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14年3月,玛格丽特就创办了《女叛军》杂志,向女性传授避孕知识,此后她又创办《计划生育评论》,教育大众"孩子可是个珍贵的奢侈品",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支付得起。曾专门写过一本《欧洲的天才》探讨人科学的霭理士,对于"优生学"向来有着青睐,他为《计划生育评论》撰写长文,阐述计划生育不仅仅是抑制人口的过度增长,更重要的是它有助于培育出更为健全的民族人种。不过,对于"计划生育"这一话题,霭理士的话很快说尽,此后玛格丽特多次邀约霭理士发表看法,均遭婉拒。似乎没有人能够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情愿的事。玛格丽特不行,伊迪丝也不行。伊迪丝回到英国后数番劝说丈夫与自己同行前往埃克斯(Aix),1902年时伊迪丝曾在那里恢复了健康,因此她迷信重回埃克斯会使她枯木焕春,然而霭理士无动于衷。在无计可施之时,伊迪丝求助于奥利文,请奥利文出面说劝,然而这个自由的灵魂冷静地回话道:"他不应当被强迫做任何他不情愿的事情。"
伊迪丝的情绪与胸襟貌似跟随着她病情的反复而不断变换。不久之前,她还衷心欢迎玛格丽特前来同住,并声称自己将"退至一角" 。她誓与玛格丽特结成莫逆,为了与玛格丽特会面,她重金定下了一间豪华餐厅,然而留给玛格丽特的印象却是一个"极端自私、无比苛求的女人。"及至她神经衰弱幻象四起,她开始恶作剧地在朋友们面前公然谈论霭理士那些难为情的隐私,医生建议霭理士将她送进精神病院,这让她产生了更可怕的受害症臆想。霭理士一度对玛格丽特倾诉道"我有一种感觉,伊迪丝就像是我的孩子。想到要失去她,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短暂的照顾之后,霭理士再度放弃了作为丈夫的责任。尊严丧尽的伊迪丝这一次收拾起了她无助的哭嚎,捡起她最后的骄傲,她要求彻底的剥离——离婚。多数研究者将伊迪丝最终的反抗认定为一场无谓的报复。对此,笔者并不认同。在他们的离婚约定中,伊迪丝坚持加上一条:"霭理士对她的债务概不负责。"离婚,是为了让丈夫在她死后摆脱高额的债务纠缠。他们二十五年的婚姻平静完结,然而一切都没有改变,伊迪丝离婚后仍佩戴着结婚戒指,他们仍像空气一样无时无刻不存在于彼此的生命里。"美好的爱情不是爱情,而是智慧和道德。"(木心语)
伊迪丝在迈达山谷(Maida Vale)租下了一间公寓,其中有一间卧室空着,永远为霭理士存留。她竭力抓住生命火焰的最后一缕,为此她疯狂地工作。埃克斯公寓的客厅已被她改造成了演讲报告厅,她多次邀约霭理士来做讲演,尽管她明白他不会答应。就在这间不大的公寓里,她成立了自己的"三叶草出版社"(Shamrock Press),其最主要的印刷产品是她自己的短篇小说集《我的康沃尔郡邻居》(My Cornish Neighbours)。她的求生意志是如此之强,她甚至雇佣了一批演艺人员,决心开办自己的电影工厂。然而,她终究火烬灯熄,热力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