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破晓黄昏
莫决和龙毅在七岁相识,七岁,记事的年纪,但不是懂事的年纪。
在一个私塾上学,摇头晃脑读一样的文章,笑同一件事,但他们,还是陌生人。骄傲的小男孩目空一切,他自出生以来就被西乾帝王上官纳格外注意,他是上官纳钦点的将帅之材,出生就带着没人可以磨灭的光环。
莫决不喜欢龙毅,非常不喜欢,不喜欢那个在自己耳边一本正经的声音,不喜欢他的优越感,不喜欢他的一切一切。龙毅对莫决,则是许多许多的好奇,他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儿为什么不喜欢他,明明所有人都喜欢他。
龙毅九岁那年生日,莫为带着莫决去了龙府给小寿星祝寿,龙毅坐在寿星椅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同窗在自己娘亲的怀里笑得一脸不自然,他就那样自然地向她走近,拉住她的手,把她从自家娘亲过分热情的怀抱里拽出来。
莫决的娘亲顾淑桐笑着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丈夫示意他看两个孩子可爱的互动,莫为却是一脸惊诧地看着妻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竟莫名尴尬。
莫决松了口气,她总是觉得不是熟悉的人都不该抱抱亲亲牵牵手,她才不管大人们是不是喜欢,她就是觉得讨厌。可是当她发现自己的手被龙毅牵着的时候倒是没半点讨厌的感觉。
龙毅觉得自己牵着的手很软,这让他觉得舒服,慢慢的,开心的感觉在心底成形,他看着莫决,莫决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大眼睛也看着他的时候让他愣了好一会儿。
“龙毅,你家有什么好玩的吗?”
莫决的大眼睛里全部是龙毅,满满的,都是龙毅。
龙毅回过神来,他别扭地偏过视线,拉着莫决往院子里跑,他家有什么好玩的?他家好玩的可多了呢!
龙毅和莫决的友谊,就开始得这么莫名其妙。
“安卿,你的表字还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安国之臣,陛下真是想得出来。”莫决拉住缰绳,回头看着刚得赐表字的龙毅,男子成年之时才能得其表字,龙毅刚刚成年。
龙毅追上了莫决却也没停下,胯下马继续往前飞奔:“莫决,你这是嫉妒我得了陛下赐字,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快点吧,今日武试,可不能迟了。”
莫决知道他现在高兴,也不回嘴,一夹马腹追了上去。她不喜欢上官纳赐给龙毅的字,“安卿”,安国之臣,上官纳已经把龙毅的人生全部切好了分匀了给了国家,她不明白龙毅为什么以此为荣。
武试场上,上官纳亲临。
龙毅知道这场武试不同寻常,西乾将与瑞天开战,武试将选出先锋大将,上官纳的亲临却还是让他惊讶了一会儿,当他注意到上官纳注视他的视线之后,他便明白了帝王来此的目的。
他会成为西乾的安国之臣的。
莫决把马拴好走进了武场,作为将帅之后,她不可能不渴望先锋之位,可她知道自己的目的不是为了定国安邦。
武试的结果没什么悬念,龙毅拿了第一,先锋之职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莫决听封,命你为龙先锋之副将,愿你能佐龙先锋为西乾拿下胜利。”上官纳的声音冰冷,莫决丝毫听不出语意里的期待。
拿了武试第二的张猛死瞪着起身领命的莫决,都快把眼睛瞪出血了,他愤愤把手上的枪摔在地上,却连一句抗议的话都不敢说。
“张猛摔枪何意?”上官纳轻皱起眉,狭长的双目瞥了张猛一眼,那道目光让张猛脊背发凉。
“禀陛下,臣是武试第二,为何……为何让莫决做了副将?”
上官纳抬起手在太阳穴上轻按了一会儿,他没打算解释,帝王的决定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陛下,臣也以为张猛更适合副将之职。”龙毅拱手向上官纳深施一礼,站在他身边的莫决狠狠瞪了他一眼。
上官纳挥了挥手:“安卿,孤赐你这个表字你该懂什么意思。”
“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抬爱。”龙毅的声音闷闷的。
“陛下,臣定不负陛下抬爱。”莫决依样画葫芦跟上官纳表了决心。
回家路上,莫决骑着马一言不发,龙毅跟在后面踌躇了半天终于开口:“决,你生气了?”
“安卿,安国之臣。安卿,我定佐你赢得胜利。”
龙毅皱了双眉,一拍马臀拦在了莫决前面,他盯着莫决的眼睛,马儿乱动个不停,他没办法看清莫决眼睛里的东西,那双眼睛还是很大,睫毛还是很长,眼睛里还是满满都是龙毅。
“决,战场不比武场,危险丛生,我不愿你陷入危险。”
莫决笑了,笑得开心极了。
“安卿,比武你可从来没赢过我。”莫决一甩马鞭抽在马臀上,白马带着她飞奔着往前,很快就把龙毅远远甩在了身后。
出征之前,龙毅偷偷溜到了他的副将身边。
“决,拿着。”龙毅把手上的一把长剑递给莫决,那是把金色的长剑,剑柄上刻着两个字“黄昏”。
莫决接过剑,倒是红了双颊:“安卿,黄昏配破晓……”
“破晓在这儿。”龙毅指了指自己腰间,一把银色长剑挂在那里。
黄昏。破晓。夫妻剑。
“安卿,出征了。”
“决,别叫我安卿了。”
“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