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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数数来,秋七花 (安好前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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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数数来,秋七花  
——细数秋野盛开鲜花,数来共有七种;  
——芒花、葛花、抚子花,女郎花、兰草、牵牛花…  
——你忘了一种呢,最重要的……  
   

“…你很坚强的…对吧……叶(王)…”艰难地吐着气息,“……所以…不要转世,更别说什么复仇……人并不完全…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  
“……”他点点头,“还是先让我帮你医治吧……等你伤好后,我天天陪你去看那些花!”  
她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如果你答应我,我就答应你……”  


「好」在清晨喧嚣的死寂中蓦然惊醒。  
怎么…又梦见萩姬(SHIYUUHIME)了呢……为了阻住那一缕刺目的明亮,「好」伸出右手盖住那泪不住向外涌的双眼。  
透过指间,他看见的是僵硬得一成不变的天花板。  
不是说…“无心者无梦”么?!为什么……心死了,却还是会做梦呢?  
有她在的梦……  
叶(YOH)  

“…叶王殿,叶王殿?”许久得不到响应,右大臣不由得提高一些声音。  
“嗯?!”猛然惊回意识,他欠身作答,“呵…失礼了。”  
“免礼。只是…近来朝中盛传左大臣氏从伊势神宫中延请的少巫女乃是‘总先君·亲魏倭王’(注1:既邪马台国女王卑弥呼。“总先君”为飞鸟时代推古天皇与圣德太子对她的敬称,而“亲魏倭王”是当时中国西晋朝赐封的属国国君尊号。)陛下的转世,不知是否属实呢?”  
“这……此事臣下也只是略知一二,并未探得确凿。”左大臣之事,阴阳寮(注2:当时京都内阴阳师聚集办公的地方,相当于我国的钦天监。)内也才刚刚听说,怎么竟已传入右大臣耳内了呢?真是连今上也未必可比的神速呢……  
“那事不宜迟,还要烦请叶王殿亲去审度一番。为了防止奸党妖言惑众,还请叶王殿仔细查清……如实上奏…”兵部卿宫亲王无意似地拖长了音调,顿了一下后,才继续布置,“以备不测,必要时本王会加派两名卫门佐(注3:从五品的武官官职,可带刀,可“不奏上而斩杀必要”。)相护相助。”  
“是。那么……臣下先行告退了。”  
尽管自己根本不屑于留意那昭然若揭的内心意图,但它们还是自然而然地就钻入思绪之中。这些如五月蝇般嘈杂低级的想法在耳边嗡鸣着,令叶王不堪其扰。  
哼,“仔细”?!“如实”!?无非是在提醒我务必要给出你们需要的答案罢了。其实,所谓“大阴阳师·麻仓 叶王御鉴”也不过是让众人更加信服一点的幌子而已;就算我认定她是真的卑弥呼转世,只要对你们不利,也很快会被你们以种种名义斩草除根的吧?那简直…不,根本就是确定的呢……为了左右两臣的争权夺利,就算是个婴孩也不会放过的。  
“叶王大人,回府么?”挽着牛车的徒侍(注4:贵族家中的庶子或家臣之子送到阴阳师身边学习侍奉,称为徒侍,相当于学徒;多半是工作多于修行,真正有通灵资质的极少。)问。  
“嗯。不过…将人、守生,行到鸭川东岸后转行相反方向。”  
“呃,叶王大人…这是何故?”两人不解。  
微微一笑,放下前帘:“在那里…一定能找到想见的人。”  


暮秋时节的鸭川,虽不是凝华一片,但也略着寒意。迟暮的夕照赤红如血,倒映在川中晕染开来,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细数秋野盛开鲜花,数来共有七种…”站在河岸上,叶王对着蹲坐在河沿默不作声的背影轻声低吟。  
“芒花、葛花、抚子花,女郎花、兰草、牵牛花……”文雅的声音,礼貌但平板,且冷冷地不带一丝表情。  
“你忘了一种呢,最重要的…”  
叶王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了:“没有!只是我实在重复了太多,有点懒于再说罢了;因为我原本就——”  
“…叫萩姬呢!”微笑一下,叶王接口。  
嗯!?  
被唤作“萩姬”的少女愕然地回身盯着叶王,接着,似乎认出了对方的她垂下眼睑转过脸去,淡淡不屑地:“‘灵视’么?也是难怪了。”  
情势便在第一时间逆转过来。半晌,叶王带了点自嘲意味回答她的敏锐犀利:“呵,原来是一样的啊……”  



1楼2005-09-21 09:47回复
    “很强的能力呢,是叫作复宗么?”  
    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抚摸那下颌处柔软细致的毛发,复宗幸福地一哆嗦,眯起眼睛,亲昵地不断用头磨蹭着萩姬嫩滑的掌心。  
    叶王微笑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很难得它会主动亲近人呢!看来复宗它很喜欢你呀……呃,那是雪袍么?很漂亮,颇衬你啊。”  
    “……”稍嫌冷淡的声音,答非所问,“…但这过分强到超出自身极限的感觉,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大限将至’(补2:快将离世的人和动物的灵能力会增强。)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到你呢!…我只是试着让它适应我的巫力而已。”  
    “果然是那个媒介,是类鬼(ONI)的形态么?……不过你要小心控制力道,否则在成灵之际会弄得它元神消散的。”  
    “我注意就是了。”  
    “那就好。”轻抚那伏在自己膝上的柔软身体,展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眼神和嫣然微笑,“这么坚强高贵的心,是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御灵神的啊!”  
    ‘那么恬然柔美的微笑,就只是不肯向我流露么?’叶王放下手里的卷宗,在心中轻声叹息了一下。  
    “大概是性格不和吧……”猛然间耳边响起幽幽的应答声,叶王不由得一愣;转望萩姬,却只看见末端没有束以发带的乌发顺畅地流泻至桧木地板上。  
    微微一怔,叶王似乎想起了什么,从镇纸下抽出了一条古朴素雅的蔚堇色发带,伸手想拾起那墨檀色的发稍:“呵,忘了这件事呢…”  
    鸦翘色泽的发羽却随着主人一转身的动作而逃开了。萩姬无声地接过发带,微一颔首算作礼节,起身退出了东殿。  
    叶王便又叹一声,面向雪地,自袖笼内取出与眼前美景同色调的另一条丝带,端详一阵后,用它替下了原本的棣棠色襟带结在胸前(补3:古代日本女子的发带与男子襟带长短宽窄相同,故常有女子将之作为定情信物,意为“束发归襟处,奴(妾)心系君心”;不过呢,此处只能认为是叶王大人自作多情吧-_-||||||)。  


    前庭的积雪上散着凌乱的足印。班驳的冻土的黯赭从薄雪的伤口处挤出它的面孔,凄然且不雅。无力升至中天的苍日只能悬在半空撒些不及到达地面便消散了的绵薄之力,恰似一张哀楚的笑脸。  
    镌花红屐轻点在已成混沌的院内残雪上。粉白单衣,浅红裤裙,手中的竹帚正缓缓地将那些不清不楚地堆在院中的杂雪疏泥扫开。  
    冷不防温暖的短裘披上了她瘦细的肩部,来者从后伸手取下她手里的帚柄,略俯下身怜声道:“天这么冷,你穿得太少了,这样对身体不好。而且你才刚拭扫过室内,休息一下吧…”  
    “不碍事的。”多了层温度,才觉出了余下的单薄,她将短裘裹紧些,“而且…除了这样做也别无他法了。”  
    “呵呵,确实。弟子和侍女都在出云的本家侍奉呢……不过庭院的扫除一向都是将人和守生来做的啊,怎么?—”  
    他们!?萩姬沉下眼睑,低头不语。  
    觉察到异样的气氛,叶王轻轻扳扶过萩姬的肩头:“你……听到什么了么?”  
    “…不,不用你管!”挣开叶王的手臂,萩姬微有些愤然地转身离开进了内厅。  
    不过叶王的耳边仍然响起了刚才曾同样刺痛过她的声音——  
    “偌大的宅邸竟只有两人居住,真是冷清得荒唐了!”  
    “岂止是这样!居然将宅邸建于东山鸟边野附近——这周围可都是乱葬岗和化尸区呢!”  
    “虽说是由右大臣氏每日进送食盒,但是因为坚决退拒了陪膳侍婢,所以也没有办法验明……传言到处都是…他们该不会真的是以孤魂野鬼为食的吧?!”  
    “连一只猫的情况都能了解得那么清楚,还怕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听说连那个女的也有这种本事呢!”  
    “那我们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小心被他们知道啊!”  
    “也是……性命攸关啊,我们快走吧!”  
    ……。  
    类似的声音,曾几次三番地听到过,现在变得竟有些习以为常。不过,当他们俩对“灵视”之力略有耳闻后,便很少会再发生了。也罢!毕竟是普通人,总还是会以半敬半畏的态度来看待相异之人的。就连京内所谓见多识广的达官贵人都是这副样子,更不要说是他们了;甚至于……阴阳寮内,也是如此。  
    


    4楼2005-09-21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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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自己还是太疏忽了,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些话对于未及防备的她的伤害——  
      放下竹帚,叶王跟着进了内厅:萩姬正伴着已经气息奄奄的复宗,不断地抚摸借以舒缓它的病痛,见他近前,只有一个抬眼的动作。  
      “那个…萩……”叶王想要说下去,却被萩姬一个手势制止住,就这么僵持好久,她缓缓抬头直视他的目光,双眸平静。  
      “…父亲和母亲卖掉我的时候,很开心……虽然他们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怪物’走了,还能得到一锭银子那么多钱,对那个贫敝的家来说是无本双收的好生意。我向他们道别,但他们一直在争论银子的处置,好像没有听清……”  
      见叶王无言以对,她继续道:“掌宫的葵婆婆买下我,是希望能凭借‘收服鬼女’的功德得到寮院的承认,来重振伊势……而在那里的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听到希望我早些死去的怨声……呵,我承认…我讨厌她们……我恨她们!我恨死那个在我面前装一幅关怀慈悲像却在心里咒我快点死的老太婆!我讨厌一切厌恶我,却又不停地以畏惧的眼神出现在我面前的什么前辈后辈!讨厌和左大臣一样只想利用我达到自己目的的自私鬼!……还有你!还有你这样一脸好像什么都知道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最讨厌!!……我的痛苦有多少,你又知道什么!?”  
      ……。沉默。叶王觉得自己现在除了沉默找不到第二个方案,半晌,他抱起复宗起身退出了内厅。  
      行至门廊,叶王这样想:‘其实我们真的是一样的呢…’  
      ‘也许…只有痛苦是不一样的……’萩姬这样“答和”他。  
      你错了,萩……  


      “叶(YOH)!你真的送复宗回去出云的本家修行么?”  
      “是叶王(HAO)啊……”被曲解了名讳的当事人只有无可奈何的微笑,搁下手里的笔,“…是它自己提出要去的。虽然它拥有部分我的巫力,能够接近精灵态,但这种程度始终只是动物灵而已。”  
      “原来如此……它果然很努力呢,叶。”  
      “是叶王啊…”还是不屈不挠地纠正。  
      “……。”不耐烦地一瞥,“罗嗦,我愿意!”  
      最终还是败下阵地苦笑起来:“呵呵,是这样的么……”  
      注意到案几上摆开的文房四宝,萩姬一愣:“还在写么…「超·占事略决」?”  
      “是啊,一转眼竟也已开春了呢!不过,很快便会完成了——在‘五节’(注1:在初夏“葵祭”之前春中末时节的祭典。)前一定可以。”  
      叶王松动一下微僵的筋骨,揭起完成的一张压在须磨石下,制作考究的中国竹纸层叠在一处,显出幽盈的烤蓝色。叶王重新铺开一张,并用镇纸固定,正欲伸手去理已渐冷涸的砚台,却一时间怔在当场:萩姬左手携起袖角,右手执着墨块,添了些清水便仔细地研磨起来。  
      ‘还是给我吧,不要弄污了新换的雪樱堇袍啊。’叶王默默地望着,想要取过来。  
      ‘我还没那么笨啊!写你的吧。’萩姬似在怪他多事,并不搭理。  
      叶王只得舔好笔继续写下去了。  


      “完了?”合上书页,萩姬放下「超·占事略决」,望着对面的叶王。  
      “是的。”叶王微微一笑。  
      “真·的·么?”萩姬盯住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没有…任何别的了?”  
      “……。”叶王稍合眼睑别向旁边,“你根本不必问我呢……”  
      “一说而已,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样是最好不过的。虽然你写它的本意是要让阴阳术留传下去,但那个实在是太危险了。”  
      “呵,你太多虑了。且不说我几乎只字未提,就算我完整地尽数记录下也是没有人能再做到了吧…『泰山府君之祭』可不是那么简(单)——”  
      萩姬打断他的话:“不说别人!我说的是你……你以为你使用就不会出差错么?”  
      “呵呵……我知道…”叶王接过「超·占事略决」,将压制前·后鬼的式纸人形封入册内,冷不防用一种少见的俏皮态度笑着侧望萩姬,“真难得你会担心我呢!”  
      “谁会啊,我才不担心你呢!”萩姬转身离开,在厅廊口停顿一下,“阴阳术的最高道,若然真发生‘咒术返还’,那强至极点的‘逆风’力…你以为是你自己一人就承担得了的么!?”  
      


      5楼2005-09-21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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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害怕么?…这股会牵连你的力量……’思绪中插入了叶王惯常不过的平和声音,但今次因着里面淡淡的寻衅态度,萩姬停下了脚步。  
        “你想说什么?”萩姬解下颈间新婚时获赠的「一零八零」:‘这是你希望的吧?’  
        “果然还是得这样呢。”叶王放下手中的簿册:‘萩,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力量……真正的!’  
        ‘明白了……’这样想着的萩姬,已经和叶王一起立于前庭中央了;朦胧一钩新月,惨淡清浅的银辉。  
        “真的不要紧?你不是已经送卑弥呼陛下成佛了么?”  
        “不必多虑呢。我总算也是伊势神宫的执掌,可不是斋宫(注2:未婚的皇女或贵族女子,赴贺茂神社修行者称为“斋院”,赴伊势神宫修行者称“斋宫”;均是普通的挂名静修,没有通灵能力。)啊!”萩姬正色道。  
        认同地轻笑一下,叶王的「百·式神」向着萩姬攻过去:“荣幸之至。”  
        不慌不忙地挥开「一零八零」,萩姬以一招「三界轮华」挡下了纷纷来袭的式纸,并且因为力量过强而将其中很大一部分击得粉碎。在四周扬散开来的残片飞絮一般飘然尘落,隔着缭乱帘幔的,是两人对望中的平静双眸。  
        “很绚烂呢~~~”叶王眯起双眼微笑一下,倏然腾空而起的碎屑瞬间便在萩姬周围绽开无数炎华的灿朵,酷肖祗园祭的焰火缤纷,“这样……会更绚丽吧!”  
        祭起与火相对的水术,萩姬马上将轻盈的明丽变为沉重的浊埃:“弄污了…我要罚你洒扫前庭的。”  
        “而且是不可用式神代劳的,对么?”叶王环视四周一下,突然冲出两个高大的护法来。眼见前鬼的板斧就要向下砍中目标,萩姬却突然失了踪影,再看时,她已然定立于二鬼神身后了。  
        “「巫门遁甲」!”叶王情不自禁地张口念出,随即叹赏地露出温柔一贯的表情,心想:‘呵,只是随手翻阅你便已学会一招了?’  
        “不是随手,更不只一招啊!”萩姬一跃而起,向前鬼后鬼甩开「一零八零」,“「超·占事略决」,我已全部记下来(了)——”  
        “…真是的!总爱添麻烦的灵不让人喜欢啊!”单手一抽,前后鬼便被一并缚住动弹不得,“如果以为「一零八零」只是媒介的话就大错特错了。这本就是能捆缚住任何幽灵的无敌数珠,且经由圣德太子自百济带回有象牙骨心的金刚子(注3:印度出产的一种乔木,其果实之核可做数珠。)串成的「一零八零」,作为咒术道具的能力则更强呢!”  
        “…呵,原来如此。那一日你会输给我,也是因为没有这样做吧?…那么接下来呢,”立住不动,叶王的表情变得意味不明,“就结束了么?!只是捆缚住,这程度可不行呢…”  
        嗯!?萩姬惊了一下,口中不自觉地喃喃道:“咒,‘咒术返还’………你,想死么?!”  
        不置可否的轻轻笑声。  
        “你到底…是在和谁战斗!?”萩姬微敛眼睑低下头:‘…是在和自己……的某种心情么?叶…’  
        ‘是呢。’这是叶王的心声。  
        “那好吧。”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萩姬回手将数珠拉得更紧,亮出“破”符,“‘除魔降妖’——破!”  
        『叶王大人,您怎么—』前鬼后鬼在未尽的疑问中烟消云散。灰飞烟灭后只遗下了还残留着咒术气息的式纸人形和——  
        自上而下的殷红色泽。  
        额角有黏稠温热的流质涌出,沿着面部的线条轮廓缓缓向下,漫过眼角,微有些刺痛;又顺着鼻翼,传过含着苦酸的腥气,终于汇聚在颌尖,一滴滴沁染着尘葛色的式服单衣,斑斓樱点。  
        指尖沾着那一点湿冷,温度渐消,僵直地绷紧着原本柔软的皮肤,在眼前晃然而过,划出一道黯红的弧光。  
        这就是自己的血么?不疼,微痒——流血的感觉其实并不难受;只是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在她眼中会造成什么效果?  
        “…你……明知会受伤却还是——为什么?!”萩姬立着不动,质问的口气。  
        “呵呵…”叶王笑出了声,第一次答非所问,“你,消气了么?那天的(事)……”  
        !?萩姬一时间惊呆了。良久,她低声询问似的:“难道,你—”  
        仍然是那副静笑不语的悠然闲适。  
        


        6楼2005-09-21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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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算了。”收起「一零八零」,转身踏上檐廊,“进来吧。医理药术我也懂的……”  
          “什么?”  
          “我是说……你打算一直这样满身鲜血地呆站在这里到什么时候啊,笨蛋!”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话便走进去了。  
          “呵呵,骂我‘笨蛋’?可不像教养良好的伊势的人呢…”  


          “这般懂医识药,也是伊势神宫修行的成果么?”感觉得到前额和手臂上香膏的清凉以及清淡的混合着桉的鹿蹄草香气,叶王笑问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萩姬。  
          “彼此彼此,出云的修行比起我们也只难不易,都会有些自救常识的。”  
          “也许吧。不过,流这么多血,倒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呢…”  
          “亏你好意思说!”萩姬处理好最后一处,正待收拾用具;闻听此言,不由得赠了叶王一个白眼。  
          “…只要能让你心情平复,我变成怎样也不要紧的。”叶王漫不经心地理着衣衫,“女孩子有时会使小性,付些代价不是必要的么?呵呵…”  
          !萩姬回想起他刚才的话,不禁又是一丝怒意。  
          “你~~~”萩姬扬起右手,“…你这家伙……说梦话也要分清场合啊—”  
          右手腕却被叶王稳稳地接住了。  
          “还想再打?这样对待伤者,可不好呢…”将萩姬的右腕牢牢制住,叶王反手向下一用力,顺势将她按倒在铺席上。  
          “呃!?—”萩姬措手不及,“你,你干什么!?  
          “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呢。”叶王脸上是温和的浅笑。  
          萩姬却无法挣脱他施加于右腕上的力道:“这是我的房间!你回去自(己)——”  
          “我们不是夫妻么?”叶王直视她略带愠色的清亮眸子,目光炯然。  
          萩姬皱了皱秀眉别过脸去:“只是名义上而已。”  
          “只因这个名义你就连真心话也要拒绝么?萩,我喜欢你呀……”  
          “可我讨厌你!这也是真心的。”萩姬怒目而视毫不退让。  
          “是么?”叶王的微笑愈发莫名的迷离,竟自带着些诡秘,半探着欺近萩姬,“是不是真心的,我很清楚……你也一样吧?…在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藏什么秘密……也瞒不了什么(的)—”  
          “啪!!!”  
          脆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空声回响都凝固在了这空间中,不得流转。动作和思维都暂时停止,折构而入的苍凉月色闪着澈冽冷峻的青光,映着两人迥异的表情。  
          右颊传来灼痛的感觉,伴着微痒的肿胀,点跳着一息刺痛的热。叶王微怔的表情僵滞着,慢慢松开左手。  
          萩姬一把推开他,声音由平缓渐趋激烈:“瞒不了什么?…你都清楚?!……呵,说得真好听!我的感觉,你很清楚?!~~~~~哼!你倒明白了!?你明白什么!……别说得一副好像你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萩…我——”  
          “讨厌!讨厌!!我早说过我最讨厌你了!…你又不是不明白……你跟我在一起只会让痛苦叠加~~~~难道你痛苦得还不够么!?别再自讨苦吃了啊!”  
          “……。”  
          稍许平静下来后,萩姬整好衣襟起身离开:“…第一次见面时你留下式纸救了我,然后你让我待在这可以暂疏痛苦的地方,我都该感谢你……可是,不要再烦我了!…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么?其实,那正是我要对你说的呵,萩……  
          一句同样的话,两个相似落寂的身影;纸烛摇曳着黯淡的微光。暮春的夜,还有飒飒清寒。  


          那晚之后又过了些时日。  
          “听说京中前几日进运了几株名贵的中国牡丹,所以叶他应邀去了常陆亲王在三条院邸(补4:当时京都的格局,街区以“条”划分;贵族中皇籍与内亲多居住于二条,臣籍与外戚多居住于三条,其下依官阶品级直至九条为止,当然也有高级官员将别馆离宅建于低阶区。)的赏花酒会。”萩姬放下手中的书卷,抱歉地一笑,“…难得你来他却又不在,真是失礼了呢……复宗,近来可好?”  
          “有劳夫人挂念,小生我身无一碍。倒是您…”复宗欠身答礼,“…不知近况如何?”  
          “我嘛,还是老样子,真怀疑再呆下去会变成老太婆。每日只是读些书,连诗也懒得写;又或者调几味药,再不就弹弹琴……占卜咒术么~~~~连百无聊赖的时候也不想去碰一下了……”  
          


          7楼2005-09-21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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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与叶王主公——”复宗欲言又止。  
            “和他?”萩姬垂低眼帘,“…也是,一样……”  
            “您以为是一样的,但也许有些什么正在悄然变化着,也是说不定的吧……”  
            “你这只自以为是的猫,还是那么爱多管闲事呢!”萩姬笑着嗔怪。  
            “夫人不要嫌小生多事;正所谓‘当局者迷’,有些事,有时也许还是小生我这等旁观者更加明辨啊……”  
            “是么?呵,也许……”萩姬似乎急于避开这个话题,转而又念,“真是的!怎么还不回来?!”  
            “官场上日复一日的应酬…叶王主公也是深受其苦吧?”复宗沉吟道。  
            “…连京内都是饿殍遍地,达官贵人却还可以为了几株花而饮酒作乐!”萩姬掩卷长叹,双眉紧颦,“…不论生灵还是死灵,都充斥着欲望和邪念…成为恶灵……”  
            “夫人,仅依小生的感觉,您的念力依然非比寻常……难道这附近的鸟边野(注4:平安时代京都近郊的火葬场。)仍常有怨灵来扰么?”  
            “宅院内有麻仓和伊势的两大咒封在,总算是太平点了,比起我,他的麻烦要更多吧……”  
            望见萩姬无意识的失神,复宗露出略带些许狡黠的笑:“那改日再行拜谒叶王主公吧。不过,小生我还是要对夫人说一句——自欺之心,有时比想象中更顽强且不易体察呢!”  
            “那么…告辞了!”复宗再一施礼,瞬间消失无踪。  
            “‘自欺之心’…么?……果然是够罗嗦的猫呢…”萩姬对着复宗刚才的位置莞尔一笑,却仍无法舒展浅含愁苦的眉头。  
            “不过大概……更自有它的过人之处…”  
            萩姬自收起前帘的殿榻望向夜空,青金石色的遥夜下,苍蓝的一轮冷圆,月之魔咒般孤高。  
            “夫人!萩夫人!!叶王大人…叶王大人他——”两名徒侍破天荒毫无礼仪地闯进院内还高声叫喊。  
            “啊!?”蓦然一惊,全然忘了什么“避嫌”、“失礼”的说法,掀帘而起急忙应声,“叶…不,叶王他出了什么事?!”  
            “呃……这个~~~~~”将人不等扶着叶王的守生近前,急趋一步禀报,“…听权中将家的今村兄说,常陆亲王殿下今日不知何故在叶王大人伴侧劝饮不止,大人不胜酒力就——”  
            呼…原来如此……  
            心中悬石一下落地,萩姬不禁有些好气好笑——枉她一时心悸至此,不想却是一场虚惊……这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真不知他平日里是如何教授徒侍“定力”之说的呢!  
            “哦…无碍,我自会调理帮他醒酒。守生,把叶王大人扶进来吧……”立在东殿内的萩姬对着廊下之人吩咐。  
            半晌,却无片许回音,也不见其行动。  
            “嗯?!”见两人无反应,萩姬不由心生疑云,“怎么了?”  
            “这……”两人相视后齐齐跪伏,“夫人请恕!…今日贸然入院,已属大不敬,我二人又怎敢再行造次,登堂入殿这失礼之事断不可行!”  
            “呃—”刚想责他们不必拘谨,出到口边的话却被耳内真实的声音生生阻断——  
            ‘开什么玩笑!竟要我们踏进那鬼殿里面!?’  
            ‘进这鬼宅已很是晦气了,要再进一步,怕是魂魄都会被夺走啊!’  
            ‘她还真是乡野村妇呢……简直不知礼节!…不施帘避忌倒也算了,竟然连执扇掩面也不会!好没教养!’  
            ‘不过她倒的确很是漂亮啊~~~~~~~’  
            ‘拜她所赐,总算此行不虚,得聊慰藉了~~~~哈哈!’  
            ……。  
            够了!!!脑中不堪入耳的纷杂令萩姬愤怒地紧齿握拳,直想马上对这出“言”不逊的两家伙痛施惩治;可她最终还是按捺下心中的忿恨,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打发他们:“…算了,你二人劳顿了一整天,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多谢夫人!”两人如蒙大赦般匆匆离去了。  


            虽说于伊势时的修行几乎面面俱到,但要她独力将醉体沉重的叶王扶进内厅最里他的卧室内,仍是颇有些吃力。搀着叶王的萩姬一扶一绊地,好容易才挪进他的卧房,稍事安顿后,她转身想去替他调味醒酒药剂服用。  
            “不!别,别走!——”从刚才起一直静默不作声的叶王,却突然翻身从后扯住萩姬的袍裾,“…不要,不……不要离开我!萩……”  
            


            8楼2005-09-21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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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萩姬一瞬间怔然呆立:他这是……怎么了!?  
              “萩……不要~~~别离开我……”这真的是叶…不,是那个人神俱畏鬼魔尽服的叶王么?!萩姬觉得自己混乱的头脑完全无法确定任何情况——从不曾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他,从不曾想他竟有这样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另面……仿佛暴雨中迷失归途的稚童般,无力无助……  
              叶王从后揽住萩姬的纤弱腰肢,微一用力,便让她不得不直视了自己的双眼。两对眸子,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陌生的惊惧与痛苦,接着,毫无预兆地,叶王低俯下面孔印上了萩姬颤抖的嫩红薄唇。  
              “唔—”萩姬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得身子一震,本能地想要推开叶王,却发觉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气;于是反射似的扬起右手——  
              —“叶王殿您能赏光来此,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平日里您总是不辞辛劳于大内(注5:特指京都内一条,天皇以及内眷居处。),少有开怀畅饮的机会,今日不妨在此舒散心情吧……”(‘对待这种鬼一样的家伙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只怕他是连酒中有否下毒都可以一眼就看出来吧!’)—  
              这是什么?!……是常陆亲王的劝酒辞!?  
              —“叶王大人平日出行居家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道来,我定会吩咐今村送至贵处!”(‘真不知亲王殿下是如何打算,居然会邀请这个麻仓 叶王来这酒会……听说他所到之处都会召来恶灵呢!’)—  
              吩咐今村么?那么,这就是右大臣的嫡婿,那个受封权中将的纨绔子弟了……  
              —“听说前几日麻仓大人替弘徽殿女御(注6:地位最高的女官,封爵三位,相当于我国的贵妃;有册为皇后的资格。)拔除厉鬼,真是神勇非凡呐!”(‘可是又没见他拿出捉鬼证物,怕不会是真的被他吃掉了吧!’)…  
              …“京内安危可全仰仗麻仓大人了!”(‘他才是最危险的家伙啊!’)…  
              …“麻仓大人…”(‘会带来不幸的家伙!’)…  
              …“麻仓大人您——”(‘若不是怕被诅咒我绝对不会靠近这个家伙啊!’)—  
              这……这都是方才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的内容!?  
              脑际传来的声音令萩姬的右手停滞在半空,久而,收势后颓然落下。  
              “萩……”叶王放开了萩姬温润的红唇,恰似低诉又似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人类会这样渺小!?…我受不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此污秽?!难道真的什么办法也没有了么?!……为什么~~~~”  
              也许,过去有些事我还是错了……我的感觉…他的确是了解的吧……  
              他……也是一直这样…痛苦着的吧……  
              萩姬放松了身体的抵抗,任由叶王的指尖游走到自己衣袍的上前端,拉下襟带,并向下探着腰封……  
              也许,真的可以吧……也许…真的只有在一起吧……  
              也许……在一起的话,是会减轻痛苦的吧……但愿是的……  
              这样想着的她,顺着叶王覆压上来的动作,向着铺席缓缓倒了下去……  
              不经意碰翻了的纸烛也随之倒在了碟水(补5:为了防止纸烛倒伏引起火灾,将立纸烛的衡杠下放置装满水的陶碟以便倒掉后烛火熄灭。)中,青烟飘袅,残喘般虚燃了几下,最终还是熄灭了。  
              只在随后降临的无尽黑暗中闪烁了一星微弱的灼红……  
              般突然松开,接着,顺着纹路无力地滑垂了下来……  
              “萩?~~萩!?…萩!!——”叶王只觉得耳中轰然嗡鸣,再不知身外何事四围何音,只是失神地托着余温尚存的萩姬,喃喃自语,“…你,你还没~~~还没……还没听,听我的…答案啊!!~~~~~萩!!!…………”  
              · · · · · · 。  
              “前鬼……后鬼……”不知僵持了多久,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叶王轻轻开口召唤两位护法,用着最平波无澜的声音吐露命令,“杀。…一个也……不留!…”  


              “一积……为父;再积……为母;三积…为家……兄弟尽归来……”  
              大殿中燃起了大过平常数倍的火排,端方的素纹西阵织轻裹住萩姬再无言语的静躯,没于升腾的焰华轮舞。叶王轻声低吟着萩姬惯咏的咒祷,边将收回的四散珠粒逐一抛进摇曳的曼妙魅炎之中,伴在萩姬身侧。  
              


              9楼2005-09-21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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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怀念的音响和气息。  
                相距千年的遥远,却又仿若就在昨日一样清晰而熟悉,给人一种穿越轮回的感觉。  
                虽然间隔了千年坎坷,也是早已物是人非,可我毕竟还是找到你了!萩……  
                叶…这个熟稔而又生疏的名字,现如今,你仍然在唤着。可是……却已更换了另外的接收者呢……  
                不再是对着我了。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带路吧。”如果命运真如传言所说的那般个性顽劣的话,那她未免将你我间的玩笑开得过大了。千年来我跳出“麻仓”只为能寻觅到你,千年后终再见时你却又再回这漫漫归转的起点极原。  
                “这附近一带,我是很熟悉的。”  
                其实又何尝不想说出,我熟悉的不止这里,而应还包括……你在内。  
                千年的轮回,篡改了容颜,却无法变更气质。你较之前更为犀利的目光,肃然的面相以及历练千年后更加出色的镇定和果敢……无一不在证明着你的磨练。  
                “唔唔…想不到你这么快出现呢,麻仓叶王。”若无其事地叫着前朝的名字,几乎令我怀疑正在追溯时光,可是短暂的幸福留恋总会被接下来的话语所打乱,“把这个「超·占事略决」——交给叶的话,真的令你那么为难吗?”  
                “那即是说——就是你呢。我很想见你啊,安娜。”  
                已经,因为太遥远而连过去的名字都没有机会再喊出口,你果然因为再次迭醒而被抹消了过去的一切,得到了这个新的姓氏和名称。我的确是很想见你呢,但却不是因为下面那个拙劣到可笑的理由——  
                “你就是把我的式神打倒的麻仓的新娘。”  
                曾几何时,我学会了用微笑掩饰想法,用“渺小”来形容众生,就如同变得更易怒的你,比之前更轻易地就扬起了你的右手。  
                轻而易举地截停了你的右手——千年以前这便是我的强项了呢!  
                “我越来越喜欢你,你果然很适合当通灵王的妻子。”  
                本应是合情合理的说法,却只能借由这样的场合来完成,我原本正常的态度在此也变成了可悲的调侃和戏谑。  
                而且,仍是于最后功败垂成。  
                我的确还是太天真了。即使过去千年,还是会被同一招式打在相同的位置呢。  
                “我当然会成为通灵王的妻子,因为胜利的人一定是叶。”  
                是……叶。  
                你果然,还是比较喜欢……那个名字么?  
                “…唔,这种感觉和那种胆量不错呢。向我掌掴的人除了母亲之外,她是第二个呢,阿巴乔。”是的,相隔千年,一样手法,击于同处,痛在不似。  
                的确不是痛在一处呢!  
                “…………”前痛在颊,后痛在心,“我刚才很痛啊。”  


                细数秋野盛开鲜花,数来共有七种;  
                芒花、葛花、抚子花,女郎花、兰草、牵牛花……  
                你忘记了么?萩…  
                暮秋原野上盛绽的秋七花,还有…你自己……  
                可是我……却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萩……  

                结语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可你却不知…我爱你……  


                                                                              



                                                      (全文完)  


                11楼2005-09-21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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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了,那你有空也去我们那边看看吧!随时欢迎如果你喜欢好安的话!


                  12楼2005-09-21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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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我会去的哦~~~


                    13楼2005-09-21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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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顶,我狂顶!吧主什么时候回来啊,很久才能上网吗,不要只去好安吧也来安好吧吧


                      IP属地:美国14楼2005-09-27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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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怎么还有个安好吧~!?
                        我现在就要去看看~!!!


                        15楼2005-10-02 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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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好意思~!我现在初3,老师抓的很严~
                          一星期大概只能上3.4次~希望14楼的原谅


                          16楼2005-10-02 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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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什麼时候可以写文?我想看看你写的文?!


                            IP属地:美国17楼2005-10-02 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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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我吗???
                              我写是写了~~不过字太多 ,好难打的
                              所以没``````````````


                              18楼2005-10-02 10:07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