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心上干干净净

寒风收购走森林的炫耀
赤条条的树干由于没有得到期望的回报
隔三岔五在夜半时分发出凄厉号叫
冬天的心上干干净净
原野上清一色灰蒙蒙
小草收回了青春的眩晕
在深邃的根基上就着飘零的雪花
磨制下一个年轮的耐心
群山回到久违的安详
眯缝起细如峡谷的眼睑审视远方
花枝招展的异性不在他身上滚来滚去
他的猝然消瘦不是恶疾
是他的耐心与雄心有过过量流失
河床里已经无水可结冰
冬天的寂寞与忧伤都这么干净
关于河的想象越来越简单
关于湿润的诠释
似乎只留下最后的一滴眼泪
而许多干渴的瞳孔
也许会为一滴眼泪发动一次世界大战
所有的战争只有复杂的进程与规模
原因却很简单

狼群在简单的背景里行动
贪婪是血腥的母亲
狼的皮毛象冬天的阳光一样闪烁慈祥
我从不看它们的眼光
它们的眼光具有政治家那三个字的生动
在冬天这样没有过多隐蔽的字典里
用残忍解释生动并不过分
我不认为我在他们面前战栗是心怀慈悲
不，也许我是胆怯
不，也许我埋藏很深的目的与他们的威势交织
并不是只有善良与丑恶遭遇才发生战栗
不，遭遇一种真正的慈悲
战栗的只有一方。慈悲呵
那无上的慈悲象冬天一样宁静
冬天的心上干干净净

听风沙频繁的喘息没有一点忧郁
看痛苦落地没有一点色彩的粉饰
透明的天空照见城市与村庄的人群
裸露在旷野的公路有焦渴的子弹飞度
那些豪华的轿车挂满灰溜溜的疲惫
它们的主人几乎都摆出不负责任样子
罪恶都排放到身后，他们在前面享受
瞧，再精心的设计
都以最简单的方式暴露心灵的凶险
冬天的心上本来是干干净净
人间本来曾经处处都是坦途
在文明与进步越是发达的地方
不但要填加一层玻璃的阻隔
而且那玻璃再也不会擦洗干净
因为那玻璃之内是富人
那玻璃之外是肮脏的穷人

我经常象一只鹞鹰在蔚蓝色玻璃滑行
没有幸福的笑声象雷鸣
没有悲伤的呼号象飓风
我跌落，不是因为痛苦难以化解
也不是因为幸福难以承受
是因为我拥有了思想，拥有想望
而冬天的心上干干净净
所有的思想因人类自取其辱而叫肮脏
所有的想望因人类自寻烦恼而叫灰尘
我跌落在冬天干干净净的心上
无疼痛，也没有快活分享
我的心与冬天达成和融
关于我的肉体
就是穿着一场大雪的一只草根
万物呀，看那漫天洁白
谁能说冬天的心上不是干干净净

二○○七年四月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