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屋里头的人们总是翻箱倒柜的拾掇东西，常常被她们不轻不重的声响吵醒，然后就大哭起来表示烦躁，嘴里塞进奶头拼命的嘬了几口，渐渐入睡，夏日难酣眠，不一会就又醒来，黏腻的小衣裳贴着后背，格外的不舒坦，额头上的乳发被汗打湿粘在脑门上，挥舞着小拳头，胡乱踢着小脚，头一次小床如此颠簸，叫我有些不安，撇了撇嘴还是哭了出来。】
哇哇哇……

（往承德的一路，都很难熬，因有琼祯这小东西在侧，整日啼哭不止，我甚至都后悔跟了出来。我想，她大概生来就是为了克我的吧。怀着她的时候，孕吐七月方止，孕期未见丰腴，反是消瘦不少，及至生产，又遇难产，几乎要了我的命。御医甚至说，我此后大抵都再难有孕了。我想我多少有些恨她，可她毕竟是我千辛万苦才生下来，这恨里便又掺杂着许多的爱与怜惜。）
（我拿她没办法，跟阿琰一样。）
（又闻啼哭声，惹得我头疼更甚，恨恨咬牙）再哭就把她扔出去。
（到底还是不舍，说罢仍是低眉顾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问奶嬷嬷）她不会是生病了吧？

【小身子底下黏糊糊的，有汗有尿，湿了一片，我哇哇大哭，被人一声厉喝，吓得止住哭声，往人面上瞧了一眼，横眉冷目，再次吓哭，比上一次更甚一重，嚎啕哭声一声不落一声，眼角滚落的泪水湿了面庞，乳娘仔细拍抚着哄弄，我却不依不饶，张着小胳膊要抱抱，闭着眼只顾张大了嘴哭嚎，筱尔便涨得脸色发青，哭得喘不过气来。】

（乳娘说是尿湿了才不停哭闹，替她换了尿布新衫，可哭闹还是没止住。看她哭得脸色发青，心里再多厌烦都抛开了，我千辛万苦生下她来，可不是想让她遭罪的。抱她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真是来找我讨债的，你哥哥偏要说你可爱，哪里可爱了？
（因在途中，虽有随行御医，可毕竟不大方便，心中到底是着急的，她一哭，时间长了，我也有些憋不住，鼻头一酸，眼里也是含着泪。）
就会给我找麻烦，为了你我半条命都没了。

【换了尿布肚兜，我身上舒坦多了，方才颠簸剧烈，又惊又怕，被人抱在怀里哄着这才慢慢止住哭声，脸色也渐渐红润，面前的人嫌少抱我，我伸着小手，抓着她的下嘴唇，另一手放进嘴里吃，她的怀抱温软舒适，忽闪着大眼睛，不错眼眸的盯着她看，莫名的觉得她很是熟悉，不管是嗓音还是身上香气，都让我很是安稳，抽出手来小爪子攥着她袖子，抿了抿嘴竟对着她笑了】

（我少有抱女儿，而抱阿琰又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陡然抱她在怀里，等她不哭了，竟有些莫名的尴尬。探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心中略略有些愧疚，我对于她，的确是过于忽视了。）
（女儿的笑很是无邪，难产那夜，她也受了不少苦，几乎就要跟这世界失之交臂，她被抱去四所后，我便再也不肯去看。到了今日，她已经长得白白胖胖，跟我记忆里那个丑丑的小团子再也无法重合。）
（将她的手从嘴里抽出来，轻轻一拍）不许再啃了，本来就丑，回头更丑了。

【眼前的人虽有些陌生，但她的怀抱很是让我留恋，我乖乖的躺在她臂弯里，冲着她笑了笑，紧接着又将手塞进嘴里啃，嘬了两下就被她无情的拽了出来，肉手背上还被她拍了一下，力道不重却让我极为反感，乳娘每回喂完奶便将我搁到摇篮里，无趣的时候总是吃手打发时间，最是不喜人阻碍我吃手，小眉头一皱，抽了抽鼻子掉起了眼泪，张着小胳膊使劲的够乳娘，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好，还是乳娘待我亲。】
呜呜呜，啊……

（美好的时光果然很短暂，我的自责才持续了一会儿，就被她的哭声打断，想起阿琰幼时，虽是调皮了点，但却很少让我操心，与女儿比起来，实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更疼爱儿子些，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看她手伸向乳娘，心中火气更甚，叫乳娘先下去，回头再看这丫头，往她屁股上拍了一记）
居然敢嫌弃你老娘？！

【我撺掇着小身子，使劲往乳娘那处够，小肉手已经被乳娘攥住，欣喜的等着被抱过去，不想眼前女人一声厉喝，乳娘便吓得缩回手退了下去，乳娘一离我越加烦躁，一双泪眼又惊又急，嘴里也是呜咽不清，筱尔，肉屁股上挨了重重一巴掌，顿时火辣辣的疼痛袭遍全身，我一时忘了哭，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一脸的刻薄相，哇的一声吓哭，这个女人不仅丑还凶，踢蹬着小腿儿，两只小手也胡乱的挥舞，极力想挣脱她的怀】

（乳娘一走，她的哭声更甚，连带着拳脚乱蹬，我也不肯再抱她，只把她扔在床上，感觉自己活了这么大，难得遭罪，竟都是因为她。）
（坐在床边看着她，也没什么心思再哄，倒是自己，心生出许多委屈来，鼻子酸酸，都是叫她害的。我不知前世做了多少孽，才生出这个么又丑又不懂事的闺女。）
瞅瞅，哭得多丑啊，哪里像我生的。
（人生第一次觉得儿子眼神有些不好，他是从哪儿看出来琼祯可爱的。）

【小身子蓦地腾空，惊得手脚颤抖，尔后被放在摇篮里，一颗心才渐生安稳，终于逃开了恶女人的怀抱，说不出来的喜悦，少了她聒噪的声音，小人儿也莫名安静了下来。我抬起小脑袋，骨碌碌转着大眼睛，望着车顶上繁复的花纹看得出了神，小嘴巴圈起来，玩着口水吹泡泡，尔后小手小脚不安分的踢蹬着玩耍，摇篮吱悠悠来回摇晃着，嘴里哼哼唧唧格外欢实】
咿咿呀呀……

【小肚子鼓鼓胀胀的，方才吃饱了奶，还没拉过便便，此时没有人打扰，悄悄在酝酿着，小手划拉着一刻未停，车顶上的花纹看得我眼晕，眨巴眨巴眼睛，透过摇篮空隙，乖觉的看着她们玩，仿佛很有趣，肚子有点痛痛的，我皱了皱小眉头，撅着小嘴巴一声不吭，身下用力一顶，臭臭的便便拉在小褥子上，圆滚滚的小肚子舒服多了。屁股下黏腻的感觉，格外难受，小脚踢蹬着摇篮晃了会，见没人管顾，扯着嗓子哭喊】
啊…… 哇哇哇……

（哦，天哪。）
（一顿恶臭传来，接着便是她惊天动地的哭声。唤了乳娘进来给她换洗，乳娘还在给她收拾摇篮，云雾两手拎着她就要往我榻上放，连连摆手止住她）
不不不，不行。她太臭了，那儿我等下还要坐呢。
（一指地上）往那儿铺条褥子，把她扔上去就成了。
（其实儿子幼时也会拉臭臭，但我好像不曾嫌弃过，大概，儿子比她长得好看吧。）

【乳娘给我脱了衣裳擦洗，小脚伸进水盆里踢了几下，溅起的水花正打在恶女人脸上，凉凉的水正好洗去一身燥热，舒舒服服的被人抱起，眼瞅着要送入恶女人怀里，吓得我哇哇又是一阵大哭，被挪移到小褥子上，委实松了口气，我宁肯坐在地上，也再不要她抱抱了，又丑又凶的女人，谁会愿意亲近，怪不得哥哥会如此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