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白]手指戏
　　文/河唐先生
　　「一。」
　　今天走在路上，后背忽然被人碰了一下。我的手如条件反射一般地摸上了被触碰的地方，并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啊，对不起。
　　……没事。
　　——却不是你。
　　「二。」
　　我把校服的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卷，拿起修正液涂抹算错的数字。头顶上的电扇吱呀作响，总有人会担心它掉下来。
　　那时正是日子绵长而枯燥的高三。
　　我正做着练习题，后背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我转过头去。那时的你还带着框架眼镜，过于明晃的笑容让你的鼻子微微皱起。
　　怎么。
　　我铅笔掉了。
　　哦……给你。
　　谢啦。
　　……
　　又怎么了。
　　借我看下你笔记。
　　……
　　干嘛又戳我？
　　哈哈。不是，你背上有虫来着。
　　……
　　喂！！！
　　一节自习课几乎被你戳了五六次后背，你的理由则也变成“就想戳一下来着”这样的无厘头。我终于有点火了，但也不想给你留个太凶恶的印象。
　　毕竟你才刚转来没几天。
　　喂，我说朴灿阳同学。
　　我叫灿烈。
　　你委屈着一张脸，但仍是眼带笑意。
　　……朴，朴灿烈同学，你——
　　得记住才行啊。
　　诶？
　　要记住我名字才行。
　　我被你盯得有些莫名，心口忽然变得惴惴。电风扇会掉下来吗。
　　愣神过后，我哦了一声，转过了身。

但总归是抱着玩闹的心态。一句“爱心传递”之后，你或是我的手一用力，气氛急转直下就变成了“投降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之类更加崩坏的台词。
　　直到有一天，你说着“爱心传递”，顺着那交握的手，把我拉进了怀里。
　　对了。你在我身上悄悄贴便条的行为也屡禁不止。
　　然后有一天我被贴上了“朴灿烈所属物”字样，招摇过市了几条街。
　　「五六七八。」
　　抱歉的是现在想起这些连微笑都不会有。
　　我们是怎么了。
　　或者说我。只是我出了什么问题吗。
　　骄傲的你，自信的你，聪明的你，大度的你，爱笑的你，我曾爱到骨子里的模样，却被时间碾压，在我眼中被消磨掉了形状。
　　只剩不可名状的雾一般的云团，朦朦胧胧罩在心里。
　　——你的自以为是，你的幼稚妄为，你的一点谎言一点欺骗，都变得越来越不可原谅且让我厌倦。
　　当年能随手挥下阳光的少年，现在在我眼里却是乏善可陈。
　　争吵变多了。
　　我也真的累了。
　　但是你却还是这么了解我——了解到，大概能知晓我下一句要说出口的话的地步吧？
　　不然，为何每次我的“分手吧”即将脱口的前一秒，你总是能把我拉入怀，笑道，别生气啦，我错了。
　　可怕的是，这丝毫不能让我动容。
　　甚至是你过于泛滥的笑容，也让我觉得倦极了。

「手指戏。」
　　今天走在路上，后背忽然被人碰了一下。我的手如条件反射一般地摸上了被触碰的地方，并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嗨。
　　啊……好久不见。
　　——这次真的是你。
　　是啊，一年多没见了吧。
　　你笑得一如几年前一样，抬手挠挠头，像是也对眼前的重逢颇感尴尬。那为什么还要叫住我呢。
　　最近还好吧。我问道。
　　还好，就是工作挺累呢。
　　你说着，神色也自然起来，仿佛老朋友叙旧。
　　我望着你，二十几岁却又像是更成长了些的你，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很累啊……那……
　　嗯？
　　——我代替过去岁月中的你，伸出了手。
　　那就，爱心传递一下吧。
　　我说。
　　你微微怔住的表情几乎不可察觉。之后，你便无声地笑了。
　　别闹了。
　　你说道，笑着挥掉了我的手。
　　那力道并不重，像是拂去课桌上的橡皮屑一般。
　　我也笑了。不知回应什么，只有笑。
　　那你忙。我先走了。再见。
　　好。再见。
　　人生中的某一阶段——最青葱张扬的那段岁月——面前的书桌抽屉会被五颜六色的纸张填满，负荷起斑斓的小世界。
　　所有情感凝于笔尖，亲手书于四方的纸张上，像是被置于方方正正的储物柜中珍藏。即使那词句稚拙不忍回首，即使那言语单纯脆弱如它依附的媒介，随手一扯便是满地碎屑。
　　储物柜的密码还在吗。
　　那时的你敲敲我的背。我便把手伸到背后，轻轻扯下你贴上来的便条贴。
　　“我爱你”。
　　我爱你。
　　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很想回头，想看看你是否如以往一样向我的背后伸出了手。
　　但我始终没敢。
　　我怕看到你的无动于衷，更怕看到你惶然垂下的手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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