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永远不能掂量出卫庄在她心里的重量了,卫庄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反复反复的在心里念着,小心翼翼的记着,有事没事就自己拿出来想想,然后傻笑,那种笑容张良只有在她提到卫庄的时候才见过啊。
卫庄回鬼谷的时候,是初夏,空气隐约有点闷热,张良进宫找韩非,脚步有点匆忙,转过长廊的岔路口是一片竹林,他本想抄近路,刚走进一点,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是君子的基本原则,但他听出了那两个声音。
透过竹子间的空隙,他看到卫庄抚开红莲的刘海,轻轻的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红莲躲在他怀里,害羞地埋冤他放肆,卫庄的眼神一改往日的冷漠,满是温柔。
他转身仓皇逃走,到没人的地方靠着墙喘粗气,半天回不过神来。
后来的几年卫庄都不在了,红莲总是在初夏那段时间看着窗外痴痴的发呆,张良知道她在想什么事了,初夏的热度顿时退去,他的指尖冰冷的不能动弹。
夫人在想什么呢。张良从背后搂着现在小院的树下出神的她。
她浑身颤了一下,连忙偏过头向他微笑,现在都过立夏了,这天气也越来越闷热了,家里的被褥得换掉。
是得换了。他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在她脸上吻了一口。
她果然飞快的推开他的手,往前几步,和他拉开一段距离。我……去看看厨房的糖水熬好没有,夫君去书房坐着吧。
张良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发狠似的抱着她,她没有反抗,还轻轻的拍他的后背。
莲儿,我是你夫君啊。他凑在她耳边,声音沙哑。
你能不能试着看看我。
我已经是你夫君了,能不能看看我。
莲儿……
她温柔的应着,笑着,笑意却只浮在眼睛上,眼底的情绪深不可测。
那晚他们极致缠绵,她累得昏昏欲睡,恍惚间听到张良在说着什么,她没听清。
后来她还说随卫庄去了。
那年,好久不露面的白凤突然出现,面露憔悴。
卫庄死了,内功反噬,又加上之前和罗网吗,一战落下的内伤,他……挺不过了。
他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对不起你。
张良看见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慢慢站起来,唇色苍白,拉着白凤的袖子。
他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我要见卫庄。
白凤没有答话,索性闭上眼睛偏过头去,她晃了一下,吐出大口鲜血,直直的倒下去。
她就这样昏迷好几天,蔫蔫的睁眼,看着张良,只说出一句我对不住你,张良冷着脸坐在床边,寸步不离。
到她咽气的前一刻她心心念念的人也只有一个,不是张良。
她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啊。
他的梦终究还是醒了,她曾经有多少种模样张良都记得清楚,他也以为其中的一个她是可以属于自己的,他很想以为她曾经属于自己。
可是连别人都骗不过的人,怎么骗得过自己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