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作铭站在车头前跟不知道谁说话。不安分地在后排挪了挪身，贴着车窗玻璃凑头看，可惜听不到是什么有意思的事，要聊那么久那么久那么久。眼见邵转过头终于留意过来，下拉着嘴角做鬼脸——我现在可不乐意啦！他看到，然后就……像没看到一样。】
【气馁地在狭窄空间里站起来，弯躬着身，从两座的缝里钻去大半个身，一手扶着座，一手去够方向盘，拍了一下喇叭，再拍一下，巴掌就此长压着去轰车前的两个人。直到车门被打开，才迎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扬起脸来笑。】
：邵叔，咱们还学车吗？
@邵作铭

：哥。
【干脆地喊了一声，脸缩回来，脚迈过去，挤着把整个身都送到前座去。一歪，在驾驶座上坐实了，脚还没顺过来先把车门嘭——地，当着邵叔的面关上。然后摇下车窗。】
：你到副驾坐。
【说完把腿向前一伸，探着鞋尖往前够了够，又把身子往前挪坐，这距也太远！很不甘地把车门重新打开，下来站到邵的面前，目光及他胸口，慢慢抬起头来，比量了一下。垂头丧气。】
：太远了……调一调……吧。

【我喜欢这小丫头精神气儿，所以任她怎么闹腾，我不烦她，她一时兴起要学开车，我也乐意奉陪，不算什么吊着命的大事，图个乐，也值当。】
【调好座位先下车，隔着车门，看她安全带绑结实了，才利落到副驾驶位置坐好，下巴一抬，示意她先动手拧钥匙。】
你这点了火，再一踩，可就是出弓的箭了。没人拦得住，方向盘全在你手里，你怕不怕？

：不怕！
【手上终于能握方向盘，答一切都很快。视着前头空荡的巷道，再瞄眼镜，后头也是空晃晃的。高兴地又拍了一下喇叭，短粗的一声响追着答案蹦出，但在紧随的沉寂里，悄悄生出不安。】
：你就在这呀。
【转过头去望他，一边答一边期待从他那得到确复。我想，这应当会比箭好控制些，我慢慢地，慢慢地踩油门，什么时候不对我就收回来——实际上我现在一点也不敢踩下去了。】
：我不能只掌方向盘吗，你来踩火……不，我自己来，我不大确定，但是我应当会学的很快，我留意过陈觉开车的，只需要握好方向盘然后…你快教我呀！

【小巷狭窄，曲折，难容两车并行，实不是学车的好地方。坐在副驾驶上，更显这一方天地逼仄，寻常巷道都变得怪石磷峋，危机四伏，而小丫头实在天真，全不在意，满目掩不住的生机勃勃。我还能做什么？跟上呗。先止住她兴奋不止乱按喇叭的手，郑重问她】
你当真信我？
【一笑。声音低沉，缓缓的，鼓动她大着胆子上】
那你踩，大胆踩下去，没事。

【手被一按，跟着就被截住了话，噤声望他，然后眨了两下眼，很当然地应。】
：信。
【眼神向下一溜，瞧清踩的是哪块板，对着底下的关窍实在是很紧张，悄吞了一口平了气，坐直了身，郑重地把安全带一拉，把自己牢牢地绑在了座位上，然后握稳方向盘，准备出发——】
：……咦？左边，还是右边？
【自证式地又各踩了两下，车自岿然不动。转过头去茫茫然地向邵征询。】：车坏啦？

我逗你呢，27年的福特，够老够绅士，比我小命都值钱，哪舍得你撞。真撞散成一堆零件回去，外公还不得剥了我的皮，逮着一顿好打了，你一百个陈惠君都救不了我
脚先停下， 别踩【手下挂档一气呵成，又教她寻好脚下方位。事关小命，难得认真】
听我说，你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一拍她手】乱转什么，握稳了！【察觉她手微抖，改拍为握】放心吧，我在呢。

：27年便已经足够老了吗，那你今年25，怎么总要教我认你作哥哥，你不肯服老，又认车老，真奇怪！
【 奇怪的还有另一桩，他二十五啦，还总怕被唐家太爷爷揍，陈觉便从来不打我，即便是我做错了事，即便是…我以同凯丽做作业的名义，偷跑出来在巷子里学开车，他都不会打我。很知足地，又得意地朝他笑了一下，在他挂档重靠回椅背时，凑去拉过安全带，把他也老实地绑在椅子上，然后正向着前。】
：我才不救你。你得跑呀，跑快些他就抓不住你了。但你也不能跑太快，唐太爷年纪很大了，追你会很辛苦，你得刚刚好……
【 刚刚好地踩了离合器，又踩油门，被车一动吓得连忙抬起，身子朝前一倾，又落回椅背上。被这新奇劲儿引了注意，忘记了未完的话，重新慢慢地踩下油门，在邵的掌握下控着车向前走。】
：如果，我再开快一些呢，这小巷里又没有人——
【 说着，就把油门慢慢地，慢慢地，一脚踩到底。】

【我早该知道，十三岁的姑娘面上乖巧，没一个不是鬼灵精，到底不放心，把系好的安全带又打开，手还没离开，就听见油门轰然起，风声擦着耳过，近乎咆哮起来———该死！一把抢过方向盘牢牢握在手中，压着她伏低身子，这丫头约摸是吓傻了，脚下不松，反而越踩越猛。巷子尽头是一面墙，速度再降不下来，别说是车，我们俩条命都得撂这儿，顾不得了，全顾不得，伸手去硬掰着她脚慢慢松开，怕快，又怕熄火更危险，也管不得自己狼狈，只想着这回要没死，得把陈惠君吊起来狠狠打一顿，鞭子脏盐水，都给照死里打。车子眼看冲到尽头，方向盘用力一扭，觉得手腕都要断裂开，险险擦着墙边出了巷道，心里松口气，顺着横街道又滑了数十米，才刹车停下。副驾驶上重坐好，也没来及擦冷汗，气急败坏的，先虎着脸凶她。】
刚才怎么说的！慢，我叫你慢！蹄子上长牙齿了是不是，我看你这是不要命了！

【在一段拖长刺耳的刹车声后，猛地落回了座，后脑砸在了椅背上，懵怔地看着挡风玻璃外人来复往的景象，睁着眼，眨也不眨地等一只猫，竖着尾从车头前走过，绕进了小巷里。鼻子一酸，不顾邵的话扑进他怀里，胳膊挂在脖子上，埋肩嚎啕地哭。】
：我差点死了，我差点要死在这儿…
【谁说开车很容易，谁说教学很安全的！都是骗我的！眼泪鼻涕全擦他领子上，抽抽搭搭地推开，扭着身解开安全带， 推门下车关上门，抬袖一抹眼泪，朝轮胎上又踢一脚。】
：骗我！
【气呼呼朝大街上走，走出几步又返回来，拉开后座的门，从座下捞起书包，抱在怀前，朝前排副座上恶狠狠发誓。】
：我会让爸爸跟唐太爷说，让他揍你！我是不会来救你的！
【把门嘭地一关，背上书包，抹着眼泪回家做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