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意迟
日上竿头正晌午，秀女所里静得让人慌神。正要小憩的，却瞧一禽鸟略低空徘徊飞过，透着纱帘影影绰绰断了顷刻日光，喃喃启口“渚清沙白鸟飞回”之句。
反复咀嚼一会子，更觉并非寻常易得之句，左右无事便取了旧帕子来要题上。奈何不是坐得住的性子，题得歪歪斜斜好生难看。心里不大痛快，胡乱捏着要扔了去。正出了门，远远瞧着个人影儿，见是个不大熟识的秀女便胡乱按礼问了个安要扔帕子去。

方意迟
冷眼打量，瞧她打扮不俗像是肚子里有些墨水，言语间却是倨傲得很。轻挑唇角瓷慢言，“闲却不闲，正是要扔帕子去。左右无趣，闲不闲都一样的。”她问哪位，便只当她当真想听，自报上姓名，隐了家世不提。甩着帕子挡日头，却忘了歪字在上头，好生丢人，忙讪讪收手垂在背后，面色稍霁，“敢问尊姓？”

方意迟
掩口胡卢一笑，瞧出人家打趣儿，便也挨着石凳不远不近地坐下，瓷音泠然，“哪里是闺趣，倒成了闺恼的。也不怕你笑话，是写毁了的帕子。”虽是多疑的性子，此刻却也能自顾地说笑，从背后甩出帕子铺在膝盖上，葱指点着那突兀的“飞”字，却是生生大了一截儿，笑道“瞧这字写的，可不得扔么？”又听其妙音，问着甚么梨园伶人，可是个爱听戏的？怕她懒理，兀自拢鬓铺那帕子。

方意迟
愕然失语，打小家里头凡是我的字都夸也来不及，只有爹爹说个一二。如今被她置喙，若非着实次了些，便是立时要恼的。撇撇嘴嗔道，“我自不必你，一个人哼曲儿的清净。”原也不常听什么曲儿，她既问，便只猜道是南方小调，却也不是温婉之音，大约中原地带罢。“平日里我不爱听曲，你唱的我也说不清，只是这声儿还怪好听的，倒不嫌。不过，怕是你该嫌我了，这也不爱那也不会的，权把好光阴打发了。”