些事情费心神了。”
“这件事，还真不是我要管。”梅长苏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想起蔺少阁主折扇一展，笑得自信满满说这件事你别管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有他在，确实任谁也跑不了。
“今后的事也只能从长计议了。总之你放心，夏江能逃出天牢，却绝对翻不出他现在被关的地方。”
萧景琰点头。既然小殊这么说，他是不用担心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梅长苏慢悠悠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茶。萧景琰见他神色疲惫，不知昨夜又思虑了几回，不由得道：
“莅阳姑姑那边风平浪静，今早去见母妃，父皇那里局势也很安稳，宗室重臣们都是信得过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萧景琰说着说着住了口，这些昨天都跟他说过了不是么。于是讪讪地又道，“就是……你放心好了。”
梅长苏垂下眼眸。“是。那我这就回去了。”
“好，以后有事你也不必亲自来，让飞流送个信给我，我去你那儿。”萧景琰耿直，想让小殊赶快回去休息，也不留他，又补充了句：“……没事就别来了。”
“……”梅长苏故意蹙眉道：“太子殿下这是给我下禁令了？”
萧景琰一笑，“寿宴之前，我都不想再见你了。”
定定的眼神交汇，两人心中彼此已经了然。梅长苏浅浅一笑，推门走了出去。
今天的朝事格外平顺，听取了大臣们各项事务的汇报以后，萧景琰看完案上的几本奏折，才将将过未时。自从监国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大把的闲暇时光了。
萧景琰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因久坐略微僵硬的身体，想着好久没见小殊了，最近天气骤冷，不知他身体怎么样，于是准备去一趟苏宅。
换了便服，命人备马，萧景琰快走到东宫大门时，迎面看见容华殿的两个宫女，见了他忙让到一边低头行礼。
“太子殿下。”
萧景琰略略点头，下意识地一瞥间，发现两人手里拿着拜帖和不知是什么的两只礼盒，一时停住脚步。
“你们拿的是什么？”
两人踌躇了一下，左首的宫女佩儿答道：
“……回殿下，这是中书令大人和秦尚书少夫人给太子妃送来的贺礼。”
“贺礼？”
“是，殿下。其实今天……是太子妃的生日呢。”
“……”萧景琰愣了下，当初册立太子妃时是交换过他们的生辰八字，但他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自然也记不得她的生日。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佩儿也是个伶俐的丫头，见太子微微怔神忙说道：
“太子妃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声张，殿下处理政务繁忙，娘娘担心打扰了您。”
“……知道了。你们去吧。”
两个宫女随即走远。有些细密的情绪漫上心头，萧景琰在原地呆了半刻，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去往容华殿。
萧景琰站起来舒展了一下因久坐略微僵硬的身体，想着好久没见小殊了，最近天气骤冷，不知他身体怎么样，于是准备去一趟苏宅。
换了便服，命人备马，萧景琰快走到东宫大门时，迎面看见容华殿的两个宫女，见了他忙让到一边低头行礼。
“太子殿下。”
萧景琰略略点头，下意识地一瞥间，发现两人手里拿着拜帖和不知是什么的两只礼盒，一时停住脚步。
“你们拿的是什么？”
两人踌躇了一下，左首的宫女佩儿答道：
“……回殿下，这是中书令大人和秦尚书少夫人给太子妃送来的贺礼。”
“贺礼？”
“是，殿下。其实今天……是太子妃的生日呢。”
“……”萧景琰愣了下，当初册立太子妃时是交换过他们的生辰八字，但他心思完全没在这上面，自然也记不得她的生日。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佩儿也是个伶俐的丫头，见太子微微怔神忙说道：
“太子妃特意嘱咐奴婢们不要声张，殿下处理政务繁忙，娘娘担心打扰了您。”
“……知道了。你们去吧。”
两个宫女随即走远。有些细密的情绪漫上心头，萧景琰在原地呆了半刻，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去往容华殿。
两人一骑，奔驰了半个多时辰，宽阔的官道逐渐变成蜿蜒山路，下马环顾四周，晴语突然觉得此地有些眼熟。
“殿下，这里是……？”
“雨山。这边是后山，你没来过吧。”
晴语点点头，怪不得觉得熟悉。只是之前来都是从前山去避暑山庄的，除了一年前迷路误打误撞遇到萧景琰，她并没去过后山。
“可是…殿下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晴语询问地看向萧景琰，他并不作答，只是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沿山路走上去。
后山的地势比前山要缓，萧景琰身材挺拔步子大，晴语在他身侧倒也走得很顺。草木不复葱郁，却是晚秋红叶斑斓的时节，一路上金黄和深红的颜色簇拥而来。地上铺满了落叶和松针，脚踏上去有细碎的声音，和极微细柔软的触觉。一阵凉风吹过，远远的菊花飘香，清幽，又带了些落寞。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走到一段缓坡的尽头，萧景琰终于停住脚步。
大小、高低不一的木桩，零散破落；远处几个半人高的四方台子，并两排破陈旧的兵器架子。两棵参天大树，枝干差不多是光秃秃的了，但可以想象夏日绿荫繁茂时生机勃勃的样子。
最后夕阳余光的掩映下，晴语认出来，这里就是她去年夏夜遇到萧景琰的地方。当时狂风大雨，没能看得详细。
“可能已经看不出来了吧……但这里曾经是个演武场。”
“演武场？”晴语微笑，很有兴致的样子。“殿下是不是从前就在这里练武，和同伴切磋武艺呢？”
“是。有个故事，很长，你想听吗？”
“当然。”晴语立在他身侧，期待地望着他。
萧景琰想了片刻，沉凝的眸中浮起一抹追忆的亮色。
“从前，有一位叱咤风云、气吞山河的中军元帅，他所率领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敌人闻其名便心神俱震，百姓提起无不尊敬骄傲。这位大元帅有个儿子，天纵英才，十三岁即上战场，奇兵绝谋，纵横往来有不败威名。”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小的时候，那个男孩淘气到了极点，闹腾起来没人管得住。跟他一起长大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
萧景琰唇边有淡淡的笑，晴语静静听他说下去。
他说两个男孩一样的活泼，但是小少帅更机灵，不管做什么，总是压着另外那个男孩一头。那个男孩脾气倔，很执拗地一直紧追他不放。
小少帅聪明又调皮，老是惹出乱子让另一个男孩背黑锅。他生气，总要跟小少帅打一架，打得难解难分，后来又想他比他大着两岁，到底应该照顾他，也就算了。
在演武场，不管深夜、雨雪还是寒暑，他们俩总是留到最后的那个。所以这里也是属于他们的练武场。
两个男孩长成少年，他们一起习文练武，一起上战场。他奋马持枪雪夜逐敌百里，他守住他的后方挡开所有伏兵的暗箭。
后来，小少帅十七岁的那年，他们分别去了不同的战场。战事结束，另一个少年依承诺从东海带回了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小少帅却没有回来。
萧景琰的眼蒙上一层薄雾，声音却依然平静。
“那个少年叫林殊。”
晴语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另一个少年……是殿下。”
她清晰的记得，去年深夜他独自立在这里的背影。她快要忘记他低声说的那些话，却记得他唤：“小殊。”
当年这里的景象有多明朗，如今剩下的就有多残破。
有些人一别就是永远，失去总在顷刻之间。她知道。
“虽然身体已去，但灵魂不灭。”晴语看着萧景琰的眼睛，“只要殿下在心里挂念，他就不会离开。”
萧景琰回望晴语澄澈的目光，“其实，他真的没有离开。他一直……都在。”迎上晴语疑惑的表情，萧景琰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梅岭藏殊。”
梅岭……长…苏……
晴语骤然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原来苏先生…梅长苏，就是林殊……
她听着萧景琰缓缓说，他伤得很重，为了拔毒变了样貌，变成面容苍白、眸色深沉、算计人心的谋士。那人隐去所有过去，殚精竭虑，熬尽心血，终于替他取得太子之位，终于昭雪赤焰之案。功成，他却只能以苏哲的名义身退，再不能变回林殊。
他叙述这一切，保持着平稳的语调，沉静的面容。可听不见、看不到的痛，总是在心里，总是最痛。
她的手抚上他微蹙的眉，清泉般的眸子理解而心疼。
萧景琰略感歉然。让她伤感并不是他本意，可是一开口就无法控制，说了太多。
因为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可以令他无所顾忌地倾诉。
他笑了一下开口：“你看，今天是你生日，我却说这么多让你伤感了。”
晴语一怔，“殿下……怎么知道……”
萧景琰只微笑不语。
“其实要不是青青提醒，我都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想耽误殿下工作，所以……”望见他灼灼的眼神，她心里有点着慌，“对不起，是我不好……”
萧景琰哑然失笑，明明是他的疏忽，最后她怎么道起歉来了。转念间，心中忽然很温柔。
“刚刚才知道是你生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贺你。想起这里的风景很好，十几年都是一个人来。”萧景琰顿了顿，轻声道：“……以后想和你一起来。”
“殿下……”
“你我两个人的时候，叫我景琰吧。”
他醇厚的嗓音很温暖，晴语似是被什么突然击中。
他带她来，曾经属于他的地方。他告诉她那些往事，他让她认识萧景琰。她见过不善言辞的他，心地纯直的他，刚毅的他，隐忍的他，心中悲伤却挺直背脊的他，为信念燃起燎原之火的他……可是还差了一个。就像一幅拼图，少了一块，怎么也拼不完整。
原来他从前是活泼而开朗的，他有一个最好的朋友，金戈铁马、惊才艳绝，在他面前却始终是神采飞扬、调皮捣蛋的少年。他会和那个人嬉笑打闹，会因他的整蛊恼怒生气。
原来那些美好岁月的意义，不仅仅是因为失去的伤痛，还有相约的志愿。
原来一直执拗地坚持，不仅仅是因为信念，更是情谊。
赤子之心，始于未知，不曾终止。
今天她终于认识完整的他。在她面前，完整纯粹的，萧景琰。
心中感激、哀伤，又充满了幸福。那么多，快要满溢出来。
她眨眨眼忍住那股暖流，笑得灿然。
“我想许个愿！”
青色素裙轻扬，她如蝴蝶般翩跹绕过萧景琰，背对他闭上眼睛。
良久，他走过来拥住她。
“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那你偷偷告诉我。”
“怎么偷偷……”
话音未落，他的唇覆上她的。一阵眩晕，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感到他的温柔辗转，和风中淡淡的菊花香气。
“殿下，这里是……？”
“雨山。这边是后山，你没来过吧。”
晴语点点头，怪不得觉得熟悉。只是之前来都是从前山去避暑山庄的，除了一年前迷路误打误撞遇到萧景琰，她并没去过后山。
“可是…殿下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晴语询问地看向萧景琰，他并不作答，只是很自然地牵着她的手，沿山路走上去。
后山的地势比前山要缓，萧景琰身材挺拔步子大，晴语在他身侧倒也走得很顺。草木不复葱郁，却是晚秋红叶斑斓的时节，一路上金黄和深红的颜色簇拥而来。地上铺满了落叶和松针，脚踏上去有细碎的声音，和极微细柔软的触觉。一阵凉风吹过，远远的菊花飘香，清幽，又带了些落寞。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消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
走到一段缓坡的尽头，萧景琰终于停住脚步。
大小、高低不一的木桩，零散破落；远处几个半人高的四方台子，并两排破陈旧的兵器架子。两棵参天大树，枝干差不多是光秃秃的了，但可以想象夏日绿荫繁茂时生机勃勃的样子。
最后夕阳余光的掩映下，晴语认出来，这里就是她去年夏夜遇到萧景琰的地方。当时狂风大雨，没能看得详细。
“可能已经看不出来了吧……但这里曾经是个演武场。”
“演武场？”晴语微笑，很有兴致的样子。“殿下是不是从前就在这里练武，和同伴切磋武艺呢？”
“是。有个故事，很长，你想听吗？”
“当然。”晴语立在他身侧，期待地望着他。
萧景琰想了片刻，沉凝的眸中浮起一抹追忆的亮色。
“从前，有一位叱咤风云、气吞山河的中军元帅，他所率领的军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敌人闻其名便心神俱震，百姓提起无不尊敬骄傲。这位大元帅有个儿子，天纵英才，十三岁即上战场，奇兵绝谋，纵横往来有不败威名。”
“不过，那是后来的事。小的时候，那个男孩淘气到了极点，闹腾起来没人管得住。跟他一起长大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
萧景琰唇边有淡淡的笑，晴语静静听他说下去。
他说两个男孩一样的活泼，但是小少帅更机灵，不管做什么，总是压着另外那个男孩一头。那个男孩脾气倔，很执拗地一直紧追他不放。
小少帅聪明又调皮，老是惹出乱子让另一个男孩背黑锅。他生气，总要跟小少帅打一架，打得难解难分，后来又想他比他大着两岁，到底应该照顾他，也就算了。
在演武场，不管深夜、雨雪还是寒暑，他们俩总是留到最后的那个。所以这里也是属于他们的练武场。
两个男孩长成少年，他们一起习文练武，一起上战场。他奋马持枪雪夜逐敌百里，他守住他的后方挡开所有伏兵的暗箭。
后来，小少帅十七岁的那年，他们分别去了不同的战场。战事结束，另一个少年依承诺从东海带回了鸽子蛋那么大的珍珠，小少帅却没有回来。
萧景琰的眼蒙上一层薄雾，声音却依然平静。
“那个少年叫林殊。”
晴语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另一个少年……是殿下。”
她清晰的记得，去年深夜他独自立在这里的背影。她快要忘记他低声说的那些话，却记得他唤：“小殊。”
当年这里的景象有多明朗，如今剩下的就有多残破。
有些人一别就是永远，失去总在顷刻之间。她知道。
“虽然身体已去，但灵魂不灭。”晴语看着萧景琰的眼睛，“只要殿下在心里挂念，他就不会离开。”
萧景琰回望晴语澄澈的目光，“其实，他真的没有离开。他一直……都在。”迎上晴语疑惑的表情，萧景琰清晰地吐出四个字：
“……梅岭藏殊。”
梅岭……长…苏……
晴语骤然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原来苏先生…梅长苏，就是林殊……
她听着萧景琰缓缓说，他伤得很重，为了拔毒变了样貌，变成面容苍白、眸色深沉、算计人心的谋士。那人隐去所有过去，殚精竭虑，熬尽心血，终于替他取得太子之位，终于昭雪赤焰之案。功成，他却只能以苏哲的名义身退，再不能变回林殊。
他叙述这一切，保持着平稳的语调，沉静的面容。可听不见、看不到的痛，总是在心里，总是最痛。
她的手抚上他微蹙的眉，清泉般的眸子理解而心疼。
萧景琰略感歉然。让她伤感并不是他本意，可是一开口就无法控制，说了太多。
因为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可以令他无所顾忌地倾诉。
他笑了一下开口：“你看，今天是你生日，我却说这么多让你伤感了。”
晴语一怔，“殿下……怎么知道……”
萧景琰只微笑不语。
“其实要不是青青提醒，我都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想耽误殿下工作，所以……”望见他灼灼的眼神，她心里有点着慌，“对不起，是我不好……”
萧景琰哑然失笑，明明是他的疏忽，最后她怎么道起歉来了。转念间，心中忽然很温柔。
“刚刚才知道是你生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贺你。想起这里的风景很好，十几年都是一个人来。”萧景琰顿了顿，轻声道：“……以后想和你一起来。”
“殿下……”
“你我两个人的时候，叫我景琰吧。”
他醇厚的嗓音很温暖，晴语似是被什么突然击中。
他带她来，曾经属于他的地方。他告诉她那些往事，他让她认识萧景琰。她见过不善言辞的他，心地纯直的他，刚毅的他，隐忍的他，心中悲伤却挺直背脊的他，为信念燃起燎原之火的他……可是还差了一个。就像一幅拼图，少了一块，怎么也拼不完整。
原来他从前是活泼而开朗的，他有一个最好的朋友，金戈铁马、惊才艳绝，在他面前却始终是神采飞扬、调皮捣蛋的少年。他会和那个人嬉笑打闹，会因他的整蛊恼怒生气。
原来那些美好岁月的意义，不仅仅是因为失去的伤痛，还有相约的志愿。
原来一直执拗地坚持，不仅仅是因为信念，更是情谊。
赤子之心，始于未知，不曾终止。
今天她终于认识完整的他。在她面前，完整纯粹的，萧景琰。
心中感激、哀伤，又充满了幸福。那么多，快要满溢出来。
她眨眨眼忍住那股暖流，笑得灿然。
“我想许个愿！”
青色素裙轻扬，她如蝴蝶般翩跹绕过萧景琰，背对他闭上眼睛。
良久，他走过来拥住她。
“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那你偷偷告诉我。”
“怎么偷偷……”
话音未落，他的唇覆上她的。一阵眩晕，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感到他的温柔辗转，和风中淡淡的菊花香气。
十月二十六，内阁颁旨，命聂锋率军七万，迎战北燕铁骑，蒙挚率军十万，翌日誓师绶印，抗击大渝雄兵。客卿梅长苏，被破格委任为持符监军，手握太子玉牌，随蒙挚出征。
九重宫阙，灯火阑珊。
两个身影，并肩站在城楼上眺望。
“林氏宗祠还未完工，你就要走了。”
“等我回来，再来祭拜吧。”
“小殊。”萧景琰凝望远方，说道：
“还记得当年意气，和你打赌，看谁能比对方多上一次战场。直到十四年前，还是没分出胜负。”
梅长苏一笑。“胜负已分，那之后你南征北战，早就赢我一大截了。”
“那不算。”萧景琰转头，定定看着梅长苏。“从现在开始，我还输你一场。”
“那……我看你今后是赢不了了。”梅长苏收起笑容，凝视他良久。“景琰，十四年前我从不曾想过，你会担下整个江山的重任。但我一直相信，你会开创一个，不同的大梁天下。”
“那就尽你所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亲眼看着我，还天下江山繁华，海晏河清。”
烈风卷起红色和白色衣袍，彼此的约定，注定难酬，此刻豪情，又何必哀伤。
十四年，梅长苏的脸上终于现出那年赤焰少帅飞扬恣意的神采。
“……当然。”
大军出征之日，万里无云，天空一眼望不到边。
十万将士，绝尘而去。
想那日束发从军，想那日霜角辕门。
想那日挟剑惊风，想那日横槊凌云。
流光一瞬，离愁一身。望云山，当时壁垒，蔓草斜曛。
萧景琰独自立于城楼之上，第一次目送，而不是率领他的队伍，奔赴战场。
他站了很久，久到已经看不见马蹄溅起的烟尘。初冬的风，突然觉得寒冷。
一双手笼上他的肩，为他系上褐色披风。
“入冬了，当心着凉。”
她来到他身侧，凝眉望着远方无尽征途。
那时的他们都相信，狼烟终会平定，那个人终会回来。
九重宫阙，灯火阑珊。
两个身影，并肩站在城楼上眺望。
“林氏宗祠还未完工，你就要走了。”
“等我回来，再来祭拜吧。”
“小殊。”萧景琰凝望远方，说道：
“还记得当年意气，和你打赌，看谁能比对方多上一次战场。直到十四年前，还是没分出胜负。”
梅长苏一笑。“胜负已分，那之后你南征北战，早就赢我一大截了。”
“那不算。”萧景琰转头，定定看着梅长苏。“从现在开始，我还输你一场。”
“那……我看你今后是赢不了了。”梅长苏收起笑容，凝视他良久。“景琰，十四年前我从不曾想过，你会担下整个江山的重任。但我一直相信，你会开创一个，不同的大梁天下。”
“那就尽你所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亲眼看着我，还天下江山繁华，海晏河清。”
烈风卷起红色和白色衣袍，彼此的约定，注定难酬，此刻豪情，又何必哀伤。
十四年，梅长苏的脸上终于现出那年赤焰少帅飞扬恣意的神采。
“……当然。”
大军出征之日，万里无云，天空一眼望不到边。
十万将士，绝尘而去。
想那日束发从军，想那日霜角辕门。
想那日挟剑惊风，想那日横槊凌云。
流光一瞬，离愁一身。望云山，当时壁垒，蔓草斜曛。
萧景琰独自立于城楼之上，第一次目送，而不是率领他的队伍，奔赴战场。
他站了很久，久到已经看不见马蹄溅起的烟尘。初冬的风，突然觉得寒冷。
一双手笼上他的肩，为他系上褐色披风。
“入冬了，当心着凉。”
她来到他身侧，凝眉望着远方无尽征途。
那时的他们都相信，狼烟终会平定，那个人终会回来。
然而楼主知道你们一定会偷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