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佐】宽恕
07-10
「你不开心吗?」
她歪着头,樱花落在她的脸侧,令我不由得联想到曾经站在后院中那棵还未枯死的樱花树下认真擦拭着鸣金的狱卒。「但是无论怎么样,我能感觉到斩岛真的很喜欢你。」
狱都的四季和人间是一样的,而狱都里所种植的花木也是随着季节的推移而绽放枯死。佐疫的房间窗口大开着,微风带着不远处的樱花花香洒满整个不大的房间。外套与衣物被整齐地叠好放在床上,等待着主人将它们带走去另一个全新的公寓。
佐疫靠在窗边,不远处的樱花树下背对着公寓楼站着一个人,有着他熟悉到极致的背影。风吹动了他额前焦茶色的刘海,吹落了嫩粉色的花瓣。
他在树旁坐了下来,从未离身的打刀被架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落下的花瓣迷了佐疫的眼,也淡去了那狱卒的身形。
他有时会趴在窗口看着那个狱卒轻擦拭着打刀,然后倚靠着树干小睡一会,有时会过去给他盖上外套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那位狱卒醒来,轻笑着询问是否要喝茶或者咖啡。
佐疫理了理衣领,樱花树已经彻底枯死了,迎风而颤的枯枝上已经两年不曾再见花朵绽放。斩岛垂着眼,压低了帽檐叹了口气,像是叹息人间的花木不如他们一般不曾死亡。
之后斩岛就未曾再来过这里。
佐疫抬起头望着已经连树枝都干枯腐烂的樱花树,又忆起过往有些感慨地弯起了嘴角:“果然是母子,真像呢。”
正感慨着,却被人拍了拍肩膀,佐疫连忙换上平日的笑容转身向锥华道:“你怎么来这了?”锥华眨了眨眼,皱着眉带着少许疑惑道:“欸…斩岛他们要回来了,肋角先生要我来找你。”
“好,我马上就去。”佐疫扶正军帽帽檐轻咳了一声道。
……
酒瓶和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佐疫难得地没有收走木舌的酒,任由酒瓶在地板上滚动摔碎。来找锥华的绫子早早地就离开了,留下锥华一个躲进厨房洗碟子为了不被醉酒的木舌拖去一起喝酒。
斩岛看着倒成一片的同僚们,站起身看着不远处那个身着浅色和服的女人。她有和自己相似的面容,自己不曾有的笑容,自己不曾知晓的秘密。
比如,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还有,为什么她要带着佐疫。
记忆力的女子和面前的人相重叠起来,斩岛走到了她的面前皱着眉看着与自己相似面庞:“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你现在,叫斩岛对吗?”
“是。”
女子眨了眨眼睛,目光移到了似乎正做着噩梦的佐疫又看了看斩岛:“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来意,斩岛回过头看了看熟睡的佐疫等人又望向那个含着浅笑看着自己的女子:“我想和你谈谈。”
重新站在树下,斩岛回忆起曾经的自己对于樱花的执念,现在想来不过是生前经过母亲的熏陶而养成的习惯。回首看着那人,他认为自己见到她时的心情是怨恨。怨恨她让自己那么年幼就死去,可是凝视着她和自己相同的眼瞳,他却犹豫了。
或许是因为佐疫的话,他动摇了。
他其实很清楚母亲是迫不得已,这么多年下来他看惯了因为仇恨与生前的愤怒而异变的亡者,他不曾明白他们那些感情究竟是怎么驱使亡者生出那样的感情。但是他现在,或许知道了。
蓦然想起那个慢慢转醒的好友,弯着笑眼对他说,你母亲和我说,她对不起你。
如果或许没有他,自己就是过去斩杀的亡者一般了。
闭上眼,忆起过去那个拉着自己衣袖的小少年慢慢叹了口气。
「斩岛他……很恨我吧。」
女子苦笑着,淡淡的薄雾笼罩了我眼前的景色。「我该怎么办呢。」
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片雪白,如果不是充斥着满屋的消毒水的气味他真的会以为自己上了天堂。可是真的会有天堂活着地狱吗?他不明白。
有着精致烫金的硬皮书中端正地夹着书签,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他明白,他再也不可能伸手去翻开这本书了。
营养液流入他的血液,维持着他不多的生命。
母亲说,一切都会好的。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安慰他,也安慰她罢了。
雨敲打着窗户,床边的仪器有规律的发出声响。他看着雪白的,没有一丝裂痕的天花板突然笑了。
如果能这样安静地死去,也挺好的。
或许她会哭吧,忆起母亲满是泪水的面庞心脏便绞痛起来。
可是啊,他真的好累。
……
醇厚的咖啡香弥漫在不大的房间里,佐疫端着咖啡杯朝斩岛轻笑了一下。斩岛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虽然不是第一次品尝但是依旧习惯不了。
在那之后的,斩岛就不曾再见过自己的母亲,和佐疫也恢复了以往一样的好友关系。之前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一场异常清晰又痛苦的梦境。
洁白的咖啡杯被斩岛轻轻搁在桌面上,对上佐疫的目光后朝他轻轻摇了摇头意识自己没问题。那天在干枯的樱花树下,那个女人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不能说,或者不知道。
只是在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斩岛…斩岛?”佐疫撑着下巴看着对面发着呆的斩岛。
“怎么了吗?”斩岛愣了愣,抬起头望向好友便明白了,轻咳了一下道“抱歉,发呆了一下。”
佐疫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轻扣了扣桌子引起对面的好友的注意:“这次斩岛你的任务是去协助田啮和平腹,一会就去那个电车站吧。”
“好。”
目送斩岛离开休息室,佐疫长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短发重新戴上军帽望向坐在窗台上的黑发女子道:“您究竟什么时候走?”
女子理了理黑发,朝佐疫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也不知道,与其在人间还不如在这里呆到我可以消散了。不过斩岛……他不会原谅我吧。”
“我觉得斩岛已经原谅你了。”佐疫朝她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道,“或许是他原谅不了自己呢?”
那个无法放下过去的自己。
女子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良久朝那个温柔的如同天使一般的地狱之鬼露出一个苦笑。
……
缭绕的烟雾顺着门半开的缝隙飘散在走廊的空气中,透过淡紫色的烟雾可以看见抽着烟管的上司皱着眉和面前的和服亡者谈论着什么。
“我想转世轮回了。”女子拍了拍和服上许些灰尘,微微皱着眉道。
肋角看着窗外的风景,树枝上仅剩的几片树叶迎风飘动,不消片刻便又落了几片下来:“这不是你想就可以的,你的情况有些特殊。”
田啮睁开一只眼对正在和平腹闲扯的木舌说了什么,碧眼的狱卒悻悻地收起了了酒瓶。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在死后这么多年还能当个鬼。”女子闭上眼叹了口气,嘴角的苦涩早已深入她心中,“连阎王爷因为我的作为而愤怒吗?”
斩岛走到了木舌身边,拍了拍比他高上许些的狱卒摇了摇头。
“你还没那资格。”肋角将烟管咬住,看着窗外的脸色不太好的斩岛,“你得去帮那孩子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