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童话】Prince Arthur And His Little Bat(短篇完结)

很久很久以前，在卡梅洛特王国，生活着一位年轻的王子。
尽管他的长相像神祇一样无可挑剔，但心性，却不似那般高尚。
他喜欢看生命灰飞烟灭的样子，喜欢把小动物折磨到奄奄一息，仿佛那样就能证明自己多强大似的，具有操纵生死的能力。
而他的父亲对此也不加管束。他认为，悲悯，并不是一个王子必须要有的品质。
某一个黄昏，王子来到城堡背后的树林边散步。在那里，他抓住了一只小蝙蝠。
他用两根指头捏住它单薄的骨翼，提起来，看它毛茸茸的小身体在半空中挣扎，踢打撕咬，发出尖锐但徒劳的“吱吱”声。
不知道这小魔鬼在晨光里会是什么样子……王子想。
就这样，他把小蝙蝠带回了城堡。不是要喂养它，而是想看它如何消亡。他用一只玻璃钟罩扣住它，放到桌上。又把桌子移到窗前，明天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之后，他就安心地睡了。
等到天亮醒来，他却吓了一跳。
一个清癯的男孩坐在窗前的桌子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高高的立领衬得他肌肤雪白。修长的十指抓着桌沿，两条腿悬空着荡来荡去。
他的身后，是破碎的玻璃钟罩，阳光下，碎金一样，闪着微芒。
“那个罩子真是挤死我了。”男孩说。
他从桌上跳下来，一步跨到床前。径自在王子身边躺下，仿佛他们熟识已久，仿佛这亲密，再自然不过。
小王子吃惊到说不出话来。他用两条手臂支撑着自己在床上坐起，瞪着他那双好看的蓝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孩。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卧室里？谁允许你进来的？”
“是你自己带我进来的，你忘了吗？”他侧身躺在床上，眯起眼睛端详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分辨出他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装糊涂。然后，他朝他伸出一只手。
“我叫Merlin，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什么时候带你进来的？为什么我自己不知道？”
Merlin翻了个身仰面躺下去，把两只手垫在脑后望着他，忍俊不禁。
“我就是被你关在钟罩里的蝙蝠呀！夜晚是那个样子，白天是这个样子。不过现在，我要睡觉了，请你出去一下，不要打搅我。”
小王子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跃到桌边，抓起一块玻璃碎片握在手中。
“离开我的房间，快点！”
但是床上，只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男孩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算了，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小王子思忖道。
黄昏的时候，男孩醒了。
小王子正在房间里摆弄着父亲新送的佩剑。男孩从床上坐起来，舒展着身子，砰地一声，忽然不见。
正当小王子四处张望着寻找男孩的下落时，忽然感觉，自己的嘴唇上，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滴下来，伸手一摸，竟是鲜血！
他尖叫着冲到镜子前面，气恼地把正攀附在自己下巴上吸血的小蝙蝠拉下来，用力朝开着的窗户外扔去。
“快滚吧！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吸血鬼！”他朝它喊。
但是小蝙蝠并没有离去，它只是拍打着翅膀在窗外飞来飞去，似乎，是在发出邀请。
出于好奇，小王子跟着小蝙蝠来到城堡后面的树林里。暮色已经低垂，树林的深处浓黑如墨，小王子想起父亲告诉过他天黑之后的树林里，会有恐怖的幽灵和吃人的怪兽，不禁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心。
小蝙蝠继续往前飞，小王子Arthur跟着它，来到树林深处。在这里，他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任何一本书都描绘不出它的美妙：小精灵舞动着翅膀在花叶间穿行，身后是翅膀上震落的金粉，拖曳出一道道发光的轨迹；湖泊里，美人鱼翻滚着身子，露出浑圆的手臂和修长的鱼尾，她们轻轻唱起一支歌，小王子从未听过的歌；雪白的独角兽从黑暗中独自走出来，它柔顺的鬃毛沿着脖子直垂到地上，喷着鼻息，低头去啃食地上的嫩草……
小王子看得忘记了时间，直到城堡的大钟敲响了午夜，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错过了关门的时间。
他偷偷从后门溜回了自己的房间，解开斗篷，小蝙蝠突然从里面飞出来，绕着屋子盘旋。
小王子轻轻地笑了，对着他的新伙伴说：“嘿！听着！我可以一直喂你，但你要保证天天带我去那里！”
早晨醒来时候，男孩正睡在他身边。浓密的睫毛颤动着，看上去，像在做梦。
小王子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一点也不想吵醒他的伙伴。
日子，便这么在晨昏的交替下慢慢过去了。
Merlin总是在第一缕晨光照进窗户的时候变回男孩，爬到床上和Arthur挤挤挨挨。黄昏时他又变成蝙蝠，在王子的嘴唇上饱餐一顿后，领着他飞进树林。夜晚，当王子睡觉时，它会在他床头飞舞，守护着他的梦乡……
然而，小王子却对此并不满足。
“如果你能用男孩的形象陪我走进树林那该多好啊！”
有一天，当清新的晨光将他唤醒，睁开眼，看见躺在身边的男孩时，他说。
Merlin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抬起眼睛微笑着说：“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那一天的黄昏，当Arthur撮起嘴唇，等待着小蝙蝠冰冷的獠牙时，迎上来的，却是两片同样温热的唇。
小王子睁开眼睛，诧异地看着还是少年模样的Merlin。
“你……今天……没有变？”
“舍不得啦舍不得啦！舍不得喝你的血了。走，和你吃一样的去。”
餐桌上，国王和王后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孩。
“他是我的朋友。”小王子介绍说。
美丽优雅的王后凑近儿子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Arthur告诉Merlin，他的母亲希望他用刀叉吃饭。
然而调皮的男孩却变本加厉，他用手抓起一块牛排就直接放进嘴里，大声地咀嚼，肉汁四溅。
两个男孩仰头大笑，气坏了餐桌两头的老国王夫妇。
后来，Merlin说，他很喜欢小王子吃的食物，比人血好吃多了，有丰富的味道。
“你喜欢可以一直吃下去，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
Merlin笑弯了眼。
他现在可以在晨光中活动了，和任何一个普通的男孩一样。他成了小王子形影不离的好伙伴，无论白天黄昏，他们一起在树林中探险。
到了晚上，就相拥挤在王子的床上睡觉。偶尔，可以在漆黑的卧室里，看到他明亮的眼睛闪着水光。
“怎么了？”小王子问。
“没事儿，只是黑夜来了有点兴奋而已。”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像月亮好不容易圆了，又要缺，鲜花好不容易开了，又要谢一样。
Merlin病了。他不再吃得下东西，脸很快地消瘦下去，颧骨高高地耸着，显得一双眼睛越发大了。
他的嘴唇不再有粉色，而是像炉灰一样的干燥的灰紫色。
他整日整日地躺着，手脚失去了温度，冰凉冰凉的，如坠冰窖。
小王子握着他的手哭着说：
“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不，别叫医生！他会发现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然后我们就必须分开，你想和我分开吗？”
小王子含着眼泪拼命摇头。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只是没想到那么快罢了。你们的食物，虽然美味，但毕竟不是我所需要的……”
“那你……可以喝我的呀？我就在你身边！你随时都可以……”
小王子把自己的嘴唇凑上去，却被他轻轻地推开。Merlin用他最后的力气，微笑，捏紧他的手。
“我不能。”他说。“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吸血。我会吸得很多很多，巴不得把过去的时日都补回来。然后你会死掉，而我，会变成一只普通的蝙蝠，丧失所有的能力，最终忘记你。
你愿意这样吗？”
他费力地抬起脑袋，吻了吻他的额头。
“所以，这最后的时光，就让我像这样，陪着你吧！”
小王子哭着伏在男孩身上。是的，他就要死了，而自己竟无能为力。
他忽然想起过去，当他残忍地夺去那些小动物的生命时，竟然无知地以为，自己，具有操纵生死的能力。
原来，自己无非只是个摧残生命的暴君而已。而为了他的这些恶行，他的朋友，现在，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神明啊！如果要我为过去的所做偿还些什么的话，请拿走我的生命吧！让他留下。
小王子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然后对着男孩的嘴吻下去。淡淡的血腥唤起了男孩心底一点本性的活力，他开始吮吸起来……
Arthur最终没有死掉。Merlin在变成蝙蝠前的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自己。
城堡里再也见不到那个和王子形影不离的小伙伴了，父亲问起来，Arthur只说，他离开了。
后来，据一位宫廷守卫说，他曾亲眼看见王子在黄昏时分跑进城堡背后的树林，解开斗篷，放出一只黑色的蝙蝠。
王子仰起头似乎想对它说些什么，可那会飞的小东西只是绕着他盘旋，即不离去，也不落下。
——THE END——

好凄美的故事莫名让我想起纳兰的一句词：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妈蛋，灰灰你又写虐的

我觉得吧，这篇还不算虐，因为在我的理解里俩人都还活着(如果不是不要告诉我)。回去看了你那个快乐王子真是虐想骂人……

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